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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回 ...

  •   有了诗会上赚取的那一笔银两,兄妹三人生活便有所改善,除了添些必备的衣物,便是三餐的桌上添了些好菜,除此之外,鲍管家倒又使人送了几回东西过来,但都被白长逸客气的回绝了,接连着几次下来,连石玉凤对他也微微有些佩服了起来。

      若说鲍小姐空有个权势的爹,自己长相丑陋无比,白长逸拒绝她也就罢了,谁人不爱美人?何况白长逸俊朗无比,连当今圣上都亲口夸过他的样貌,女子要是相貌上配他不上,又觊觎探花郎,只怕是罪同亵渎皇威。但那鲍府如何权势滔天,鲍小姐又是京中第一美人,这两者并存,试问京中哪个为官的青年才俊不想攀附一二?便是那已娶妻生子的,也该是暗自懊悔没了机会吧。

      石玉凤去一趟诗会,也看得清清楚楚,贵女们对鲍天秀阿谀奉承,石钰鸾更是对其百般讨好,就连石玉凤自己也因为鲍小姐对她另眼相看而颇感受宠若惊,但白长逸却能做到坚如磐石,不为所动,不得不说此非常人之所及,鲍小姐以种种名义亲近他,他总能一一化解,不卑不亢,不骄不媚,倒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石玉凤暗自一番揣测,见他果然是唯恐避鲍小姐不及,渐渐也就不敢拿鲍小姐在白长逸面前说事儿了。然于白长逸而言,如今困扰他的却不是鲍小姐的纠缠不清,而是三皇子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似乎早就忘记了他白长逸这个人,兄妹三人就这般被耽搁在西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白长逸有时也暗暗吃惊鲍府与三皇子的能耐,竟能将一名县令凭空闲置数月而令朝廷毫不知情。

      这一日,偏僻的小院迎来一位不速之客。白长逸兄妹所住之处,除了零落住着几户稼穑为生的百姓,便是一整片的农作物和泥地,这里虽有满目的树木与连绵群山,却非游玩之地,平日并无达官贵人往来,就连偶尔鲍府马车经过,也是悄悄而来,静静离去,并不曾闹出多大动静。今日一早,院外突然响起答答马蹄声,落在泥土地上闷闷作响,石玉凤正狐疑是谁,出门一看,却见十六皇子项锃迤带着卢公公和两名随从在院门前四下张望,一见到石玉凤便咧嘴一笑,抬腿不请自进。

      自那一日园林匆匆一别,已是半月之久,石玉凤早已忘了项十六这个人,毕竟他皇子,与她这样的平民百姓非同一类人,巧遇过几次,也不能真放在心上惦记,不料项锃迤一进院门,就笑骂道:“臭丫头,明知道我住哪儿,也不来瞧瞧我,让我一顿好找!”

      石玉凤见他一进门就一副热络的模样,微感怪异,嘴上却是不甘示弱,揶揄道:“十六皇子今日愿意出门了?就不怕再招来蜂啊蝶啊的?”她事后将项十六和卢公公的话一想,也就明白了项十六为什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项十六如何听不出她嘲讽的口气,只当她是气自己那日将她抛下不管,害她差些被陌生男子轻薄,心中自觉有些理亏,便道:“那日是十六哥不好,这不,今日就是来告诉你,本皇子如何处置了他们!”

      石玉凤心中早就明白此事定然与石钰鸾有关,只是不好明说,问道:“十六皇子园中,怎么会出现那样的人?”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刚刚踏门出来迎接项十六的白长逸听得一头雾水,但他素来修养极好,并未唐突的开口询问,只朝项十六行了一礼,便微笑的看着二人拌嘴。

      项十六道:“也不知那严家之女如何得罪了石府之女,石家小姐竟找了两个男仆试图剥了严小姐的衣裳,好借此羞辱她一顿,”他奇怪的看了看石玉凤,问道,“你那日为何会去那里?是了,我还听说,你下湖救过她们二人,可有此事?”

      白长逸听到此处,微微一怔,问道:“什么下湖救她们,凤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到后一句,语气稍稍有些严厉了起来。

      石玉凤听那项十六不管不顾的大声嚷嚷,心下本就惴惴不安,见白长逸面色冷清,只得讪笑着待要答话辩解,项十六早就抢了话头,问道:“怎么?她没告诉你么?”他看了一眼石玉凤,又看了看白长逸不悦的脸色,眼珠一转,讳莫如深的笑道:“原来如此!”

