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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回 ...

  •   清晨的的薄雾尚未退去,漂浮在空气中宛若一层薄纱,罩得四周朦胧一片,鲍小姐绰约多姿的身影亭亭玉立其中,与院中的一亭一山一池一树融在一起,竟似画中仙子一般,白长逸以前从未见过她,虽对她身份极为排斥,面对此景此人却也有一刹那恍惚,心中赞道:“都说鲍府小姐乃京中第一美人,看来此话不假,只可惜这衣裳过于艳丽了一些,少了一丝画中仙的韵味,我家凤儿却不喜这些红红绿绿,此刻若是她站在此地,才算是真正的画中仙子。”又想,“是了,既是来了西京,可得给她置办几套像样的衣裳。”

      鲍小姐见白长逸先是抬头望了她一眼,随后眼神微凝,接着便低头思索,心中一紧,不知可是自己哪里令他不满意,不由轻咬朱唇,紧攥手中丝帕,欲言又止,她自懂事起心中便只装了白长逸一人,从前只是独自思念,并未去考虑对方是否也如这般想她,如今见到活生生的一个人站在面前,他的一举一动仿佛在她心底凿开了一个口,往日的思念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奔流,收势不住,令她莫名患得患失起来。

      但见她一绺青丝被晨露打湿紧紧的贴在额前,衬得一张脸越发如出水芙蓉般娇艳,流盼美目望着眼前的男子,含情脉脉之中又有些幽怨,似在诉说离别与相思之苦。可惜如此美人美景,却难唤得对面男子再瞧她第二眼。

      绿柳见自家小姐一副看痴了的样子,而白公子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不禁暗暗着急,忽见白长逸身上衣裳好几处粘了土灰,心思一动,忙轻轻碰了碰鲍小姐,在她耳际悄声道:“小姐,公子身上衣裳似乎几日未更换,想必是来得匆忙,不如小姐为他做几件吧!”

      鲍小姐蓦然醒悟过来,暗自恼道:“我如何忘了这一茬?如此疏忽,将来如何为他持家?”想到此,忙吩咐道:“快让管家去置办几身衣裳过来!”

      绿柳领命退下,院中只剩他们二人,一人立在檐下阶上,一人站在院中,鲍小姐满心期盼着白长逸能邀她进屋小坐,不料白长逸见绿柳离去,便道:“鲍小姐,烦请转告鲍管家一声,谢他昨夜借小院让我兄妹三人住了一宿,白某今日还有要事,就不当面向他言谢。”他这是完全不愿承鲍府或是鲍小姐的情,故意将这恩情记在了鲍管家个人的头上。

      鲍小姐既是特意收拾出这个小院,自然是打算让他长住下去,至于白长逸所说的借住一说,实在是她没有料到的,不由吃惊道:“怎么?你要到哪里去?”

      白长逸道:“在下此次进京,是因徐公公一事需向三皇子当面讲明,因昨日进城太晚,打算今日一早便去三皇子府第求见。”

      鲍小姐道:“此事我已知晓,白公子请放心,我爹爹自会处理,你只管在此住下,安心等候结果。”

      白长逸故作讶异,道:“岂敢!这是白某职内事务,如何能惊动尚书令大人!”他微微欠身,道:“在下这就去叫醒弟妹二人,往三皇子府第走一趟,鲍小姐请自便。”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鲍小姐没想到他如此坚决,忙往前追了两步,道:“公子,此事还有待商议,不如等鲍管家来了,且问问他再作打算?”

      白长逸脚步顿了顿,心想,要去三皇子府第,非得要人引见才行,这般前去,恐怕不但见不到三皇子,还要被打出来,便回头道:“鲍小姐可知鲍管家何时会来?”

      鲍小姐见他回心转意,喜道:“我这便让人传他来见你!”说罢游目四顾,打算拦一个下人来问问,不料下人早就都识趣的走开了,四周竟不见一个人影,鲍小姐无奈,只好道:“公子稍候,我去看看就来。”谁能想到堂堂一个尚书令千金此刻竟为了心上人甘愿充当传话丫鬟?

