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章五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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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肯好好吃饭。”
斯特里亚半躺在床上，伸手又拿了一个小小的圆面包啃。
“之前你也没抱怨。”他边吃边反击说。
那个人凑近他的脸，舔掉他嘴角的牛奶和碎屑。
“我担心你的身体。我可以给你做很多好吃的。结果你只想着怎么吃才最快最方便。”
“你知道我对那些不感兴趣。我想要的只有你。”睡眼惺忪地扫荡完最后一点食物，斯特里亚像完成任务似地打了个哈欠，躺下将那个人当抱枕一样搂住之后就开始休息了。
那个人低头看着斯特里亚的睡颜，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眼底有些微微的无奈。
斯特里亚从未想要什么，而当其拥有欲望的时候，是从不加以掩饰和节制的。以至做哥哥的不得不替斯特里亚规划最基本的饮食和作息。而同时，他又迷恋于斯特里亚对他的依赖感。
柔韧驯服的身体、索求的动作、情动时近乎娇艳的吐息、为他的调弄而震颤的灵魂，都在对他说，非常喜欢他。这种美好的感觉，足以使他迷恋永远。
很久很久以前，他第一眼看到那个小小的银色灵魂时就被吸引。那时候有人告诉他，你要照顾它，那是你的责任。
他躺下来，给斯特里亚换了个姿势拥在怀里。斯特里亚的脸埋在他颈间，呼吸间都是冰凉的幽黯气息，像伫立在无尽落雨中，就是深渊之底的大雨，那个存在来时以形成自身利用的质料。他用爱温暖那个灵，但质料本身却总停留在最初的状态。这令他总是不自禁地想要抱紧对方。到了现在，那种喜悦和想要照顾对方的心情，仍然同第一次时一模一样。
斯特里亚已经睡得很熟，因为人类身体实在很轻易就承受到极限，灵魂受限于躯体也被迫强制憩息，安静如埋头的小鸟。他理了理斯特里亚的头发，降下睡眠的帷幕，希望弟弟能不受打扰的休息。然而怀里的斯特里亚微微地皱起了眉，那个灵不安地躁动着，张开了羽翼，边缘锋利如刀刃。
梦里仍然是灰暗的世界，他穿梭在那些寒冷迷茫的人影之间，还有无数模糊不清的声音。
这是你的责任。有低语一直在他周围盘旋。你对它们负有责任。
有重量加在他身上，有锁链缚住他的羽翼。法则纵横交错，布满整个世界。低语的声音越发清晰，告诉他该去做什么。光明从远处射来，那就是万物穿过万物形成的万有。他被那些言语缠缚住，拉扯着行走过去。
世界喧哗，充满了嘈杂和灼热，燃烧之火。他本能地觉得不适，却傀儡般无法逃避。那些东西飘荡着，接近他时就变灰散去。他的力量被强制召唤抽出，按着命运的意志行动。
关键不在于你想做什么，而在于你必须做什么。
他看着它利用自己的力量行事，修剪着世界的形状和枝叶，维持着它的运作。而自身变成了某种东西，被称为最深的罪，最重的恶，最后的敌人。人的地狱以他为基，里面满是沸腾粘稠的情感。
他没有心，也没有欲望，故而对此无动于衷，昏沉如睡。
尸山血海又如风淡去，化为原来枯竭的灰暗，生命曾经存在后留下的淡薄痕迹，虚幻的影。四周又逐渐变得冷而寂静。薄雾浓密起来，空气湿漉漉如浸水，终于化为一滴雨降落在他脸上，极纯净，极苦涩，极冰冷，如同绝望的泪。
爱不能永恒，也非必然。你想要的，也许穿过所有苦难，依旧得不到。
斯特里亚就惊醒了。
然而梦中落在脸上的那滴悲伤，却真切地跟随而来，融进他的灵魂。那是为爱所伤的情感凝成的毒，籍着爱侵蚀了他。
“发生了什么？能跟我说说吗？”温柔的语调像最宁静的夜。斯特里亚抬起头，看见那双美丽的金色眼睛正在凝视他。
斯特里亚笑了一下，伸手勾过对方的脖子，亲亲脸颊。
“没事”。斯特里亚轻描淡写地说，更加贴近他的身体，咬着他的耳垂吹气撒娇。“现在我休息好了。”
那个人却似乎十分不放心，只是揽着他做出安抚的姿态，一下下地抚着他的脊背。
