41、虚以委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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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知道小凤落水并无大碍，但是晴岚还是担心得紧，让碧水赶紧带自己去瞧瞧。其实，晴岚一直很不明白小凤对自己极深的依赖和爱护来自何处，然而万般皆有因缘，所以晴岚也极尽所能对小凤看顾爱护，真正当做亲人一般，以回报这一份难得的缘分。
晴岚眼睛看不见，即使着急又能快到哪儿去，谁知还没走出庭院，便被人挡住去路。
“墨公子，好手艺，那一折《花上月令》弹得让人心旌荡漾，还望墨公子能移步雅阁稍憩，鄙人也好一诉倾慕之思”，那人说着微微朝前作了一揖，目光却嫌恶地避开了晴岚僵白的脸。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原以为贵人您是瞧不上的，郑会长，您说呢？”晴岚听声辨人，识出这人就是那一夜自己差点错认了的擎云商会会长，郑青柏。
“哎呦呦，这话让人听得，大名鼎鼎的粉墨公子是心中分明是有怨气啊。上次是我酒醉糊涂，唐突了佳人，还望墨公子雅量海涵，轻移玉步，也好让我郑重致歉。况且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墨公子，您说呢？”
郑青柏说得看似恭敬，其实言语轻佻，现在他把晴岚和碧水堵在庭院中的小桥上，时间久了，必然引来其他人，的确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郑会长，严重了，可惜今夜中秋诗会，百味斋定好了规矩粉墨公子只陪魁首，衣食父母，我也只好遵从。也不知真郑会长您是否得了一二佳句？”晴岚语出嘲讽。
“只可惜我这一曲结束代令截稿，郑会长您想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啦”，晴岚虽不愿与郑青柏结怨，但是经前一事，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来，何况现在时机不对，更没法心平气和应付。
“那就一言为定，粉墨公子不知，因为你一手琴艺让云散月出，百味斋应众人要求投稿期限延长一炷香，若不才侥幸得中，墨公子可要赏脸应约才是。”郑青柏说完微微侧身，身后赤鹫也随即避开让路。
“好，那就静候佳音了，郑会长。”晴岚不再赘言，由碧水引着匆匆离去。经过二人身边，碧水不敢多看郑青柏一眼，无论多少次，那张被劈裂的颜面所散发出来的阴骇之气让人不敢直视。
看着晴岚离去的背影，郑青柏在桥上背手而立。“大人，您真要参加诗会？大王爷已到津京，只怕一二日就该到进京了”，赤鹫道。
“嗯，我知道，他自来他的便是”，见赤鹫欲言又止的模样，郑青柏说：“我有我的打算，对你的大王爷只有好处，不会有坏处的。”
赤鹫是有些担心郑青柏，但却不知如何开口劝说，侍立身后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只好小声提醒：“大人，还有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了。”
“不是还有半柱香嘛，急什么？如此，便走吧。”郑青柏拍了拍赤鹫的肩膀，大笑着离开。赤鹫呆愣了一下，从没见过他如此潇洒风流的背影，然后快步跟上。
碧水将晴岚引至墨公子专属的静室便退了出去，她实在不愿意和小凤多呆一刻。刚才浑身是水的孩子明明狼狈至极，却让人不可轻视无法拒绝，碧水心思缜密通透，却始终看不明白郑青柏和小凤两个人，这种感觉让她心中极不舒服。
晴岚回到静室，小凤就亲热的迎上来，晴岚捧着小凤的双肩贴近仔细探看。小凤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因为静室里的衣物都是墨公子准备的，所以自己的衣服穿在小凤身上显得有些宽大，一身雪白的中衣竟让人穿出戏服水袖的味道。
仔细看过一番，知道小凤并无大碍，晴岚便由小凤扶着坐下，小凤则随意坐在地上由晴岚帮忙擦头发，本来今天小凤由晏雪崖梳了两个漂亮的童子髻，现下已经变成一把湿漉漉的头发了。
“怎么好端端的落水了呢？”，晴岚忍不住问。
小凤知道晴岚定会询问，早就想好了说辞：“这套曲子先前听你练习过好多次，今夜听来觉得长的出奇，我见院中挂了很多彩灯，煞是好看，想爬到假山顶上去瞧个仔细，不小心滑倒池子里去了。谁知水里的锦鲤是不怕人的，围着我团团转，我便又玩了一会儿才上岸......”