      石玉凤见他又是挤眉弄眼又是幸灾乐祸的样子,颇为窘迫,她原是怕白长逸担忧,再则自己也安然无恙,回来后对园林中所发生的事,一字未提,鲍小姐自然也不便提到。不料项十六突然造访,一进门就提这事,说就说吧,这倒也没什么,偏那项十六似乎难得找到一件乐事,顿时来了兴致,添油加醋的将那日发生的事全数说了出来,倒显得石玉凤像是刻意隐瞒此事一般。他平时四处游玩,听过桥头卖唱,茶馆说书,如今说起故事,自然信手拈来,宛如他亲眼见到一般,只见他唾沫横飞,手脚并用,说到惊险之处一人饰几角,又是打又是演的,把在场的人说得胆颤心惊,石玉凤更是目瞪口呆。

      白长逸的脸渐渐沉了下来,但他并未出言责备石玉凤,只轻轻瞥了石玉凤一眼。

      项十六的眼神一直在兄妹二人身上打转,等着看好戏,不料白长逸竟一句话也没说,不由一脸的自讨没趣,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那二人我已让人送到官府处置,”他轻哼一声,“倒是那个什么石小姐,听说年纪不大,却是个狠辣的。”

      说到此处,他眼珠转了转,突然又嘻笑道:“隐元,听说鲍府的大小姐,是你的故交?”

      石玉凤心中冷哼一声,这人惯会自找话题!见他一脸好奇的神情,又在心里撇了撇嘴:“这人一点也不像皇子,倒像是个地痞流氓!”

      白长逸面部表情一僵,淡然道:“倒是有几面之缘,交友谈不上。”连朋友都不是,哪来故交!

      石玉凤抬眼偷瞄了白长逸一眼,这段时间她早就留意,心知他最厌烦人家拿鲍大小姐说事儿,心中不由打起了小九九,刚才白长逸瞥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指不定等客人走了之后,来一场兴师问罪,不如趁此机会救他一场,或许还能将功赎罪。

      主意打定,便装作无知孩童,插嘴道:“十六皇子,我那日听人说,那个园林,是皇上赐给你的?”

      项十六点点头,“嗯”了一声,伸出一指弹了弹她的额头,笑道:“怎么,你还想去玩?”

      石玉凤歪了歪脑袋,躲了过去,嫌弃的皱着鼻子,道:“原来是有些想,如今却不想了。”

      项十六奇道:“怎么如今就不想了?”

      石玉凤道:“她们都说,十六皇子的园林,进一趟不容易,既是连达官贵人也进不得,咱们这小老百姓,自然更是想都不必想,不过,如今这情形看来,我再进一次,想是有机会的。”

      项十六听出她话中有意恭维,得意的道:“凤儿若是想住里头,也是可以的。”

      石玉凤挑挑眉,问道:“哦,此话当真?那管饭不?”

      项十六微微一怔,等明白过来,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白长逸道:“隐元,难不成你们家连饭都吃不成了?”

      一直默默跟在白长逸后头的白长兆嘟囔了一句:“可不就是连饭都吃不成了!要不然,何必要凤儿去卖绢花!”他这段时间甚感郁闷,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竟要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养活,白长逸一句话也没说,他却是憋得慌,当初离开白家村,虽说是为了躲避父母之命,但谁不想光宗耀祖?他好歹手好脚好身体好,怎么就要一个小女娃养了呢!

      项十六有些惊讶,他原以为石玉凤之所以会去园林参加诗会,定是那鲍小姐为了讨好白长逸,这才想办法拉拢石玉凤的,他这想法猜得没错,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石玉凤迫于生计,这才要鲍小姐相助卖绢花,这一层他万万是猜不着。

      一个锦衣玉食的皇子,如何能想像连饭都吃不上的情形?况且白长逸是个堂堂七品朝廷命官,朝廷一向待官员不薄,一个人的俸禄养家中十来个人口,根本不成问题。

      石玉凤见他面露疑惑,便将三人如何被突然押上京,谁知到了西京,又突然被冷落一旁,如今白长逸连官职也没了等等情形,一一告诉了项十六,她口齿伶俐,倒是能抓住要害,缺吃少穿还不是太重要,但这三皇子唱的是哪一出戏,鲍府也没给个答案,她倒是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了,总不能让兄妹三人一直这般等下去吧。

      项十六自那客栈中得知白长逸为何来西京之事,便不再过问,他对于旁人的事,向来不太关心,此刻听完石玉凤的话,面色渐渐肃然,沉吟半晌,忽道:“隐元可知那徐公公如今在哪里?”

      白长逸听他这话意,心念一动,心道,难道项十六知道徐公公在哪里?他摇摇头道:“不知!”

      气氛忽地转为严肃,二人心知院中不宜谈话,不约而同的抬脚走向厅堂,卢公公等人便悄然立在檐下,石玉凤忙转身到厨房煮了茶水,备了几样点心,送到厅堂上去。

      约摸一个多时辰,项十六便起身告辞,临行前留下几十两银子,笑道:“咱家凤儿正长着身体,可别让她饿着了。”他这是顾全了白长逸的脸面,特地拿石玉凤当挡箭牌,石玉凤心中感激,自然任由他取笑自己。

      等送走了客人,石玉凤收拾碗筷,这才回到厅屋,白长逸自顾在案几上写着东西,许久也不曾抬头看她。石玉凤知道他心头有气,便赔笑道:“七哥,我不是故意要瞒你,我知道你心中烦恼徐公公的事,这种小女儿家的事,又不是什么大事。”

      白长逸将手中的毛笔往案几上一掷,冷哼了一声,道:“不是什么大事?两个陌生男子追着你后面跑,这是小事?我看你是不把我这个七哥放在眼里!”他面色冷峻,石玉凤只觉得他令人生畏,不由低下头,不敢正视他。

