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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桑湉回到民宿时,天已经黑透。时间倒不晚,厉桀刚刚吃完他的乌冬面。
星野薰坐在客厅里,一见美杜莎摇着尾巴竖着耳朵扑到玄关处,她也跟着蹿过去。
门开。外头果真是桑湉。美杜莎绕着桑湉直打转儿。
星野薰急急问:“湉酱,妳去哪儿了?苍海说妳临时有点事,到底什么事?”
桑湉没回答,抚抚美杜莎的头,站在门廊脱外套。
她跑到半道雨势骤然间变大,饶是她穿着防风服防风裤,里里外外亦全湿了。
这副样子自然不能进家门,哪怕这里不是她的家。
外套脱完她又脱鞋和袜,最后外裤也脱了。
星野丰这时走过来,将一条浴巾递给她。他手里还拿着两只塑料袋,一只装桑湉脱下的鞋,一只装湿得淌汤儿的衣物。
桑湉默默擦头发。
星野薰无语地看着这个不可救药的洁癖强迫症。
她身上只余运动短裤和运动Bra,赤足站在门廊地毡上。
她面色很苍白,颈背胸前密密布着不知是雨还是汗。
她瞧着不独是疲惫,还带着极深的颓然与厌倦。
星野丰找了双拖鞋搁到她脚下,视线并未刻意回避她:“去洗澡吧,洗完吃晚饭。”
桑湉点点头,擦到确定不会弄湿地板了,方对星野丰深深一鞠躬。
星野丰说:“去吧。”转过头他温言告诉美杜莎:“听话,先别闹湉酱。”
浴室门关上。美杜莎叠爪趴在外头守候着。狗狗面部表情比猫丰富,此刻美杜莎垂眉耷眼苦着一张脸,像是快哭了。
星野薰对住老狗长吁短叹说:“爸,湉酱这样……难道不该让她先填饱肚子吗?”
距午饭已过了整整七小时,她好担心桑湉会洗着洗着晕倒了。
星野丰和蔼的一笑:“有道理——那么妳去劝劝她好不好?”
“算了吧。”星野薰噘噘嘴嘟哝:“她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
浴室传来流水声。
星野薰问:“爸,湉酱下午明明钓得好好的,接了通电话就没影了……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星野丰稍稍沉吟决定不对女儿隐瞒自己的揣测:“那通电话应该是她母亲打来的。”
星野薰杏眼圆睁一句汉语不假思索冲出口:“我擦!!”
星野丰:“……纳尼?”
“啊——”星野薰急掩口:“就是日语里‘天呀’的意思啦爸!”
她也不管她爸信不信,解释完一握小拳拳:“我猜着也是这样……”
桑湉与厉桀初初搬来日本时,星野丰曾跟她约略讲过桑湉母女的恩怨,目的无非是提醒女儿:与桑湉一起时,对“妈妈”这个敏感话题能绕则绕。
半晌,星野薰轻道:“我不问湉酱就是了。”拈起茶几上的手机,星野薰说,“我先回房了。”
她在水边呆一天,又心急火燎地熬了一傍晚,这会儿浑身骨头都像要散架。
然而迈出去的腿又顿住,星野薰几番挣扎还是回头道:“爸,上次我跟您吵架,说的话您别介意。我……从没觉得您只关心湉酱不关心我,也从未吃过湉酱的醋……其实,您很棒,不仅是个好父亲,同时是个值得交付的好男人,无论是对欧吉酱还是对湉酱……”
期期艾艾星野薰说完一扭头回房了。
星野丰拉开厉桀对面的餐椅坐下久久凝视他。
渐渐星野丰细长流光的双眸浮漾一抹岁月的感伤:“老友——”
因为厉桀听不懂日语,星野丰遂换了英语对厉桀低声道:“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也老了……”
桑湉在浴室里消磨了很长的时间,长到她不止泡了澡,刷了鞋,洗了衣物清理了卫生间,还敷了面膜涂了护肤品。
最初的饥饿过劲儿后她内里胀胀的什么都不想吃。亦不再觉得累。她只是不想闲下来。
浴室门没锁,星野丰“夺夺”叩了两下门后,“嚓”地把门轻拉开。
美杜莎探头探脑在外头拿湿漉漉一双黑眼睛瞅桑湉。
星野丰倚着门框柔缓道:“不管怎样也要吃东西,除非妳明天不录节目了。”
呵,是,答应吴越要拍的封面照片还没拍,吴越交待她念的宣传稿她亦没有背。她父亲这个点儿已经睡下了,但她还没对他道晚安。
能给她任性的时间那么少。她并无遁逃的余地。
餐桌上的食物明显热过了,淡盐少油的一小碗水煮牛肉丸,一盘柠檬蒸鳗鱼,一小段煮玉米,一小碟煮秋葵,一大杯鲜牛奶。
这份量若在往时她只能吃个五分饱,今天……显然星野丰按着她状态,特意弄少了。
桑湉吃得很安静,乌浓长睫半垂掩尽眸光。
星野丰坐在一旁慢呷一盏玄米茶,直到她把最后一滴牛奶都喝净。
“是妳母亲找妳了么?”星野丰稳重平和的声音,在这个时刻听来真是种安慰。
桑湉说是:“她在日本——大概从英国那边一路查来的。”
星野丰给自己续了一盏茶。水细细注入杯盏无声无息。茶盏沿口腾起袅袅的水汽。
桑湉说:“我同母异父的弟弟——小初,我没猜错,他二次发病了。”
星野丰执壶的手不易察觉地一震:“妳母亲还想让妳捐出一颗肾?”
