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同人第二部：归去来兮》千年笑儿

13、夜遇

　　往后的几日，大部分时间都是吴瑶去照顾影娆。王逸风与璎璎一直保持着那个状态，令旁人看了都好生心痛。逸风并没有为自己解释什么，别人都以为璎璎痛苦，而他心中的痛苦又有谁能懂？

　　就这样过了十天半个月，影娆的伤才终于好了。她向吴瑶要自己的剑，似乎是想要走。吴瑶暂时没有给她，将事情告诉了逸风与阿飞。他们都觉得，留下她也没什么用，可是就这么让她一个人走了，好像又有哪里不大对。吴瑶对逸风道：“影娆对我们一直都心有芥蒂，只有跟你还能多说几句话，还是你去跟她说说吧。”

　　王逸风心里实在不愿意跟影娆再有什么纠葛，可是她只身一人，现在武功也废了，就这么让她走了，好像也不太好。逸风走到长亭里，看见静静坐在长廊上的影娆。她换上了身绿色衣裳，不似从前那样显得火热动人。早春的料峭里，似乎单薄了些。她重伤初愈，人也消瘦憔悴了不少，可神情里就是有股倔强，似乎不屑于别人同情。

　　王逸风终于走到她身前，开口道：“你要走么？”

　　影娆看也没看他，道：“是啊。你那么恨我，我走了，你们都该高兴。”

　　逸风无心与她斗嘴，道：“那你要去哪里？”

　　影娆抱紧了怀里的剑，道：“我要去救小云。”

　　王逸风道：“你自己现在都这个样子，怎么去救他？”

　　影娆冷笑道：“我是个废人了是吗？不用你提醒，救不了云儿，我们一起死了就是了。”

　　王逸风沉吟道：“我父亲的医术世间无双，你如果愿意，我想他一定能治好你的伤。”

　　影娆恨恨道：“谁要他来救！”终于转过眼，看着王逸风，道：“你这么关心我干嘛？不顾你的沈璎璎了？”

　　逸风不语，真是好心没好报，冷冷道：“好，那你去救人吧。”

　　逸风走出两步，影娆忽然道：“等等。”

　　逸风顿住，影娆叹了口气，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样非但救不了龙小云，而且无异于送死。她站了起来，道：“我可以答应你，带你们去找江傀，可是我也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

　　逸风道：“什么？”

　　影娆道：“第一，我要你们帮我救出小云，保护他的安危。第二，我要《怜花宝鉴》！”

　　逸风转身，惊异地看着她。影娆又道：“至于我的性命，就不用在意了，反正我已经是个废人，必要时候可以牺牲我。只要你们好好保护小云，将他平安送回母亲身边。”

　　王逸风道：“第一件事我可以答应你，可是第二件不行。”

　　影娆冷冷一笑，道：“那就算了，我们就此别过。”

　　逸风不禁问道：“你要《怜花宝鉴》做什么？”

　　影娆道：“你别管我要做什么，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逸风道：“你不说你想干什么我不会答应你的，况且没有问过我父亲，我也不能擅自给你。”

　　影娆目光闪了闪，似有妥协道：“好吧，至少你先帮我救出云儿。”

　　两人各自让步，谁都没有再说话。良久，影娆道：“江傀的老巢在长安，我们下一步，只能再回长安。你们准备好了就可以启程。”

　　王逸风没有再说什么，径自走了。想不到还是要回长安，璎璎要怎么办呢？这些日子他们几乎没有说过话，有的时候在院里遇上，璎璎只是默默走开。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呆着，连吴瑶也不理。这么多天，更是再没有见她笑过。好多次王逸风只想什么都不说，就将她拥在怀里，可是心中那份内疚，却让他无法这么做，只能默默看着她走远。

　　次日，阿飞与吴瑶上街置办行李，边走边聊天。阿飞道：“你告诉璎璎我们要走了吗？”

　　吴瑶点点头，道：“她没什么反应，我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走。”

　　阿飞叹道：“上次离开的时候她就说过，这一辈子再也不想回长安了。想不到才过了不久，却又要回去。”

　　吴瑶道：“是啊，现在还多了个影娆，要璎璎天天面对她，心里怎么会好受？你说影娆和逸风，到底有没有过什么？”

　　阿飞笑道：“想不到你也好奇这些事情。”吴瑶脸红了红，阿飞叹道：“影娆现在毕竟是和我们站在一起。我吃过女人的亏，但愿他别和我一样，被影娆欺骗了感情。”

　　阿飞与林仙儿的事，江湖上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少不得添油加醋的。吴瑶也略知一二，可是阿飞的私隐她一向不问。她觉得如果阿飞愿意说，自然会说给她听。

　　吴瑶转开话题：“璎璎喜欢吃些什么？玩些什么？我们不妨给她买点。”

　　阿飞笑道：“你应该问这集市上有她不喜欢的东西么？从前她要是上了街，别人只有跟紧了她，顺带提东西的份，眨眼就没了人影。”

　　吴瑶也笑了，阿飞道：“你怎么不给自己买些东西？你喜欢什么？”阿飞生平并没有什么陪女子上街的经历，现在知道了原来同为女子，并不是都像璎璎一样喜欢买东西。

　　吴瑶道：“我不是很喜欢逛市集的，有需要才会买。”

　　阿飞笑了：“你这样最好了，别像璎璎一样，买上一大堆都是没用的，真是不懂她。”

　　吴瑶笑道：“我想她只是喜欢买东西时候的新鲜吧？人在花银子的时候感觉总是很好的。”

　　阿飞道：“对，现在我倒只盼她能再像以前那样。”