      她咬着唇,低头想了想,道:“七哥,我错了,下回不再这样了,”于是将当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又道,“那个石家小姐,可恶之极,连着两回要害严小姐,我不能不管。”

      白长逸道:“那严小姐是你哪门子亲戚,要你去管她?要不是那卢公公及时赶到,我看你怎么办!”他越想越气,起身走到她面前,道:“你年纪尚小,根本不知人间险恶,你所遇到的这些,不过是京中权贵圈中日常琐屑之事,但于百姓却是大事,随便一桩,都能置你于死地,七哥如今虽有官职却是白身,若是真出事了,你让我如何救你!你总是这般任性妄为,可叫我怎么放得下心!”

      石玉凤听他语气悲切,句句发自肺腑,心中感动,越发惭愧不已,半天不敢再吭一句,良久才听白长逸道:“罢了,往后别再这样。”

      石玉凤忙不迭的点头,道:“往后我什么事都跟七哥商量,决不自作主张!”

      白长逸低头看了看她,二人站在一起,石玉凤还不及他胸口,此刻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晶晶发亮的大眼睛仰视着白长逸,盈盈双眸流露出恳切的目光实在惹人怜爱,白长逸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半句责备的话,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叹了一口气。

      那发丝柔软无比,触及掌心处便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随着手臂直达心底,引得他小腹一阵燥热,他突然有一股冲动,想将眼前的女子拥入怀中,细细亲吻她的发丝,将她整个儿融入自己的身体,白长逸怔怔的看着她,这种感觉令他又是欢喜又是焦躁,他慌忙缩回手,故作镇定的将手背在身后,心中却莫名一阵失落,随即又有些窃喜她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

      白长逸掩饰的“嗯”了一声,拿了桌上的茶水连饮了数口,好不容易才压下腹中那团热火,停了半晌,方道:“是了,我正要跟你说徐公公的事。”

      石玉凤高兴的点点头,看来七哥的气算是消了,正好她也急于知道徐公公的事,便问道:“徐公公找着了?”

      白长逸回到案后坐定,将手搁在案上,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叩了叩案面,沉吟道:“那徐公公是皇上跟前的人,”石玉凤点了点头,这事鲍管家已作了一番说明,只听他断续道,“我们只当他从夜郎县逃跑,却没想到,他竟已偷偷回到皇宫之内!”

      石玉凤“啊”的一声,有些吃惊,随即一想,道:“不对啊,徐公公不是已犯了事了?他是被皇上流放的,如今他又回到皇宫,且不说官府和三皇子那边答不答应,皇上也不能答应啊!”

      白长逸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但事实确实如此,徐公公早就回到皇宫,此事并无人知晓,十六皇子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可见,”他顿了顿,“此事皇上是知情的,或许,还是皇上刻意安排的!”

      石玉凤这回真的吃了一大惊,她瞪大眼睛,若是此事是皇上刻意安排,那跟毫不知情的三皇子,又有什么关系?偏偏兄妹三人又是被三皇子的人押上了京,难道自己一不小心被扯进了一个阴谋里面?而是对手还是个皇上,那自己不成了蚂蚁了?石玉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问道:“七哥,那我们算哪一路的人啊?三皇子是为了兴师问罪才押我们进京的,但如今看来,我们倒像是跟三皇子同一边的了,皇上不会治我们的罪吧?而且,连鲍府和三皇子都不晓得的事,十六皇子倒先知道了,莫非,这十六皇子不像他表面那样,只是个闲散王爷?”她越想越是害怕,一脸慈祥的徐公公,嬉皮笑脸的项十六,哪个都暗藏心机,她突然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真是万幸!她此刻完全明白了白长逸严厉告诫她的话。

      白长逸早已忘了自己方才还当她是个无知少女,二人又回到了夜郎县审案时情形,他认真的分析道:“这倒不一定,皇子间的争斗,谁说得准哪日一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他就算想当个闲散王爷,也要看别人同意不同意,为了自保,他也要私下拥有一定的势力。”

      石玉凤侧头一想,点头道:“确是如此。”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担忧的道:“七哥,我怕咱们成了他们争斗的垫脚石了!”

      白长逸安抚道:“不见得,朝堂及皇族贵胄之间的事,岂是我们猜猜便能得知?好在如今我们知道,皇上对三皇子有所隐瞒,项十六这个不参与争斗的皇子暂时跟我们站在一起,往后说话行事,多个心眼便是了。”他也知晓如今是陷入西京怪圈,一时也难以脱身,要是劝石玉凤远离,那必是不可能,只能提醒她多听少说。

      要说石玉凤刚来到这里,想说想做均按着自己的内心与个性,从不伪饰自己,偏她遇到的白长逸和项十六,又是胸襟宽广之人,对她这种小女儿姿态,一味包容和迁就,从未压制过她,致使她以为一切都美好如初,白长逸虽只轻描淡写几句,但她已意识到自己恐怕卷入皇族争斗,一言一行都可能带杀机,心中再也不敢轻慢,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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