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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吏部尚书 ...


  •   隔着橘色烛火,望着明明是和自己相似的面容,但是翰墨就是看着让人舒服,千秋如是想着。

      远山眉,寒星目,或许是经常眉眼带笑的缘故,五官线条显得很柔和,不似自己那般棱角分明。大哥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满腹诗书的气度,也因为没有蓄须,所以显得分外年轻,彷如弱冠年纪。

      而立之年就身居高位,因为骄人的学识政绩让举朝上下不敢轻视。沐翰墨十五岁状元及第,尚未及冠便累迁户部右侍郎,梳理国库账目,推行国账新政,扼杀各部皇贵赊借亏空之风。手段狠厉,又因为面善,常被人背地里说成“笑面虎”。

      就在满朝上下都以为沐翰墨要成为史上最年轻的户部尚书之时,恒嘉十七年,威武征远定国大将军白晴峥叛国,西北边境全线告急。

      恒嘉帝下旨灭白氏满门,惠兰皇后血溅长阶,沐翰墨被任命为云广巡抚并持尚方宝剑节制兵权,以平息白氏之乱,沐翰墨成为了大晟史上最年轻的封疆大吏。

      在地方主政的那几年,翰墨并没有另起炉灶,延续原来南道节度使白仁松推行的苗汉并重的政策,云广再没有发生过动乱,苗族反而年年纳贡。沐翰墨兴农耕,重教育,亲贤任能,上书请旨非汉族可参加科举选拔,贤能者亦可能朝为官,此举深受推崇。

      就在云广政通人和,税赋连年增长的时候,沐翰墨奉召回京,任吏部左侍郎。次年恒嘉帝驾崩,沐翰墨迁吏部尚书,还是成为了大晟史上最年轻的尚书大人。

      如此还不够,泰昌帝赐文渊阁大学士,并委任沐翰墨为新帝第一年科举主考,如此当年凡入仕者都要尊称沐翰墨为“座师”,泰昌帝仿效当年的俞景阳,用师生关系为翰墨在朝中网聚人脉。

      虽然翰墨年纪轻轻升迁如此之快,朝中多有议论,但是其本人学识渊博、政绩彪炳,毋庸置疑。翰墨成为了泰昌帝当之无愧的左膀右臂,行事一改在云广亲和雍容,返京后又恢复了原先的雷厉风行,因此外号除了“笑面虎”又多了个“新帝的走狗”。

      对于这些,翰墨本人似是并不在意,有一次在朝堂上似是无意地说起“没想到我还挺有畜生缘的”,自此那些向来颇有微词的官员一想到和翰墨同朝为官,便也渐渐不再谈起沐翰墨的外号了。

      “想什么呢,不疼了?”翰墨的话打断了千秋的思绪,“好啦,就先忍这两天疼吧。药怎么用的这么快?又被主子罚了?来,让我看看,身上伤着哪里了?”

      千秋吓得赶紧逃开,扶着门放下裤腿,赶忙说:“没事,我真没事,不用大哥再为我操心了。”
      翰墨和皇帝之间的情//事,千秋是再清楚不过的,因此自从知道之后千秋就再也不愿意在翰墨面前“坦诚相见”了。

      翰墨也知道自从千秋知道了自己和穆祥的事情之后和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所以见此也不再强求,“没事就好,在宫里照顾好自己。”

      听得出翰墨语气间的失落,千秋内心也不好受,走近慢慢退下衣衫露出后背,示意翰墨自己并没有添新伤。翰墨、流芳、千秋、至雅,四人虽然是同胞亲兄弟,但是又因为翰墨和千秋是分给穆祥的,自小教养在一处所以感情格外的深厚。

      本来兄弟四人都是作为侍卫来培养的,千秋骨骼奇佳又吃苦勤练,终有大成。谁知最年长的翰墨自幼身体羸弱,不是练武的材料,小时候千秋受罚多半是为了替翰墨受过。

      翰墨虽然不是练武的材料却博闻强识,被帝师俞景阳称赞聪慧后,恒嘉帝便让翰墨做二皇子穆祥的伴读,同皇子们一同受教,为新帝在朝堂上培养文臣。当时恒嘉帝已属意立二皇子穆祥为太子,所以也就任着穆祯去调//教流芳和至雅了,不再管束。

      翰墨看着千秋绷紧的背脊默默地叹了口气,上前帮千秋拉好衣服,拍了拍千秋的肩膀道:“看来最近挺好的,也不用再学规矩了,平时御前当差自己多留心就是。早点休息去吧,明天还要当值,药盒会命人给你送过去的。”

      见千秋还是呆立不动,翰墨佯装生气道:“刚还说你好,看你这死脑筋,安心吧,明天皇上是不会再问这事儿的。”千秋知道没有人比翰墨更了解皇帝了,也不多言便掩门离去。

      翰墨扶着腰慢慢走回位子上,刚才一下撞得不轻,真是雪上加霜啊,就在翰墨还在揉着他老腰心中哀叹的时候,千秋又突然折回来。

      也不废话,千秋直接开口:“大哥,我还要一条冰丝绳。”说着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块自幼随身的玉佩。

      “这天蚕冰丝本不易得,编织也要费些功夫,我准备好了再给你,这几天你就先做‘握瑾怀瑜’的君子吧”,翰墨开玩笑。

      听到千秋叫自己大哥翰墨心情莫名的好,笑着调侃千秋,“小秋,冰丝绳可是扯不断的,以你的身手难不成还有谁从你身上偷了去?”