      白长逸待她走开,想了想便往西厢走去,连拐了两道走廊,才看到一个仆人提着水桶正在井边打水,便问道:“可知道昨夜来的两个客人住在哪里?”

      那下人忙躬身道:“公子请随我来。”说着放下手上物什,在前头领路,又过了两道走廊,方见一株大树后露出厢房一角。

      石玉凤是在白长逸的推搡之下醒过来的,睡眼朦胧之际,一时忘记身在何处,呆了呆才记起来,忙坐起身,道:“七哥,可是三皇子来押人了?”

      白长逸好笑道:“三皇子若是来押人,你我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石玉凤又呆了呆,点头道:“也是。”这才打着哈欠起身。他们三人因无换洗衣裳,都是和衣而睡,石玉凤一身衣裳本就又旧又脏,睡了这一晚上,更是皱的不成样儿了。在这一点上她甚是佩服白长逸,明明三人同等经历同等遭遇,她和白长兆乍看之下,比街边的乞丐好不了多少,而白长逸身上的衣裳除了几处脏污,连个褶皱也没有。

      不一会儿白长兆在仆人的带领下也起身过来,白长逸因答应了鲍小姐要等鲍管家,于是带着他们二人由仆人引路到了前厅,方坐下,便见鲍管家急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两名仆人。

      鲍管家一脚踏入客厅,便道:“白县令,昨日匆忙之间,忘了为你准备换洗衣物,实感抱歉。”后面那两名仆人忙将手上的东西捧了上来,原来是几套干净的新衣裳,石玉凤瞧了瞧,就连她的也准备了两套,欢喜道:“七哥,这下可好了,再这样下去,我整个人都酸了!”

      白长逸点头道:“你和长兆快去将衣裳换下。”说着掏出几两银子,递与鲍管家,道:“鲍管家想的周到,这是买衣裳的银子,还请收下。”

      鲍管家连连摆手道:“这如何敢当,不过区区几个小钱,何必客气!”

      白长逸虽在面上一味认定自己承的是鲍管家的情,但实际真相如何,他自然心知肚明,这鲍府他是半点牵扯的心思也没有,既是如此,如何还肯接受这种恩惠?于是再三推让,鲍管家无奈,只好收下银两。

      片刻兄妹三人均换好衣裳回到客厅,白长逸向鲍安直言道:“鲍管家,我来西京所为何事,想必刘校尉已在信中说得明白,不知可否请鲍管家为在下引路,前往三皇子府中一趟,好将事情经过当面向三皇子禀明。”

      鲍安心道:“此事若不是老爷从中周旋,只怕此刻你兄妹三人早就在牢中受刑逼问,这书呆子,竟然还敢自己找上门去!”想到此人日后怕是鲍府乘龙快婿,便笑道:“白县令莫急,我家老爷吩咐了,这事三皇子还在气头上,此时找上门去据理,只怕三皇子听不进去,西京里的规矩,白县令恐怕还不太清楚,不过,倒也无妨,等我家老爷忙过这两日,我再引你去拜见他,到时便可给白县令指点指点。”

      白长逸道:“隐元何德何能,敢请尚书令大人亲自指点?承蒙鲍管家如此抬爱,白某实在承受不起,这徐公公逃跑一事,的确是本县失职,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若是有意躲避,岂是为官之行径!”

      鲍安心中暗骂:“要不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老子才懒得理你这呆子,直接将你送到三皇子府中,到时只怕你十条命也不够用!”他既是能在鲍府当管家,自然有一套精明圆滑的说话技巧,心里虽早就鄙夷白长逸迂腐不堪,脸上却是笑道:“白县令有所不知,三皇子因为此事,早已大动肝火,你可知那徐公公什么来历?”

