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3、第 83 章 ...
-
从自然博物馆出来,一行人驱车前往事先订好的酒店。
酒店房间订得都是标准双床房,小闪电和桑湉两位女士不用问,自然住一间。
安顿好行李,大伙又在大厅会合预备找地儿吃晚饭。
吴越请的翻译这时匆匆赶到了。
翻译是个四十来岁的白俄胖大叔,由于长年给东三省对俄贸易的商贩做翻译,一口大碴子味中文超级溜,性格开朗,见面先道歉,道完歉即火速与徐铎、展翼聊成一片。
小闪电不太说话,便凑到桑湉身旁默默跟着。
导钓英文蹩脚,遂也来找桑湉用俄语有一搭没一搭唠嗑。
于是,苍海只能和彭小蓬组队——他倒是不介意落单,but彭小蓬介意哇。
晚饭定在翻译大叔推荐的一家北朝鲜餐厅。离酒店不远,他们选择溜溜达达走着去。
日暮时分的哈巴罗夫斯克,比白天还凉,桑湉临出来前,hin有心眼儿地加了件冲锋衣。
小闪电却仅一件长袖针织衫,还人如其绰号贼啦瘦,抱着肩瑟瑟发抖跟个小鸡崽儿似的。
桑湉察觉了,嘁哩喀喳扒下冲锋衣给小闪电披上。
小闪电推拒。桑湉说行了别墨叽了,我这钓鱼服有防风防水涂层,不冷。
这一幕悉数落在缀在后头的苍海彭小蓬眼里。
彭小蓬咂舌悄叹:“真是男友力MAX啊!”又嘀咕:“你说她这样的,哪儿需要男朋友啊?她不当T,才是浪费。”
斜眼乜了乜苍海,彭小蓬又唏嘘:“或许我和她才是绝配——她是女王攻,我嘛,当直受好咯。”
苍海哧了声,回乜他一眼,波光潋滟一双琥珀色的眸,隐隐有嘲弄。
彭小蓬小心脏立马噗噗跳开了,小拳拳不轻不重捶了他一下:“喔唷坏人你表酱紫瞧人家啦。好啦好啦我弯定了,她也捋不直,这你满意了吧?不过别说我没警告你哦,你再这么撩,当心我缠上你。”
苍海哂了哂,晓得他在开玩笑。
GAY一般不会对钢铁直男动心思,顶多也就是当吃不到嘴儿的天菜垂涎下。
由于苍灏的原因,他对这一群体亦向来无偏见。
他想得是另外一件事——“你也看出来了么?”
彭小蓬顽皮地睒睒睫:“作为0呢,我很敏感哒。”
那么桑湉呢?原生家庭有缺陷的小孩儿亦大多极敏感,苍海至此能断定,桑湉在博物馆里那番话,绝非顺嘴一说地补充。
北朝鲜餐厅里谈不上宾朋满座也差不多。菜品嘛,俄式西餐北朝料理都有。
大伙大肉串罗宋汤汉堡排大酱汤炒年糕猪血米肠豆腐饭参鸡汤沙拉泡菜点了一满桌。
落座时,长方形大餐桌长的两面一面是导钓、桑湉、小闪电,一面是徐铎、展翼和翻译。
短的那两头,则苍海、彭小蓬各踞一端。
这样,苍海离桑湉简直是山遥水远。
演艺台还有北朝鲜服务员电子琴伴奏载歌载舞表演《桔梗谣》。
熙攘中苍海见桑湉不怎么吃东西都没法儿问问她是不是饭菜不合口——摔!不开森!
不过其他人都很嗨皮啦。胖翻译两瓶老米勒啤酒下肚,问服务员要了麦,他也不上台,就坐在座位上,一展歌喉唱起歌。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才起了个头,演艺台上一水儿蓝衣黑短裙的北朝鲜姑娘们即用俄语应和着伴唱。
邻桌一位壮汉见状,果断加入,之前表现腼腆的导钓小哥随后加入。
一曲唱罢哪能够,《小路》、《红梅花儿开》、《喀秋莎》、《山楂树》接茬儿连上。
餐厅气氛一时嗨到爆。我方队友虽不会俄语,但曲子熟啊!
