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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回初会鲍小姐 ...

  •   翌日一早,林公公早早便领着兄妹三人往西京赶去,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居然一句也没有提到,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白长逸自然乐得不解释,至于三皇子与十六皇子之间是敌是友,他更是不想探究。一行人马在官道上飞奔,一路上未作停歇,行到黄昏时分,这才收缰缓行,原来已到了西京城南门外。

      不久便听到外头有官兵拦查的声音,过了片刻,马车又动了起来,车厢外便听到噪杂的人声,估摸车马已经进了城门,石玉凤早已按捺不住好奇,偷偷掀开车窗竹帘,伸头往外探看,只见窗外车水马龙,人潮川流不息,街上往来不止男子,也有好大一部分衣着鲜艳的女子结伴游玩,石玉凤心道:“原来此朝女子也可抛头露面,难怪在夜郎县跟着七哥四处办案,都无人指责我行事过分。”心中登时愉悦不已。

      再侧头往前瞧去,只见一条平坦宽敞的青石大道往前延伸,街道两旁整齐的耸立各式铺面,素墙灰瓦错落有致,眼见天色渐晚,主做晚上营生的铺面早已在门檐两端挂上大红招牌灯笼,晚风轻拂,灯下流苏随意摆动,橘黄灯色掩映在迟暮当中煞是好看,又时有娇笑声从楼阁长廊中随风飘来,时有酒楼伙计在门外招揽生意,偶尔还传来几声高亢的街贩叫卖声,繁华之象竟不亚于石玉凤原来生活的世界。

      又行了将近两刻钟,耳边渐无喧嚣声,只听得见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声音,随后马车渐渐停了下来,石玉凤从帘缝中往外瞧,只见眼前是一座宏伟的府第,门前是一条石阶,石阶两侧立着两排手持长矛的士兵。

      林公公与守门侍卫悄声说了一会儿的话,接着就吩咐道:“将他们送到御史台狱关押,等明日再提审。”说罢也不管白长逸等人如何,自行进了府第。

      按常理,白长逸被林公公押入西京,是拿来问话,还不属罪犯,就算是犯了罪,也需有言官对其弹劾,方能定罪,但林公公竟一句话,就将他们三人关押起来,实在有违司法程序。

      石玉凤却是不懂这些,早在客栈当中,项十六就言及“恐怕要受些牢狱之灾”,她便有了心理准备,至于下牢是因为皇权还是司法,她一概不知。白长逸却深知楚律司法,只是三皇子这般随意下令关押未犯罪的朝廷命官,想必在京中已是达到一定权势,像他这种七品县令,在三皇子眼中,不过是一只蝼蚁,在事情未明朗之前,还不如乖乖就犯,也省得浪费不必要的精力。

      于是三人还未仔细的品味一下西京夜色的美景,就被关入四壁冰冷的牢房,身上衣服早已散出一阵阵酸臭味,肚子更是饿得“咕咕”直叫,白长逸有些内疚的看着两个弟妹,道:“是七哥让你们受苦了。”

      白长兆咧嘴笑道:“不花盘缠,就能到京都来一趟,我爹知道了,可又得说我能干了!”他性格质朴,不怨天尤人,这方面倒是像足了他爹白添丁。

      石玉凤噗嗤一声笑道:“你倒是会算计,不过这话倒是不错,我方才瞧着街上热闹极了,若是让我好好逛逛,可就太好了,一定有许多东西是咱们夜郎县没有的。”

      白长逸看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看似说笑,实为宽慰他这个做哥哥的,不由更是难过,道:“等这事儿说清楚了,七哥带你们好好四处玩玩。”

      石玉凤眼睛一亮,问道:“可有什么好吃的?”

      白长逸想了想,努力回忆他在西京时吃过些什么食物,三人正盘坐在地上低声说着话,外头的牢门突然“哐当”一声被推开了来,进来了两个狱卒,大声喝道:“哪个是白隐元!”

      三人吓了一跳,忙从地上站了起来,白长逸回道:“白隐元在此!”

      狱卒道:“快起来,快起来,外头有人拿银子来赎人,你们可以走了!”说罢不耐烦的将他们往外面赶。

      白长逸一脸错愕,心道:“谁敢救三皇子关押的人,莫不是十六皇子吧?”

      三人来不及细想,便被狱卒赶了出来。此时早已过了子时,街巷当中除了几声犬吠,悄无人迹,一轮银月悬在藏青色的夜空中,散发着惨淡的白光,白日里的素墙在夜幕中显得凋零落寞,整个儿如水墨画一般的,墙与天空之间多出了一道浅色的墨痕,需得极力辨认方能看出哪片是墙,哪片是天。

      白长逸定了定神,却见远远的台阶下站着两三个人,手提灯笼,那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鲍”字,灯光昏暗,瞧不清来人的面目,只听一人道:“可是夜郎县来的白县令?”

