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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白长逸初进三王府 ...

  •   马车缓缓前行,先有繁华市肆,又经过几条青石平铺的街道,方行人渐渐稀少,白长逸透过车窗看到一条齐整宽敞的大石路,除了偶有马车从对面驶来,左右少有行人,再往前几步,便看到一座深严大府第立在眼前,府前两排手拿铁戟的士兵。

      上回林公公将他们押入京中,白长逸等人在夜幕中对眼前的王府只投以匆匆一瞥,此刻站在并排三间红漆大门前,自然另有一番威严,能住在此处,想必三皇子被赐此宅院时甚得皇上的恩宠,白长逸寻思:“若是以此推测,三皇子应是皇上跟前得意的皇子之一,又如何会引起皇上的猜疑呢?”

      不容他细想,便有侍卫将他引入王府,他随着仆人绕过几座假山,循着流水,又过了几道檐廊,方到一处别院前,那仆人进厅禀报了一声,便出来道:“白大人,王爷有请!”

      白长逸暗忖:“我当初是被三皇子的人押着入京,如今却是被请入王府,如此待遇之别,想是其中早就另有一番变动。”心中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他抬脚跨入厅内,轻轻一抬头,便见一名五十来岁的男子坐在下首,只见他面阔耳大,面有髭须,着一身帛黑色长袍,正微微靠在太师椅上,两指捻须垂眉不语。另一名身穿紫檀色锦服男子坐在上首,年约三十岁左右,手拿一串碧玉佛珠,神态冷峻,凌利的眼神正扫向白长逸。

      白长逸猜想这年老的便是鲍相鲍则鹏,至于年轻的自然是三皇子了,他毫不迟疑的几步走至前,向二人躬身行礼道:“下官白隐元,见过王爷,见过尚书令大人!”

      三皇子项锃堃乜斜了他一眼,道:“白隐元,本王令你入京回禀徐公公事件,如何现在才来见本王?”他语气虽凌厉,心中却颇有些意外,本以为当年誉满京城的探花郎必是个矫作的人,怎么说也会装傻充愣一番,没想到他倒是个爽快的脾气。

      白长逸回道:“下官见王爷事务繁忙,不敢擅自打扰,故而找了间茅草屋住了下来,专等王爷召见。”这话说得毕恭毕敬,又无阿臾奉承之态,大有公事公办的意思。

      三皇子自己身居高位,最瞧不起底下的官员见到他满脸谄媚,此时听到白长逸言语恭敬,毫不做作,心中已有了几分满意,他伸出一手端起案几上的白瓷茶盏,抿了一口清茶,问道:“茅草屋?怎么,朝廷向来不苛待官员,你虽是个县令,但这每年领的俸禄却不少,少说也有一百两,如何连个客栈也住不起?”

      白长逸道:“下官来的时候,正在同僚家中喝酒,身上只带了些碎银……”说罢一脸的窘迫,略显难堪之态。

      一直未出声的鲍则鹏哈哈一笑,道:“王爷勿怪,隐元这话说的实在,他这身上的衣裳,还是老夫府上的管家鲍安置办的,鲍安有个外甥在隐元手下任校尉,略有些交情,便托了鲍安照顾一二,若不然,怕是要沿街乞讨了!”

      白长逸心中暗暗佩服:“鲍大人这话说得妙,凡事拿鲍管家当托词,一来撇的干净,二来显示他宽待下人,连下人的朋友也如此厚待,但这言词当中,半点疏离之意也没有,反倒亲热有加,大有待我如门生之意,如此一来,可进可退!”

      三皇子闻言,道:“本王却是不知,不过是让你进京回一句话,却累得你堂堂一个探花郎险些沦为乞丐,委屈你了!”