徐铎展翼攥着啤酒瓶当麦,用中文跟着唱。
彭小蓬一手开了摄像机录像,一手拈着餐刀敲盘打点儿地嚎叫。
人是群居动物,几乎不可能不受周遭环境地影响。很快苍海发现,桑湉也唱了起来。
从她唇形翕动的程度看,她应该是哼哼,左手支颐她右手四指轻叩着桌面,整个人呈现出极为放松的姿态。
她脸上的笑意亦分明,野生长眉舒展,幽黑双眸熠熠,无瑕清透少女肌绽放莹莹的光,是二九年华该有的模样。
没一会儿,导钓小哥开了啤酒往她杯里倒,她居然没拒绝。
啤酒倒满俩人碰了碰杯,她抿了一口,依然单手支颐笑盈盈。
彼时《三套车》唱到高|潮。翻译和邻桌壮汉起立狂飙男高音。其他食客顿足的顿足,鼓掌的鼓掌,房盖儿都要掀开了。
留意到苍海视线,桑湉冲他朗朗一笑。
苍海回了她一笑,举起杯。
桑湉便也举起杯,旋即一气儿干尽杯中酒。
苍海吃一惊,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猛。而他喝得是格瓦斯……
不过管它呢!格瓦斯就格瓦斯。仰起脖他亦一口全闷了。
空杯倒悬,隔着热腾腾的喧嚣,他们遥遥对视又一笑。
苍海默默在心里说:“敬妳,我的报应……”
桑湉则放下酒杯,再不看他了。
不论头天晚上怎么闹,次日的行程不能改。
清晨六点,众人大厅集合,简单对付口早饭,在导钓小哥带领下,启程出市区,前往阿穆尔。
值得一提的是,翻译大叔也开了一辆拉达4×4Urban越野,如此一来大伙总算不用挤成沙丁鱼罐头了。
因为桑湉会俄语,小闪电和苍海便同她坐导钓小哥的车。翻译大叔拉着徐铎展翼彭小蓬跟在后。
上车时,导钓小哥拉开副驾车门率先请桑湉坐。桑湉不是忸怩的人,抬脚就进去了。
其实也正常,长途驾驶司机易疲惫,身边儿若坐个能唠到一块的人,司机会精神点。
不过后座俩人儿就比较尴尬了。小闪电寡言内向。苍海呢,虽然长相实力撩,但跟异性相处时,他真的真的从来不是主动的内一个。
于是后座各自沉默地干杵着,前座若再突然地安静……车厢氛围简直一言难尽的压抑。
导钓小哥受不了,跟桑湉扯起闲白儿愈没完。那一嘟噜一串儿的俄语听得苍海心塞塞。
他就纳闷了,桑湉啥时候如此健谈了?
聊着聊着,导钓小哥抬眸瞟了瞟后视镜,音调放低说了一句话。
桑湉明显怔了怔,尔后半是调侃半是征询回了句。
导钓小哥摇摇头,又嘟哝了句什么。
桑湉呵一声乐了,问了句话。
这下导钓小哥头摇得愈发像拨浪鼓,一壁羞答答地瞥了眼桑湉。
斯拉夫人白啊!苍海坐副驾后座瞧得真真儿滴,导钓小哥颊侧和脖子全红了。
这特么……是当面拱他相中的白菜吗?
苍海好恨——当初没多学一门外语!
车将将出市区,路旁有一家规模挺大的超市,导钓小哥减速停车,朝桑湉叽哩咕噜说了两句。
桑湉回头:“去上个厕所吧。前面再想方便,只能找树了。”
导钓小哥又叽哩咕噜说了句,桑湉说:“给大伙二十分钟,看看有啥要买的赶紧买。”
苍海没啥要买的,在卫生间洗完手,他开始四处踅摸着找桑湉。
嗯,副食生鲜区木有,生活用品区木有,酒水饮料区木有……
最后他在枪械刀具区,逮到了她。
“干吗,妳要买|枪啊?”凑到她身边儿苍海问。
桑湉放下手里的莫洛托-贝加尔B-12M式霰|弹|枪:“德米特里说,我们要去的保护区现在不让随意打猎了——西伯利亚虎铁定不准打,熊嘛一头折合十万人|民|币,梅花鹿是三万……这么贵,除非脑子进水了才会打猎吧,所以我就随便看一看。”
“切,说得好像随便打妳就能打了似的。”咄咄凝视她,苍海意有所指道,“妳啊,就是嘴巴硬,明明喜欢带毛小动物,喜欢得不得了,也断不肯承认。怎么,承认喜欢会让妳觉得难为情还是软弱?嗯,放心吧,我不会笑话妳。”
桑湉:“=_=”直接不搭理。
枪械刀具不像其它物品搁在敞开式货架上,而是统统收在玻璃柜台里。
桑湉视线缓缓逡过一排排明码标价的冷兵器,指了指一把枪|刺。
柜台营业员小心翼翼捧出来,她拔刃出鞘认真地检视。
“老毛子做东西就是糙。”她随口跟苍海吐了个槽,“不过反正走时也得送人。就这样吧。”
苍海没接腔,半晌望着她道:“吴越说他一共请了六个导钓,其中一个,是99年世界搏击冠军。”
桑湉说喔:“那蛮老了哦。99年,我还没出生呢。”
苍海:“……”
为毛他乍一听世界搏击冠军,第一赶脚却是好腻害?
人与人之间,差距忒大了!