      白长逸客气道:“正是,请问阁下是?”

      那人道:“我乃鲍相府中管家鲍安,因日前收到干外甥刘大同的一封信,说是他的好友至交白县令有难,请我相助,我对这外甥极为疼爱,是以找了一些关系,又花了些银子,这才让白县令免受牢狱之苦。”

      白长逸一听他自称为鲍府管家,心中早已隐隐明了,鲍安一席话真真假假,刘校尉送信是真,但若不是鲍府真正的主人出面,凭鲍安小小一名管家,如何能从三皇子手中提人?

      只是这其中原委,他实在不愿多想,只是淡然道:“多谢!”

      鲍安道:“我另安排了一处小院让三位住下,至于徐公公之事,恐怕还需等三皇子那边传唤诸位前去对质一二。”

      白长逸点头道:“那是自然。”

      鲍安便令人驱来马车,将白长逸等人送到一处别院,院中早有人备下热水,点心,三人洗漱之后,又吃了些东西,便各自歇下。

      第二日天方蒙蒙亮,石玉凤就听到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年纪小,经不起这一路奔波,睡得正酣,无暇顾及外头发生何事,只管蒙头大睡。

      这座小院坐落于西京最繁华地段,院子虽不大,但胜在设计巧妙,不过一进的院落,庭院之中假山鱼池样样齐全,鱼池的水竟是从屋后河中引入,水波随风涟漪荡漾,池上架有一座木桥,人往桥上一站便可望见门外树顶绿叶,仔细一瞧却是几株杏树,杏树栽在前门的小巷两侧,枝繁叶茂的将骄阳烈日遮去了大半,幽静小巷能容下一辆马车通过,从小巷转出去便是熙熙攘攘的街道,来往进出皆为豪门贵胄的车马。

      此刻院门前便停了一辆精巧的马车,车夫一手按着辔头,一手低垂着静静立在院前等候。门房引进院的是两名少女,只见前面一人衣着光鲜亮丽,肌肤娇嫩似雪,美目流盼生笑,体态婀娜多姿,瞧着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跟在她身后的另一少女虚扶着她,道:“小姐可是要去厅中坐,奴婢去喊了白公子来见?”

      那小姐道:“不必,他一路劳累,这会儿想必睡得正香,我坐着等他便是。”

      那婢女道:“那如何能行,小姐千金之躯,哪能这般坐着等人?”

      那小姐笑道:“等等又何妨,平时在家中无事,不也是在书房坐着看书?是了,昨日交代送一些书过来,你去书房瞧瞧,可曾备下了?白公子喜欢看书,可不能少了。”

      那婢女应着退了出去,少刻便回来道:“书是备下了,都是按小姐吩咐的书名取了过来,有一大部份可都是老爷喜爱的孤本,老爷要是知道了,都不知要怎么说你呢。”

      那小姐嗔道:“瞧瞧,倒成了我娘似的,绿柳,你可是想找夫家了?”

      绿柳一听,不依道:“小姐,这可是在外头,被人听见了可不好!”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便有下人来禀:“小姐,白公子房中有动静,想必是醒了!”

      那小姐忙站了起来,扶了扶鬓角,问道:“我如今的样子,可还好?”

      绿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咱们鲍府大小姐,哪有不好的时候?小姐只管放心,今日这一身的打扮,可把京中的小姐,全给比了下去!”

      原来绿柳口中的“鲍小姐”,正是鲍府中的大小姐鲍天秀,父亲乃是在朝中身居要职,贵为大楚朝尚书令的鲍则鹏,上面还有一位兄长名唤鲍天悟。

      当年白长逸在曲江宴上被皇上点为探花郎时,鲍天秀便芳心暗许,誓白探花不嫁,此事鲍府上下皆知晓,其父鲍则鹏对白长逸的文采及相貌也是刮目相看,对于女儿的一厢倾心倒也不反对,私下派人明里暗里点拨了白长逸几次,希望他能拜在鲍府门下。

      但几次三番,白长逸总表现得浑然不觉此番好意,一点表态也没有,鲍则鹏不禁有些恼怒,然而更令他窝火的是,这无知少年,竟然拒绝了他特意安排的京中职位,自请往黔中道任职,掌管大楚政令要务的鲍相一怒之下,便将他放在最穷的夜郎县去当县令,随后又令鲍安安排刘大同去给他分权添堵。

      这刘大同本是鲍安一个姘头的儿子,鲍安因自小看着他长大,倒也真心疼爱,平时刘大同所求,惹能办到定然满足,现在有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可以让刘大同走上仕途,自然是万分欣喜。