“刚才你的本体醒了，对我好凶好凶。虽然我是你的双生哥哥，也没法完全了解你在想什么。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斯特里亚低下眼，避开那人的关切目光。
“没什么，我自己心情不好。”
毒素在他灵魂中悄声低语。告诉他幸福是奢侈而脆弱的东西，你无法永久拥有。没有痛苦的乐园不过是绝望中的幻想，最后的寄托，不曾存在。
无数泥泞的手伸向他，将他从乐园拽落，要他看到爱在人间和地狱的丑陋。
一恍神，那个人又在他额上落下了一个轻如花瓣拂过的吻。
“好了，不说不说。不开心的事就先放一边。”修长白皙的手轻柔地撩开衣摆往里探去，纤长的金色发丝挨蹭着脸颊，带着体温的罂粟花香气在空气中舒展弥漫。漫长缠绵的欢爱如此温柔，长久的愉悦，像在为他梳理灵魂。那些纠缠的不甘呢喃，被安抚得渐渐平静。他的眼睛里印满金色的影子，美丽的、诱惑的，驯服他，把他的心系住。
小憩的时候，那个人仍然绵延地吻着他的脸，他拉过对方的一缕纤长金发在手心绕啊绕，长长的流光溢彩，质地精纯地像艺术品。此时那个人的样子非常美，美得仿佛不在现实世界中存在，不过对斯特里亚而言始终跟自己如此相似而截然不同，无关外在容貌或躯体。斯特里亚把玩着那把绚烂如金纺丝的头发，突然有了想法。
“问你些事情。”
“嗯？”
“以前的我怎么样？”
“啊？你不是问过了吗？”流连的唇一顿，接着笑得发颤。“等等，我知道了……”
“很好笑？”
“不。只是感觉很可爱。”那个人揉了一顿他的头发。“以前你可比现在活泼多了，也没这么拘束。”
“是吗？”斯特里亚很怀疑。“为什么我觉得我以前应该是属于个性冷淡的类型。”
“哈哈……别忘了以前你跟我相处的时间可远比现在久，久远得多。”那个人捏住他的下巴，艳丽的金色眼睛显得深邃又诱惑，往他的嘴唇里吹入气息。“你觉得……你会被我调教到什么程度？”
斯特里亚像拍蚊子一样打掉了那人的手，伸手过去拧脸。
那个人看着他只是笑，眼角眉梢的风情像一泓湖水，闪动着粼粼光彩。
“好痛……别捏了。”
斯特里亚松开了，那个人捉住他的手亲吻手指，暧昧地啃咬。
“你现在也许很难想象，你以前有多开朗，多么随心所欲。”
“比如？”
手机的震动不合时宜地响起，又立刻噤声了。
那个人支起身挨近他，气息变得很近很近。
“你很任性，偶尔异想天开。”
斯特里亚被切近的呼吸弄得痒痒的，缩了一下。
“比如？”
那个人轻笑一声，斯特里亚本能地预感不妙。
“你猜，这一次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以及你自己现在的状态，是谁的主意？反正我是不敢，我亲爱的弟弟。你看我照办了，你多么、多么生气。”
斯特里亚有一种羽毛全部耸起来的激灵感，想要飞速逃走的冲动。可惜被完全笼罩在那人的阴影下动不了，只好勉强地笑。那个人捞起他一缕脸颊边头发，慢条斯理地捻着。
“你知道你当时对我许诺了什么吗？你说愿意将自己献给我，随我摆布。只要我想，你不会拒绝。”
斯特里亚干巴巴地笑。那个人低下头，相似的脸如此接近，嘴唇近得仿佛可以接吻。
“我现在想知道，你当初的话还算不算数。”
灼热的、催眠得近乎催情的罂粟花香气如此浓郁，斯特里亚难耐地扭过脸，却无处逃离。在那个人问出这句话时，他几乎就有冲动立刻应许，无视这危险的气氛。此时他忽然想到，那个人也许为了这句话等待了非常之久，张开了罗网。此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单等着这个捕捉机会。
“回答我。”那个人说，轻柔的诱惑，致命的陷阱，甜美的毒药，不容许他逃避。斯特里亚紧张得想拿羽翼盖住自己，但好像一切力量都丧失了。偏偏那个人还不依不饶，不再像以往那样察言观色，顺从他的意愿。
“答应我。”头发丝丝缕缕地落回耳边，那个人的手抚过他的嘴唇，滑过颈项，轻轻拂过脊背的线条。“我心爱的弟弟。这明明是你之前自己应许的。”
斯特里亚难耐地蜷缩起身体，应了一声。
那个人的嘴边绽开一个笑容，是罂粟果未熟汁液的毒。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章五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