      翰墨本是玩笑话,可是见千秋沉默不语,笑容渐敛,千秋不会撒谎,而且有问必答,能让千秋对自己沉默可见定是不是平常事。

      “我送人了”,千秋低声道。

      “谁!”

      片刻沉默后千秋说,“我还不认识。”

      “‘还’不认识,那就是以后总会认识,你是这个意思么?”翰墨语气不善。

      “一个陌生人会让人你将贴身之物相赠?沐千秋!”千秋知道翰墨定生气了,不然也不会喊他名字,乖觉地跪下。

      翰墨心思缜密,仅凭着一个字便察觉出问题,气氛在沉默中变得越来越僵硬,千秋跪着内心忐忑。皇上让千秋来翰墨处学规矩,可见翰墨严厉,“规矩”必定不简单。翰墨沉默倒不是想着要怎么惩戒千秋,而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正在整理思路。

      “晏白,是这个人么?”翰墨想到皇帝今天回宫后召见的问话,自己是上届科举的主考,自然是知道应试举子名单中是有晏白这个人的,虽然因为水患缺考有将近一半人,但是晏白是景阳先生的学生,算起来还算是自己的同门,怎么会不记得?

      翰墨一直没弄明白泰昌帝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人来,现在想想只怕是遇到真人了。翰墨联想到皇帝让自己拟旨召俞景阳回京作皇子蒙师,事情看来没那么简单,大皇子才不过一周岁,离开蒙还早着呢。

      白氏叛国案惨烈非常又牵连甚广,当年流芳已送军中,至雅年纪还太小,只有自己和千秋亲身经历那段风云,翰墨思索着。他和千秋都知道白氏叛国案导//火//索其实是来自先皇恒嘉帝对白氏的猜忌和对白晴峥的厌弃,而有关白氏叛国案真相的流言,曾在京中喧嚣尘上,让泰昌帝穆祥非常厌烦。

      当年的真相千秋虽然只知道一部分,但是却原原本本的看到了先皇对白氏和其亲故的屠戮。白家还没离京前白晴峥作为穆祯的伴读他们几人常在一处,那些无忧的日子里白晴峥经常指点流芳和千秋武艺。

      惠兰皇后是白晴峥姨母,白仁松的胞妹,从来就爱护他们。他们四兄弟的母亲就是皇后从小的贴身侍女,被赐婚给恒嘉帝的御林军统领石磊。

      俞景阳也常常教育千秋做人的道理,从没有因为他和流芳是武夫就轻视他们。千秋极重情义,翰墨知道尽管沉默但千秋绝对不认同白氏惨案,心中只怕也有过疑虑和怨恨。

      这些情感的对象若是恒嘉帝也无关紧要,反正逝者已逝,可是千秋现在已是当今圣上的侍卫,怎能对君主有半点怀疑?翰墨这样想,不是出于对泰昌帝的绝对忠心,而是对千秋的绝对爱护。

      臣子的大忌就是心系旧主,更何况那些和白家有关系的人并曾是千秋的主子,又多是罪臣。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穆祥了,千秋若是想好好活着,那就必须只有忠心,没有杂念。

      不过寥寥数字,翰墨真切地听出了千秋对那个叫晏白的人的期待,是因为景阳先生么?还是因为那是一个和白家有些许关系的人?幸而父母早逝,他们兄弟四人被恒嘉帝带入宫中教养,不然当年是否也会因白氏案而牵连?

      翰墨越想越心惊,当年关于白晴峥身世的谣言就是穆祥散播的,而自己到云南后接到火烧白府的密旨用的也是太子印信。泰昌帝有多恨白氏可想而知,若是让他察觉千秋的心思,那只怕千秋死无葬身之地。

      “说,你为什么要跪!”翰墨语气冰冷,其实心里却很着急,必须让自己的傻三弟绝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千秋跪得笔直,讷讷地说:“不知道......”

      “呵呵”翰墨冷笑,“好一个‘不知道’,那就跪着慢慢想,知道了再告诉我。皇上不是让你来学“规矩”么,今日你有伤,我也不罚你别的,就跪着思过吧。”

      千秋紧紧地攥着双手,缓缓站起来走到门口处又复跪下。书案下面铺的是绒毯,千秋断不会在那里思过,便找了处青砖跪了下来,调整好姿态,膝盖疼的厉害,便握紧手中的玉佩,雕镂的纹理硌得人生疼,不过这样可以提醒自己跪直了。

      翰墨看着千秋心里也不好受,该是很疼吧,嘴唇都被咬得泛白了,可是却又只能狠下心来。千秋一边跪着,翰墨便开始处理公务,只是他将椅子搬到了一旁,站着翻阅公文。

      书房内安静极了,只剩下笔墨纸张的声音,火烛燃烧的声音,还有那地漏不紧不慢的声音。翰墨一手扶着腰,一手在砚台润过笔尖,看一眼跪在门边的千秋,提笔继续书写,默默站直,陪伴罚跪的千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吏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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