      原听说徐公公在白长逸手上逃逸,三皇子想也未想,自然是要问罪于他,不过鲍相对其才华赞誉有加,又在三皇子心面前极力推荐,三皇子正在用人之际,心中不免有了招他为幕下宾之意,况且白长逸长相俊朗,三皇子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甚为养眼,语气不由随和了许多。

      不过他言词自然也为王府的下人开脱,将林公公当初押白长逸进京那一段略去,倒似王府不过是有心请白长逸从巫州长途跋涉的到西京来作客一般。

      若论回话,他堂堂一个皇子,召一个县令入京回话,那是做县令的福气,大家求都求不来,这福气如今被白长逸捡了去,换作旁人,早该感激不尽,白长逸自该忘了那“被押入京城”这一说。

      白长逸自是连称“不敢”,这般一来,方才紧张的气氛便被冲淡了不少,三皇子赐了座,又唤来下人上了茶水,道:“本王听闻,你是个断案高手,今日让你来,是有个案子要你审理。”

      白长逸道:“谢王爷抬爱,下官定然竭尽所能。”

      三皇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虽不喜别人比他聪明,但若是遇上可用的人材,还是聪明些好。徐公公那件事,似乎出了点差错,他不想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白隐元是被他的人传入西京,若换作别人也就罢了,偏又是个被父皇称赞过的探花郎,自然是万万动不得,既是动不得,那便只能收为己用,只是白隐元的心思如何,他一点也不知,他不想冒这个险。

      不过方才看这白隐元的反应,似乎根本不记得徐公公一事,如此甚好,不管他记不记得,能识时务的将此事掀过,是再聪明不过了。

      三皇子露出笑容,转头对鲍相道:“鲍大人,你和他说说吧!”说罢往椅背上一靠,一手拿起桌上的佛经,一手继续捻着佛珠。

      鲍则鹏捋了捋胡须,将事情原由说了一遍。原来三皇子府中一名姓卞的侍卫长,前两日受命到各处勘察公务,碰巧遇上一名当地的里长与乡民争吵,双方各执一词,各说各的理。

      本是小事一桩,不过是些柴米油盐的事,偏这卞侍卫长与那乡民有些沾亲带故,当场便叱责了那里长,说他堂堂一名里长,如何这般不能容人,跟乡民如此计较。

      那里长不服,便出言顶撞了卞侍卫长,说他仗势欺人,卞侍卫长大怒,当场命人打了里长十个大板,那里长挨打之后,不但没有收敛脾气,还一边瘸着腿回家,一边扬言要上官府告卞侍卫长。

      若按往常,少有人这般不识好歹,毕竟卞侍卫长是三皇子府中的人,但这里长一路骂骂咧咧,四处街坊邻居都听得明明白白,众人瞧卞侍卫长的眼神自然大不一样,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对着他指指点点。

      卞侍卫长仗着自己是王爷府中的人,并未将此事挂在心上,事后领着人马,到别处去了巡逻。

      不料到第二日一早,王府门前哭声一片,少倾便有下人向卞侍卫长禀报,原来那里长当日回家,不久便死在家中。此事一传开,王府上下皆惊,均想这卞侍卫长平时为人不差,也颇受三皇子待见,怎地这般容不下人?如今闹出人命,该如何收场?

      三皇子自然也是震怒,如今朝堂上许多官员对他并不服气,要想坐上那个位置,除了收买人心,更多的是要服众,打死一个里长虽不是什么大事,但自己对府中侍卫管理不善,终归会成为反对派口中的把柄。

      他立即令人押了那卞侍卫长来,不等他行礼,一脚便踹了过去,骂道:“本王见你平日办事稳重,这才让你做了侍卫长,谁想你却给本王惹了这祸,白养了你了!”

      卞侍卫长趔趄的跪在地上,口中大呼:“王爷,冤枉啊,小人胆子再大,也不能这般随便杀人!”

      三皇子喝道:“你们这些狗奴才,平日仗着本王的势,四处拿人家的好处办事,你以为我不知!”

      卞侍卫长顿时噤声,平时他在外头确实利用职务拿了些好处,但京中哪个人不是这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算不得什么罪吧?他喃喃道:“王爷,您说得是,但拿人好处与取人性命,毕竟是两回事儿,小人只打了那里长几个板子,绝对不敢害他性命!”

