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暂驻津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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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家很细心，还送来两木桶的热水放在澡桶旁边，于是晏雪崖便用一只手慢慢地用柚子叶为晴岚擦身，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晏雪崖把目前的二人的境遇说给晴岚听。
“你上船弹琴这段时间，真的没有见过擎云商会的会长？”晏雪崖问道，因为对于郑青柏他心中一直存有疑惑，那个西羌商会的会长定不会随便搭人过河。
“的确是没见过，且不说我眼睛看不见，能看见我怕也不会见到。每次我上船都是事先有人指引，或是甲板上，或是船舱里。我记得即使是在船舱，也是不同的地方，而且我隐约瞧着似有屏风相隔。”
“每次弹奏便几乎到深夜，所以我觉得，即便是要听曲子，估计也是临水借音，有钱人闲时解个闷而已。再者我不过是伶人之身，只怕人家西羌会长也不会放在眼中，更不会记在心里”，晴岚说。
听了晴岚的描述，晏雪崖心中愈发地疑惑，郑青柏绝非池中之物，岂会俯首外族？并且对他二人照顾周全，安排的面面俱到？对晏雪崖的忧虑，晴岚倒是不以为然。
“管他这么多干嘛，你我一穷二白，再没有比那时更坏的境地了，我想西羌这么大商会也不会在我们身上浪费精力。或许是他们自知理亏吧。听你说那个西羌的莫萨老人尽心为我医治，想必也是好人。既然人家施以援助又不求回报，我们又何必心怀恶意去揣测他们。雪崖，我们不是要上京吗，船到桥头自然直，所以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
的确这样，晏雪崖也就抛开杂念不作他想，琢磨着如何入京。晴岚洗漱干净后，由晏雪崖扶着在房价踱步，躺了许久，晴岚总觉得脚下软绵绵的不着力。
好在外伤都好了，只要多加锻炼就不会不影响二人上路。初醒后一番折腾，到了中午晴岚就神色蔫蔫，晏雪崖扶着晴岚上床休息，自己则揣了银两去柜上找邹生。
午市过后，殿堂里是打扫后留下的淡淡的皂荚香味，邹生一个人坐在柜上支颐欲睡，其他小二想必得了默许躲懒去了,整个大厅空荡荡的。到了柜上，晏雪崖先告罪自己的打扰，倒让邹生不好意思起来，更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来找邹生为的还是之前他所提到的入京事宜，不知之前他提到的入京所用的客栈货运通券能不能兑现，谁知刚一开口邹生就应承下来了，倒让晏雪崖很意外。
“看公子面色不太好，想必这两天在房内玩得累了，入夜了还有琴声传来。”邹生语气关切。
晏雪崖赧颜一笑：“说来真惭愧，我们兄弟二人听说京城人氏个个能文能乐，诗书俱全，小弟听说可以先行游玩，高兴的很，拉着我学琴，说是进了京不能丢人。我想他初愈正闷着，又拘着他在房里休养，也就随他去了。不知打扰了房客，真是抱歉。”晏雪崖随口扯谎，内心却很紧张邹生的反应，怕被人瞧出了端倪。
邹生人情通达，自然不会和晏雪崖较真，再说望江楼是京津最大的客栈，过往商旅如织，自有雅致厢房彻夜清倌弹唱，所以晏雪崖心中对这几天自己言行的顾虑在他看来不足为奇。
“公子说笑了，听谈吐，你定是读过书的，我是最敬重读书人了。呵呵，年轻人爱玩不足为怪，我老人家不会介意的。若是公子兄弟俩身体好了，那正好赶上玉泉清明官祭，之前寒食节也是很热闹的，可是踏春的好时节。赶巧了，店里恰要送一批寒食到京城，去官衙报批了文牒，到时候匀两张你们。”
邹生猜到了晏雪崖的来意，所以抢在前头开了口，做了个不小的人情，晏雪崖果然感谢至极。既然正事说完，晏雪崖便和邹生闲聊片刻，打听了津京的人文与特产，方才辞去，独自上街去了。
和对岸萧条残破不同，津京的街肆干净整齐。由于是入京的冲要之地，楼市较其他地方似是更气派些，由于两岸洪水阻隔，滞留的商旅加上涌入的难民，让整个市面有着异样的繁荣。面对眼前的景象，晏雪崖几乎无法想象之前和晴岚困苦的日子。
郑青柏留下的碎银子很好用，不多时晏雪崖就买好了想要的东西，然后按照邹生所说，跑了好几条街买了这里出名的特产，回香阁的糖炒栗子，林家铺的鸿运包子，还有鼎福斋的四色糕点等。
晏雪崖自己则去纸笔胡同买了纸笔和书，还买了盒朱砂颜料，还不忘扯了块绒布带回去给晴岚裹琴，以及替换的琴弦。