桑湉一哂:“一颗哪里够。”
星野丰深吸一口气:“……妳弟弟病情加重了?”
桑湉垂着眼睛道了声是:“当年我走后,他拖了两年半才做得肾移植,做的时候双肾都衰竭了。这次复发也一样,要做移植还得两颗一起做。”
放下茶壶,星野丰再开口已恢复了不动声色的平静:“妳母亲目前,一颗合适的肾|源也没找到么?”
桑湉说:“嗯。”
“所以她找妳也没用是么?”
桑湉说:“嗯。”
“那她找妳做什么?”
桑湉简短概括道:“发疯。”
概括完她挑唇笑了笑,漆黑双眸绽着冷诮的光:“她还同以前一样,不,比以前更歇斯底里。隔着手机我听见她在摔东西。呵,反正沈家有钱,凭她摔什么都赔得起。”
沐浴后她依旧习惯性穿着男款长襦袢,靛蓝棉麻质地因洗了太多次显出织物特有的熨帖。香槟啡色鬈发难得没拢没绾披了一脊,颊侧几绺碎发愈衬得一张脸细致小巧。
这让她总算少了点凛冽与攻气,连那淡漠神情亦仿佛是色厉内荏的伪装。
星野丰默了默:“妳是怎么回来的?”
桑湉:“跑回来的。”
果然。星野丰想。尽可能把所有力气消耗光,于是焦躁不可能,愤怒不可能,仇恨不可能,殃及旁人与失眠亦皆不可能。
无可否认这法子很桑湉很有效,就是对自己太狠了。
“我想明天带桀回东京。让加濑也过去。”
推给她一碟切成薄片的火龙果,星野丰温声同桑湉商量着:“既然妳也说妳母亲比以前更歇斯底里了,我认为,桀到我那里去住,是眼下最明智地选择。毕竟妳有足够自保的能力,桀没有。妳又不能时时刻刻守在桀身边。”
桑湉不语,老实说时隔多年再次见识到柳琳琅的疯,深藏于记忆一隅的恐惧有一瞬的确被激起。仿佛她又是曾经那个稚弱幼小的女童,缩在她爸的怀抱里,怔忡颤抖地目睹她妈妈把家里砸得稀巴烂。
然后隔一会儿,最长不过隔半宿,她妈妈又哭着对住他们两父女,说她没有不爱他们说她不能失去他和她……
她是那么美,那么美,美人的眼泪与忏悔,是博得宽宥最好的利器。
可一次次原谅换来的无非是她再一次发疯,并且,你永远无法预测到,她下一次会疯癫成什么样。
所以星野丰的提议,是她合该接受的。
只是心却仿似骤然缺一角,说不出的空落与难过。
见她半晌不搭茬儿,星野丰继续柔声劝:“就当妳是安心备战接下来的矶钓赛与预选赛。”
桑湉说:“可爸每晚饭后要散步,轮椅进进出出等电梯,太不方便了……”
星野丰莞尔着打断她:“这个不用妳操心,我让桀和加濑去我世田谷区的房子住。”
星野丰收入不菲,又有昔日钓鱼攒下的丰厚奖金,是以厉桀两父女初到日本,他就于世田谷区买下了一幢别墅,那别墅闹中取静,在寸土寸金的东京,院子堪称宏伟。
可惜桑湉后来执意要去H市,他便空着别墅,另租了一套毗邻任教学校的高档小区公寓楼住。
“但您上下班未免太远了……”桑湉喃喃作最后的挣扎。
星野丰失笑:“从世田谷到新宿,远能远哪儿去?好了妳听话,等下我告诉加濑,让她尽量提前准备一下去东京。”
“老师,”倏然抬睫桑湉望着星野丰,眼底一霎奔涌浪聚着让人心悸的狠戾,“我并不怕与她同归于尽。反正,很早之前我就已累了……”
声音低下去,她佝偻着身体慢慢缩靠在餐椅背,眸中狠戾消弭漫漶深深的颓索:“爸这样……其实也很辛苦吧?与其虽生犹死无知无觉地熬着,不若大家都解脱都痛快……”
“混——蛋!”