      三皇子见他言语诚恳,不似作假,便道:“此事确实与你无关?”

      卞侍卫长指天发誓,道:“若是小人干的,小人愿让老天爷劈了!”

      三皇子沉吟半响,道:“既不是你干的,本王自也不会拿你抵命,但本王如今不想节外生枝,你就将此事认了,拿些银两去赔给人家,至于这个侍卫长,你卸职吧!”

      卞侍卫长张了张口,欲要辩解,转念又想三皇子一向心狠手辣,此事不再追究已算是对他的开恩,若再求下去,怕会丢了性命,便赶紧磕头道:“谢王爷!”

      三皇子见他识得分寸,愿意顾全大局牺牲自己,心中大感欣慰自己没有看错人,道:“等这事过去了,本王不会亏待你!”

      本想这事就这么结了,谁想那卞侍卫长之妻是个刚烈的性子,听说自己丈夫背了杀人的罪名,竟不怕死的在王府中大闹起来,道:“我夫君既未杀人,便是清白,今日若是认下这桩命案,他这一生一世就无法再做人!”说着竟想要一头撞死在王府厅堂楹柱上。

      这妇人撒起泼来,竟是性命也不顾了,眼里哪还有什么王爷庶民之分?三皇子怒极,下令要打杀了这卞侍卫之妻。

      当下鲍相正好在场,伸手阻止了道:“王爷,此事如今已闹得人尽皆知,你就算是打杀了这妇人,也于事无补,况且,不论是那里长还是这妇人,人命一出,势必对王爷不利,老夫倒有一计,这妇人既是声声喊冤,何不就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王爷一个清白?”

      三皇子摆摆手道:“本王早就让人查过,那里长回到家中不久,便死在床上,根本无从查起,里长之妻一口咬定是被本爷的人打成内伤,这才不治身亡。”

      鲍相沉吟片刻,轻捋胡须问道:“王爷,老夫这儿便有个人选,就不知王爷用是不用?”

      三皇子正烦得头疼,道:“鲍相尽管推荐来便是。”

      鲍相道:“王爷可还记得那个从夜郎县来的白县令?此人年纪虽轻,却思维敏捷,观点奇颖。”

      三皇子微微侧脸,打断他:“就是那个自贬去巫州,放走徐公公的小县令?”

      鲍相点点头,便将白长逸审黄金一案细细向三皇子说了一遍,道:“王爷,徐公公虽说寻得那一缸黄金,但是不是先帝爷留下的尚无从得知,若不是咱们想的那般,这徐公公就算找着了,对王爷的大业也无用处,倒是王爷如今正在用人之际,多一个人才,可不比那没影儿的宝藏来得划算?”

      原来,当初皇上被下药,三皇子本是要杖杀了徐公公,不料皇上念其是宫中的老人,前后伺候过先帝和自己两任天子,也算是与皇家颇有渊源,便免其一死,流放巫州。

      不想徐公公竟发现了黄金,又说此事是先帝爷那里得知的,三皇子心中一想,若是先帝爷在黔中道还留下不为人知的秘密,指不定对他将来的大业有所帮助,这才让人去巫州押徐公公。

      白长逸帮刘校尉断黄金案一事,刘校尉一来怕被责罚,二来黄金既已找到,又何苦自找麻烦?故而对上面隐去了这一桩事。

      但他对鲍管家却是不隐瞒的,鲍管家对鲍相自然也是不敢虚言,鲍相想力荐白长逸,自然便将黄金丢失一案的前因后果向三皇子说个明明白白。

      三皇子听了鲍相所言,心中不免开始计较了一番,徐公公暂时也无法找到,自己用人也是事实,况且这白长逸被父皇赞誉过,要是对他动手,恐怕后患无穷,不如将他拉拢到自己身边,一来可以增加王府幕宾,二来也显得自己与父皇一条心。

      于是,这才有了白长逸进三皇子府中这一出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白长逸初进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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