      白长逸一愣,道:“不知,还请鲍管家赐教。”

      鲍安微微沉吟,道:“这本是皇宫秘事,但因我家小姐吩咐,日后对待白县令当以自家人对待,此事又关联到白县令的安危,鲍某不得不冒险述说一二。”他顿了顿,接着道:“徐公公实是皇上跟前的人,本来他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颇受皇上和太后的喜爱,可惜,”他摇了摇头,“徐公公袓上并非我大楚朝人,听闻幼时跟随父辈从新罗逃难于此,几经周折后在一次逃亡中与家人失散了,因年纪小时常讨不到饭吃,最后饿得昏倒在路旁,被经过的路人捡了,那人为了得几个钱,就将他卖到宫里当太监。”

      石玉凤与徐公公相处多日,虽说徐公公骗取了她的信任独自逃跑,但终归有一份情感在,鲍安说起徐公公的事,她在一旁自然竖起耳朵听得仔细,听到此处,心中不由起了怜悯之心,没想到徐公公少时竟如此悲苦,转念又想,少年苦些也就罢了,后来又被卖到宫里当了太监,这比原来又能好到哪里去?想着不免心酸不已。

      又听鲍安道:“徐公公从洗衣扫地做起,后因机灵懂事,慢慢的便得了皇上的眼,被调到皇上跟前伺候,谁料几个月前,一向对我朝称臣的新罗国突然发生叛变,新罗王子派人骚扰的我朝边界,这也就罢了,这新罗人竟与宫中的徐公公勾结,对皇上下药,致使他一度昏迷不醒……”

      白长逸等人大吃一惊,他们没料到一脸慈祥的徐公公,竟是个谋害皇上的逆贼!

      鲍安道:“好在太医抢救及时,皇上昏迷了几日之后,便慢慢苏醒,三皇子查出此事之后,要将徐公公凌迟处死,皇上念他服侍自己多年,免其死罪,将他流犯巫州。”

      白长逸第一次听说徐公公的事,不觉有些惊心,想了想,问道:“既是如此,三皇子为何又要派人去巫州提押徐公公?”那日刘校尉虽讲明林公公提人,是为黄金一案,只是以三皇子的财力物力,单单为了一缸黄金便去夜郎县提人,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鲍安道:“此事皆因徐公公在夜郎县寻到一缸黄金而起,至于此中原委,白县令就不必过问了。只是白县令可曾想过,若是此时到三皇子跟前去说,徐公公是因在县衙中与县令大人呆过几日,这才得以脱身逃跑,那么,失职事小,勾结外敌的罪名可就大了!”

      白长逸不禁肃然,蹙眉沉吟半晌方道:“依鲍管家看,该当如何?”

      他隐隐觉得这鲍府与三皇子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联,否则如此大的皇家机密,一个管家如何能知晓?自己是导致徐公公逃跑的地方县令,若真以“勾结外敌”而论,三皇子完全可以将自己定罪下狱,而自己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说话,一切恐怕要归功于鲍府的权势掩护。

      可转念他又想,皇上被人下药致使昏迷不醒,可是动摇国本之大事,岂能随意乱说?鲍管家言词闪烁,只怕说的未必全是真话。

      鲍安道:“白县令初来乍到,对这京中的事态还未能邃晓,依鲍某看来,你且在京中好好呆着,待过几日见到我家老爷,可将此事与他商讨,我家老爷自当给予训诲。”

      白长逸沉思片刻,摇头道:“夜郎县不可一日无父母官,我离开夜郎县已有数日,再不回去县衙里恐怕一团乱了,再说,此事原与尚书令大人无半点关联,如何能让他出面处置?于情于理皆不合适!若是,若是真被三皇子疑心有勾结外敌之嫌疑,我也无可奈何,无论如何,白某一人做事一人当!”

      鲍大小姐在厅外早就听了半天,此刻再也按捺不住,走了进来道:“有何不适合?我爹掌管大楚六部二十四司,天下大事哪一个不是我爹说了算?你的事自然也归他管!”

      白长逸方才所说,实为逞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叫他如何愿意承担?只是他一心想要脱离鲍府掌控,心中又想着三皇子不至于如此无理,便脱口而出,没料到鲍天秀一句话便将他打回原形,顿时被噎得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可不是,自己一个七品县令,业绩功过,升迁贬黜,还不是尚书令一句话?