      鲍大管家心思缜密,眼见自家老爷嘴上虽是折磨白长逸,但中间夹着一个小姐,再怎么也不可能痛下手去,便在交待刘大同给白长逸添麻烦的同时,有意无意透露出一丝鲍小姐的情义,叮嘱他凡事留一点余地,将来收手也容易一些,毕竟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刘校尉令人送信到京中,鲍安一进拿不定主意,摸不清自家老爷现在对白长逸到底是什么个意思?他左思右想,还是偷偷的将信送到了别院当中,亲自交给鲍小姐处理。

      鲍天秀因情郎被父亲调离京中,竟足足三个月未开口与父亲说过话,气得鲍则鹏咬牙道:“女大不中留!”这几年她日思夜想,恨不得离家逃往夜郎县与情郎相会,只是她身为尚书府千金,自小就知道,若是没有尚书令这个父亲,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帮得了白长逸,将来与白长逸成亲,只怕一辈子也只能落个小门小户的下场。她这才又慢慢的与父亲说上话,等着机会求父亲将白长逸调回西京。

      此刻乍听情郎回到西京,鲍小姐惊喜交加,顾不得早已是上灯时分,一路小跑到父母院中,请父亲出面解决,鲍则鹏见爱女满面怀春的模样,心中又是气闷又是无奈,又经不住一旁同是爱女心切的鲍夫人相逼,只好换了衣裳,亲自到三皇子府中要人。

      好不容易盼到天亮便即刻赶来的鲍小姐,此刻又是惶惶又是忐忑,绿柳见自家小姐满面红晕,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便道:“小姐,您先喝口茶,白公子想必还要洗漱一番,都等了这么长日子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那厢白长逸迷糊之中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声,便起身穿衣。昨日从鲍安的只言片语当中,他早已听出自己兄妹三人暂住的小院与鲍府有莫大的关系,只是当时夜已深,一时之间也不知去哪里找住处,便只好默认了鲍安的安排,想着今日一早,便带着白长兆二人离开,亲自去三皇子府中将事情说个明白,趁早回到夜郎县去。

      他心里挂念着白竹,也挂念着夜郎县县衙里的事务,急急的洗了把脸,就走出了屋子,正打算拦个下人来问问情况,一抬头便见院中立着两名年轻的女子,他吓了一跳,忙转身侧立,两眼瞧向别处,道:“在下不知院中有人,冲撞了二位,多有得罪!”

      鲍天秀凝视着眼前的男子,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曲江宴上她瞧得仔细,他的眉眼神态,她记得一清二楚,当天回到鲍府便拿笔纸画了一张画像,这人的面貌她在梦中想过无数次,甚至大胆的臆想自己摸他脸庞的感觉,然而他却从不认识她,甚至连她的名字,恐怕也不一定知道。

      “他清瘦了许多,但还如从前一般伟岸隽朗,”鲍天秀羞涩的想,见他慌乱的侧身躲开,暗忖:“果然,他如此正人君子,不枉我爱他一场。”

      白长逸却不知眼前女子早就将他视为囊中物,许久不见对方回应,只好又道:“在下还有事,不打扰二位。”说罢便要绕过长廊,打算径自离开。

      鲍天秀忙道:“请留步!”

      绿柳忙上前几步,屈膝行礼道:“白公子,奴婢是鲍府的丫头绿柳,这是我们家小姐。”说罢又退了几步,在鲍小姐身旁站定。

      白长逸身形滞了滞,有些僵硬的慢慢转过身来,颔首低眉道:“在下白隐元,见过鲍小姐。”

      鲍天秀见他神态清淡,进退有度,举止优雅,毫不慌张,心中越是欢喜,道:“不必多礼,昨日听说公子到了京中,特令府中管家请公子到此一住,公子一路受苦了。”

      若是白长逸当真不认识这鲍小姐,鲍天秀这番亲密有加的话,定然让他觉得大惑不解,只是他心里早就有数,故而鲍小姐这话虽还是令他吃惊不已,但至少没让他稀里糊涂摸不着头脑。

      白长逸道:“多谢鲍管家仗义相助,我与他外甥刘大同不过几面之缘,却能得他如此厚爱,实在感激不尽!”白长逸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感激刘大同,好大的一块挡箭牌啊!

      鲍小姐有些莫名其妙,感谢鲍管家也就是了,从哪里跑出一个刘大同?她不明所以的看着绿柳,绿柳忙道:“奴婢听说,这刘大同是鲍管家的外甥,是白公子管辖县内的校尉!”

      鲍小姐笑道:“原来如此,便是那送信的?嗯,回头让鲍管家替我好好谢他!”

      绿柳点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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