城里逛了几圈，不觉天以将暮，晏雪崖满载而归回到望江楼客栈，恰巧是堂内最忙的时候。今天去街上买东西，晏雪崖为邹生留了份最好的，又另准备了一份小吃玩意儿留给他分给店小二，见生正忙，晏雪崖简单的说了几句就回房了。
回到房里，晏雪崖看到晴岚坐在窗前调弦，神情专注，侧脸镀上夕阳洒下细碎的光晕，就像是入画了一样。晏雪崖看得呆了，站在门口不动，生怕惊扰了此番美景。听到声响，晴岚朝门口望来，对着晏雪崖的方向粲然一笑，说道：“你回来啦。”这一回眸，竟然让晏雪崖心中一阵悸动。
“是雪崖回来了吗？”听见门开了，却不见接下来的动静，晴岚迟疑的问道。被问话惊扰了思绪，晏雪崖回过神来，一种莫名的羞耻感从心底油然而生，这种赤/裸/裸的羞耻感，就连帮晴岚洗浴是都未曾有过。止不住冷汗涔涔，怕是心入了魔障，晏雪崖镇定心神，深深吸了口气，此时真庆幸晴岚看不见自己的失态。
“可不是我回来，出去逛了一趟，瞧，手里的东西快拿不住，晴岚，快过来帮忙。”晏雪崖此时的语气已听不出任何异样，虽然知道晴岚看不见，但是晏雪崖清楚晴岚好强的个性，不喜被人特别对待。
“雪崖，我闻到桂花的香味了，你买了什么好东西？”果然，晴岚放下琴，摸着桌沿走过来，从晏雪崖手中接过东西，脸上尽是喜滋滋的表情。
“是桂花糕，你鼻子可真灵。”晏雪崖一边说，一边掩上门不顾其他，在桌上打开点心盒子，挑出桂花糕递在晴岚手中。
晏雪崖看着晴岚吃的嘴上一圈尽是白色的糯米粉，笑着道：“看看，还说自己是大人，转眼就变成小馋猫了。”晏雪崖倒了杯茶放在晴岚眼前，“慢点吃，别噎着，喝点水”。
“这可是鼎福斋的点心？”晴岚从盒子中拿出好几块糕点吃了，说话含糊不清。“哦，你怎么知道的，的确是鼎福斋的，我好不容易买到的。”晏雪崖有些好奇问晴岚。
“我还小的时候，兄长快马带回家给我吃过，鼎福斋的味道竟是十多年来没变过，我当然记得。他家的糕点不容易买到就对了，这四季四色糕，春桃秋桂，夏荷冬梅。”晴岚说得头头是道。
“花用云英蜜蜜着，春用芡实粉，秋则是糯米粉，夏是藕粉，冬用葛粉，四季四色，原汁原味，好看好吃，卖的也贵，却真正货真价实。”边说晴岚边吧唧嘴。
没想到吃个糕点晴岚还能说得如此门道，“晴岚，你不弹琴，说不定做个点心师傅也能立足。”晏雪崖开玩笑道，而且晏雪崖发现经济条件改善后，生活上晴岚其实很有讲究。
“很小的时候的确有这个心思，被兄长笑了好多回呢。这四季糕我娘亲为我做过的，可惜家乡开不了梅花，虽然娘亲做的糕点也很好吃，但是却没有鼎福斋这个好味道。真好吃，谢谢你，雪崖。”
晏雪崖记得晴岚说过，幼时家中变故，亲人失散，晏雪崖注视着晴岚，见他吃的开心，不见分毫失落神色。或许晴岚是真的忘了之前伤痛吧，晏雪崖如是想到，渐渐放下心来。
入夜，自有人送来餐食茶水，连晴岚日常用的汤药也未曾落下，二人劫后余生，难得安处于室，就着零食糕点惬意闲话一二。邹生今晚似是很忙，亲自送来两张通关文券后便匆匆辞去，晏雪崖也未曾多挽留，因为他和晴岚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合计。
关上门，取出信封中的文券，晏雪崖惊于邹生对他们竟是如此信任，文券上的户籍信息都是空白的，尾处盖上了津京州府官印，而且有四张之多。因为是短时间内流通的文券，所以是常见的白宣，并无云纹，样式很简单。
一张手掌大小的纸上用铅字印着文字，保举人是望江楼，在姓名、户籍、寓所、出入时间，去处等都空着，但是州府的印章倒是实在的，如此可见望江楼与京津州府关系颇为融洽，不然文券也不会办的如此便捷。
晏雪崖就着桌边的灯光仔细研究，晴岚则倚着床沿调弦，一室琴声泠泠，分外宁静。晏雪崖反复看了多遍，凭着这文券入京倒是易如反掌，只可惜文券效力以十日为限，如若不在期限内去城门处登记出城，则要追究保举人的责任。
晏雪崖不想为邹生引麻烦，而他和晴岚绝不可能只在京城呆十天。虽然京中有自己的荐师唐方周，但是如今信物全无，晏雪崖也不敢期望事情的转机在只有一面之缘的唐方周身上。所以仔细观察过通关文券之后，晏雪崖脑中有个念头若隐若现。
“晴岚，你说过之前为了上京已跋涉日久，那你当时可有旅券？”晏雪崖问话打断了琴声。
“我之前是充作戏班打杂的一路北上的，我未入乐籍，所以没有旅券。后来等遇到水患就和班子失散了，因为没有旅券，眼睛又看不清楚，所以寸步难行，差点连性命也丢了，幸好遇上你。”晴岚答道。
“那伶人的乐籍你可曾见过？”晏雪崖追问。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暂驻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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