      鲍大小姐向来认定父亲的权势决定了白长逸的仕途,在她心底,甚至认为白长逸一切的努力都是无意义的,若想求得升迁,完全是父亲一句话的事,只是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大大不妥,此话不仅抹灭了白长逸及天下为官者之功绩才能,还公然道出尚书令大人的滔天权势,藐视皇权,若是传了出去,罪无可赦!

      只是鲍天秀却没想这么深远,她只觉自己过于贬低白长逸,于心不安,忙又道:“白公子只管住下,此事应从长计议,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得了的,多方考虑才能万全。”

      白长逸尴尬万分,又有些心灰意冷,他突然觉得自己好似被一张网给包住了,挣扎不得,本可以堂堂正正的为官,如今却是毫无半点抵抗之力,再加上鲍大小姐百般亲近,若是处理不当,只怕是要与鲍府扯上了不明不白的关系,他看了看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的白长兆和石玉凤二人,心道:“鲍府这潭水太深,能离多远就尽力多远,可不能因为自己的原故,还要牵扯到自己的家人!”

      鲍天秀见白长逸面色不好,暗自后悔将话说得过于直白,有心要将话题扯开,想了想便指着石玉凤和白长兆二人,问道:“白公子,这两位便你的弟妹么?”

      白长逸只“嗯”了一声便低头不语。

      方才鲍小姐毫无预警的走进来,倒把在场的石玉凤与白长兆吓了一跳,二人心中均有疑问:“这女子是谁,说话如何这般不客气?”

      鲍大小姐仔细了打量了他们二人几眼,笑道:“不知白公子这小妹是哪家亲戚?如何生得如此美貌,倒像是探花郎的亲妹子一般!”她既是喜欢白长逸,自然将他的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白长逸在家中居最小,她自然也是知道的,这话面上虽是赞了石玉凤,却是拐着弯称赞白长逸长得俊美,女子爱慕情郎的心思顿时表露无遗。

      石玉凤在心底直呼:“这女子也太直接了吧?谁听不出来谁是傻子!”她偷瞄一眼白长逸,没料到白长逸竟然满脸愠色,半点高兴的神色也没有,心中不由奇怪道:“这般美丽的女子,听着好像她爹又是个高官,怎么似乎七哥老大不愿意了?”

      鲍小姐却没有注意到白长逸的脸色,她上前几步,拉起石玉凤的手,轻声问道:“妹妹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她人长得柔美,声音又如珠落玉盘,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亲近之感。

      石玉凤有些受宠若惊,她平时说话做事可没有特别修饰,一举一动皆是凭心而为,女子所该有的柔美姿态,对她而言就如欣赏艺术一般,鲍小姐无论长相及声音,均令她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一声,忙一一作答,随后又为自己添了“白县令表妹”这个身份。

      鲍小姐似乎对石玉凤颇为喜欢,转头对绿柳吩咐道:“我记得母亲初春时帮我做了几套衣裳,我还未来得及穿,回头你捡几件好看的,送过来给表小姐。”

      绿柳点头应下,石玉凤不知如何应付,忙望向白长逸,白长逸面无表情,忽道:“凤儿,你不是想要出去逛逛?”

      石玉凤趁机点头道:“嗯,七哥,我们甚么时候去?”他们二人早有默契之感,白长逸只随意一句话,石玉凤便知晓这是为她解围。

      白长逸不答,转身朝鲍安道:“鲍管家,既是如此,我且在京中多住几日,待我书信一封,烦请鲍管家遣人送到夜郎县,我好叫我的侍从代我处理公务。”

      鲍管家点头道:“公子请放心,我这就交待下去。”

      白长逸点头道谢,朝白长兆和石玉凤招招手,道:“白某已叨扰多时,这便告辞!”说罢也不管其余人作何感想,领着弟妹二人大踏步出了厅门,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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