大手骤然掐住她肩头,星野丰疾言厉色斥:“妳说什么浑话呢!不过是稳妥起见让桀暂且去我那儿住一住,身为人女妳竟然敢说这么丧气的话!如果累了妳就歇一歇,或者干脆听我的找间学校去念书!这么多年没人逼着妳扛下这一切!是妳非犟着要做职业钓手赚快钱!怎么我给妳压力让妳觉得妳和桀是负担了吗!还是我没给过妳选择?桀一直在很努力地恢复着,妳又凭什么说放弃?想想桀含辛茹苦一手带大妳,妳就不惭愧?!”
星野丰越到后来越生气,整张脸都写满了勃然的怒意。
隔着房门星野薰瑟瑟发抖地犹豫,要不要冲出去救桑湉。
美杜莎呜呜低咽着贴过来,湿漉漉的黑眼睛哀求地望着星野丰,边狂摇尾巴边用前爪轻挠他裤脚。
桑湉垂着头,说:“对不起,欧吉酱,我错了——”
我只是,只是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想起了那些刻印于生命原初记忆里的嫌弃与漠视。
既如此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难道十个月,都不够终止一个错误的诞生么?
桑湉一道歉,星野丰立马软下来,旋即自觉他呵责太过了。
掐住她肩头的手松开,星野丰长叹一声问:“有没弄疼妳?”
桑湉摇摇头,说:“没。”
警报解除扒着门缝听壁角的星野薰放下扑扑乱跳的心,美杜莎亦不再挠星野丰裤脚。
星野丰沉默地一下下揉着桑湉肩,一如所有暴怒出手后的家长,隐忍着懊悔与心痛安抚熊孩子。
被他掐过的肩膀并不如何疼。让桑湉疼的是星野丰随之而来的温柔。
那温柔切切沉沉地缓慢填补进她心角的缺口。
自厉桀出事后,无疑他是她精神上最大的倚靠。
“欧吉酱,”桑湉哑着喉咙说:“请您别生气,我不会再有那样的念头了。”
从凌晨四点折腾到现在,饶是桑湉体力惊人亦已吃不消。此刻她腰背佝偻下去后再没挺起过。苍白的一张脸,有惶惑有愧怍。
这模样好像她小时候,像她尚未打磨出坚硬铠甲的小时候。
星野丰心疼得不得了,温暖干燥掌心扳起她头迫她正视着自己:“湉酱,有那样的母亲,不是妳的错。妳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妳也毋须为他的病或命负责。”
不愧是看着她长大的,星野丰一语道破她心魔。
桑湉双唇翕动无声说:“我明白……”
错的不是我,被命运按上血手印的却是我。
要不怎么说,投胎是个技术活……
姑娘长大了,亲近要有度。几番犹疑星野丰一臂将她环在怀抱里,另一手轻轻抚着她丰密柔软的发。
他不吸烟不饮酒,有良好节制的生活习惯和健康的体魄,因而他身上靠近了会闻到一股清洁肌肤与须后水的味道,凉凉的沁沁的,似雨后清晨的苍柏林。
这味道桑湉很熟悉,却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星野丰就不再轻易靠近她。
原由她倒是懂,可她依然很怀念,这样她就将头朝他胸膛拱了拱。
星野丰心里涌起大片的戚伤,细长双眸恻恻流转明澈柔慈的光,他说湉酱:“妳是女孩子,妳可以不坚强。为什么妳偏不听我的,执意要刀客雪地夜行般,独自肩负起所有?”
桑湉没说话。
头顶星野丰又说:“再退一步讲,妳还有欧吉酱,日本也不是沈家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妳和桀——妳安心呆着别害怕。”
这一刻这一幕恍似发生过,桑湉想了想,呵,那是十年前她爸把她从沈家抢出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每晚都会于噩梦中惊醒。如果恰逢她爸有事没在她就赤足跑到星野丰的帐篷或房间里,尔后听他一遍一遍镇定自持地对她说——
“湉酱别怕,这里不是沈家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湉酱别怕,欧吉酱在这里……”
宫崎屻:这是情敌咩?
星野丰:不,我不会允许湉酱跟一个老男人在一起。
桑湉:老师您哪里老了呀?
星野丰:混帐,闭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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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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