　　两人边走边聊，买完东西又到码头去定了船，索性晚饭也在外面吃了，天黑才回去。

　　是夜，逸风却不能入眠。这段时间，他心情委实也压抑的很。他穿起了衣服，慢慢走到外面。他喜欢在静谧黑夜里行走的感觉，只有这一刻他的心才能觉得平静一点。走着走到，却走到了璎璎房前。她是不是已经睡了？还是和自己一样在失眠？王逸风很想轻轻敲敲她的门，走进去，对她说说话，不管说什么都好。他久久地站在门前，终于还是在心中轻叹一声，默默离开了。

　　沈璎璎又何尝能够入睡？她感觉到有人站在她的房前，睁开眼，门上是那个熟悉的影子。她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直直望着那人影。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进来，还是不希望他进来。如果这一刻他走进来，她真想忘掉那一切，重新对他敞开心扉。可是最后他还是走了，他为什么不进来？

　　王逸风在庭院里走着，夜凉如水。他经过厨房时，却听见里面有声响。王逸风轻轻走进去，低声道：“是谁？”

　　一个红色的身影从阴影里站出来，松了口气，以手抚膺道：“你吓死我了。”

　　王逸风皱眉道：“你在这干什么？”

　　影娆用手捂着小腹，微笑道：“肚子饿啦。大半夜的在厨房还能干什么，当然找吃的了。”

　　王逸风不禁有些惊讶，她原来也有这么像普通人的一面，是他想多了。今晚阿飞和吴瑶没回来，他们几个也没好好吃饭。逸风道：“今晚好像没有吃的了，张伯也睡了，谁来给你做？“

　　影娆一翻白眼，道：“你们这几个人，真是把自己当大少爷了，养尊处优的。”自顾自道：“这里有一块不错的牛肉，还有些菜。你想吃什么，吃饺子还是吃面？”

　　逸风明白了她原来以为自己也是饿了来吃宵夜的，皱眉道：“你大半夜的还要包饺子？”

　　影娆耸耸肩道：“嫌麻烦？那就做牛肉面好了，省事。”

　　影娆径自忙碌起来。面条是现成的，她烧了水，将面下进锅里，又将牛肉切成薄片，熬汤汆熟，还加了些青菜和蘑菇。时不时添柴加火，一边同时忙着两个锅也从从容容，手法居然熟练的很。王逸风回去也不能入眠，就呆呆站在门口，看着她忙碌。蒸腾的水汽里人影看不真切，恍惚间竟然觉得，他从来不认识这个影娆。她没有了背负，没有了怨恨，不是平时那个张扬诡谲的妖女，也不是青楼瓦舍的红牌，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她的人生原本或许应该和璎璎一样幸福，一样被人疼爱。

　　逸风神思片刻，影娆的面似乎就要好了。白白的面条在锅里随着沸腾的水缓缓翻滚，她用两根长长的筷子挑起了两根看了看，又拿了个勺子，自另一锅汤里舀了一勺，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尝了一尝，还是烫到了一下，脸上却露出满意的表情，想是味道还不错。

　　王逸风也闻见那汤的浓香，突然间竟饥肠辘辘起来。影娆盛好了两碗面，坐了下来，向他招手道：“来呀，一起吃吧。”

　　王逸风慢慢走过去，影娆将碗端给他，道：“你要不要给沈璎璎送一点？”

　　逸风沉默不语，影娆似不屑道：“没有毒的，她又不知道是谁做的。”

　　逸风道：“不是，她已经睡了，她不吃宵夜的。”

　　影娆无所谓道：“随便你了，还想给你个机会去哄哄她。”将碗放下，自己吃了起来。

　　王逸风虽然也没好好吃东西，却没什么胃口。见他半天还不动，影娆抬起头道：“你怎么不吃？你不是也饿了么？”

　　见逸风不语，影娆道：“哦，我明白了，感情你是睡不着么？不过我做都做了，别浪费了。很好吃的，我很少给别人做东西吃，今天是你来得巧。”

　　逸风也坐了下来，用筷子夹起那香气四溢的面，吃了一口，果真不同凡响。热气腾腾的面条落肚，整个人似乎都感觉好了些。

　　影娆自笑道：“都是在月下楼落下的毛病，半夜总是想吃东西，这么久了也改不了，只不过以前不用自己做。人只有吃饱了东西才能做事情。肚子空了，心情也不会好。”

　　此时此刻，这两人似乎化敌为友，坐在一起，吃着这碗牛肉面，实际却各怀心事。王逸风心里，还是想着沈璎璎，想着刚才站在她的房前，却终是没有走进去。良久，影娆忽然道：“你知道么？今天其实是我的生日。”

　　王逸风回过神，淡淡道：“哦，那恭喜了。”

　　影娆幽幽道：“想不到这一天，居然是你跟我在一起。你陪我过过元宵节，又过了生日，我跟你还真是有缘。”她似乎忽然间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样子。

　　逸风道：“我也想不到，你居然会做吃的。”又是良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面吃完了，影娆来收拾东西，道：“你这辈子能吃到一次我煮的面，也不错了。”

　　王逸风不禁道：“救出龙小云之后，你想去哪？”

　　影娆一边洗着碗，轻松笑道：“不知道，不然就回月下楼当我的红牌好了，至少在那里，我还能由得自己。”她眼睛忽然转向王逸风，道：“你别太关心我，当心你的沈璎璎，你可只能爱她一个的。”

　　逸风心中一动，没有理她，径自走了。心里也泛起一股不一样的感觉，他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对她动了情，还是因为一碗面？影娆身上似乎天生就带着一股奇特的吸引力，神秘而危险。他定了定心神，收住心思，不让自己再陷进去，转弯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