小凤原本想悄悄回到晴岚身边的，谁知被粉黛和碧水撞见只好正经回来换衣服，让碧水暂去晴岚身边服侍。小凤越说越小声，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晴岚果真以为小凤难得贪玩，不忍责怪。
“怎恁的这般贪玩，可有摔着哪里？八月里的水凉得很，赶紧让人送一碗姜茶来，热热的喝了才好”，晴岚也不磨蹭，说完便高声让候在门外的仆从去准备了。
小凤也不分辩，还没喝上姜茶心里就暖滋滋的，头搁在晴岚的大腿上玩着晴岚腰间的丝绦。今日墨公子盛装，百味斋代为置办的行头华贵无比，若不是玄色低调，谁也想不到这一身天蚕织衣鲛绡纺纱的华服，可抵万金。
不多时，粉蝶敲门而入，来请晴岚出去准备，不一会儿今年中秋诗会魁首就要揭晓。粉蝶见到小凤趴在晴岚腿上，“噗嗤”笑出声来，“呦，这是谁家的童子，到姐姐这儿来，有月饼吃。”
说着粉蝶就把人拉起来，手脚麻利地为小凤绑了头发。小凤也不以为杵，笑嘻嘻地任由粉蝶拾掇，手中仍然握着一节晴岚的束腰绦带。
晴岚的衣服穿在小凤身上略微显得宽大，但奈何小凤生得好看，倒也不觉得多有突兀。小凤扶着晴岚出去，粉蝶则向晴岚描述今日有趣的事情。
原本做评委的百味斋老板，竟然亲自下场，一句“明月何年初照人，岁岁年年，此声何处”获得满堂喝彩，若不出意外，只怕是今年的魁首了，百味斋处处雅意盎然，也不是没有道理。
等晴岚回到庭院和粉黛碧水打过招呼，这一届中秋诗会魁首也产生了，因为凡是送选诗词皆抹去姓名，如此便不会有人作假。原本各评委已然评出了首佳，但又因为添了一炷香的时间，杀出一匹黑马来，等揭晓居然是个毁了容貌的西羌人，众皆哗然。
评选的标准是评委和公选两种，这一篇虽然评委打分稍欠，没奈何却是众人推选出来的，诗作悬挂处系满了彩绸，其中还包括粉黛的娟帕。
郑青柏是西羌擎云商会的会长，有钱人自然都认得，或多或少还有些交往。虽然众人对推选出外族人作魁首心里都不舒服，但词作却端的是好，况且西羌很快就要入京朝见，也就只好默认了这样的结果。郑青柏尽管相貌骇人，人却着实豪爽有趣，并不令人讨厌。
郑青柏得了魁首，按理来说是可以要求墨公子当众再作曲一首的，这样既显面子诗会也热闹好玩，谁知郑青柏得知自己夺魁之后竟然面就露了个面便直接邀人去了雅阁。
郑青柏此举惹得众人一片嘘声，暗自嘲笑蛮夷终究还露猴急本性。不过百味斋不是风月堂馆，墨公子也未入乐籍，所以众人倒也没有什么可争风吃醋的。
中秋宵禁比平时晚了一个时辰，现在时间还早中秋诗会却因为郑青柏不按常理的举动，弄得像是一场好戏在高//潮时戛然而止，让人不上不下难受的紧，庭院中一片起哄声。最后还是粉黛主动将百味斋老板的诗作即兴作歌唱了一首，才算作罢。
只可惜众人原本想着今日总算能见到神秘的百味斋幕后老板了，谁知人家在诗会棋输一着，失了魁首之名就又避而不见了。
总体来说今年的百味斋举办的中秋诗会既好玩又不失雅趣，最后店里还承诺凡是今日有诗作的文友，不论好坏，凭着自己所获得彩绸数量，下次来店里可享受相应的折扣优惠。如此一来大家皆大欢喜，尽兴之后便也散去。
且说晴岚被郑青柏领到雅阁之后不过坐着用茶，虽然有小凤侍立身边，却始终惊疑难定，没想到郑青柏居然这般能耐，一口报出自己的曲牌不说竟还真得了诗会魁首，当真让人意外。
房间内除了偶尔能听见茶具的声响外，始终没有其他声音。郑青柏、赤鹫、晴岚、小凤竟然安静的带着屋内，清冷的月光落入窗内，和片刻前庭院中怡丽繁华竟成了鲜明的对比。
过了许久，晴岚终于听到郑青柏开口，“今日墨公子大展琴艺，连明月也为你折服，郑某着实钦佩。此地一杯淡茶纯属借花献佛，好让你歇息一会，有墨公子作陪，实在是最好的奖励了。”
晴岚没有想到郑青柏信誓旦旦夺得魁首后不过是让自己陪他喝杯茶，美其名曰还是为了让自己休息，这个人当真是喜怒无常，让人捉摸不透。可这个人却也和西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西羌，是阿峥哥哥最后去的地方，晴岚心中主意已定。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盈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晴岚轻轻吟道，“郑会长，您富有天下，想不到连您也有遗憾之事。”
“富有天下又如何？‘高处不胜寒’，哪能事事都如意的。就像现在我最大的憾事，便是墨公子你对我依旧心存芥蒂，使我不得原谅。”郑青柏把玩着手里的茶盏，说道。
“我粉墨岂是这般不识抬举之人？觉得郑会长您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若是您不弃，我很想多了解您。”晴岚顺着郑青柏的话讲。
“荣幸之至，我亦如是”，郑青柏的话听起来很动人，眼神却依旧锐利冰冷，仿佛要透过晴岚毫无焦距的目光刺穿灰蒙蒙的双眼。
小凤不自觉地将身体向前挪了挪，挡在晴岚身前，目光转向郑青柏，看着那张被劈开的脸，小凤却疑惑了。
虚以委蛇变成了别有用心，晴岚和郑青柏心照不宣，之后你来我往，只怕交集不会清浅。又添了一回茶，郑青柏便称时间太晚先辞去，晴岚便回到静室更衣卸妆，也准备回西郊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虚以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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