还刃入鞘,桑湉又指了指一把军用匕首,示意营业员拿出来。
苍海说:“我们这么多大老爷们儿,也不能让妳有安全感对不对?”
桑湉疑惑反问:“安全感难道不是自己给的么?再说荒山野岭的,谁晓得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一个N多年前的搏击冠军,指着他保护太不靠谱了。呵,求人不如求己。”
她说得好有道理。苍海竟无法反驳。
她买东西素来干脆,看完匕首,让营业员同款再拿三把来。
营业员蹲下|身到柜台下头翻存货。
苍海问:“又干吗?”
桑湉说:“给你和徐铎、展翼一人配一把。”
瞥了眼苍海不以为然的神色,她把玩着匕首笃悠悠道:“出门在外,有备无患。好比上次在大鬼礁,我要是没带刀,那么多海蛇乌泱乌泱涌上来,我还比个屁的赛啊,早特么跳上直升机逃走了。”
“嗨。”苍海一拍她肩膀,语气温柔又带着少少的呵斥与无奈,“女孩子家家不许说粗话。”
桑湉没吱声,握着匕首的手背倏尔浮现淡青色血管,想起星野薰曾私下怒赞苍海说话苏。
没错,苍海适才那句话说得,就他娘的苏、爆、了!
苍海也留意到桑湉在用力,他到底是比她高了六七厘米,矮了一侧肩歪头自下打量她,他愈苏到骨头里地问:“怎么,不兴人说?生气了?”
桑湉一哂松开匕首把,瞅都不瞅他:“就你废话多。谁稀哒理你啊。”
营业员找到同款三把匕首给桑湉,桑湉一一拔出鞘检视。
苍海双臂撑在玻璃柜台上哼哼笑着说:“我废话还多么?比不了德米特啥来着多吧?这一道儿跟妳叨逼叨得呀……我想眯一觉都眯不成。”
桑湉呿了声:“用不用借你耳罩戴戴啊。”
指了指一把吉乌尔扎自动手|枪,她告诉营业员所有这些她都要,再加三十发子|弹。
枪械刀具付款前不能离柜,营业员说请稍等,去给她开票。
苍海问:“妳要买这把枪?”
桑湉说:“嗯。”
“妳不是说随便看看吗?”
“猎|枪随便看一看,没说手|枪啊。”
“妳这光知道买……到底会不会使啊?”
桑湉:“会瞎使。”
眼瞅着这嗑儿又要唠稀碎,苍海紧忙往回拽:“喂,德米特里都跟妳说什么了?我看他咋还不好意思上了捏?”
苍海一边忍不住问,一边在心里狂diss自个儿。
苍海啊苍海,咱能有点出息不?一个声音严肃地叩问。
另一个声音叫:不能,我就是好奇,就是想知道!
所幸桑湉倒没觉得他八卦,拉开腰包她自夹层抽出一张信|用|卡:“起先聊了聊这个季节的鱼情和水情,后来德米特里突然说小闪电太美了,是他穷尽想象也想象不出的中国美女。我说那不如让小闪电坐前头吧。他说不行,昨儿个小闪电坐副驾,他紧张得心跳都要停止了,太危险。我说要我帮你转达一下不。他就害羞地拒绝了呗。”
桑湉说着说着不由得莞尔:“我哪儿想到他会跟我说这些。”
营业员开好票,她接过转身往收银台走。
苍海舒称了,“嗖”地出其不意抢走她手里的结账小票和信|用|卡:“匕首不是也有我份儿吗?这钱理应我来出。”
桑湉说:“给我。”试图抢回来,指尖堪堪触到他掌缘,苍海把票和卡神速替到另一手,空着的手一反,在桑湉尚未收势时,紧紧攥住了她手腕。
“大庭广众的,妳别跟我闹!”他拧着眉头警告她,一副凶巴巴的坏样儿。
桑湉瞟了瞟四周:“好。钱你出。你松手。”
苍海说不:“我怕妳反悔。”
桑湉说:“我说话算话。”
苍海说:“我、不、信。”
桑湉又气又好笑,刚刚那一瞬,她险险给他来个过肩摔或锁技,克制常年训练出来的本能不容易,她说:“那你轻点儿。”
苍海睨着她:“又想骗我松手。”
桑湉拿他没辙:“算了……”她总不好众目睽睽下,把他掰得吱儿哇叫。
察觉到她整条胳膊都懈了力,苍海手掌下滑,包握住她的手,脸上却依旧凶巴巴地说:“我才不会上妳当!”
从枪械刀具柜台到收银台,大约二十多米远,走到一半时,他哑默悄声地,改为与她双手交握。
桑湉面无表情由着他去,余光却清楚瞥得见,他形状完美的樱花唇弯起若有似无的弧度,一派浊尘难泯的少年气,使他愈好看得直击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