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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回初遇项十六 ...

  •   不等白长逸拒绝,项十六身旁的下人,早已领命前去店堂带人,须臾便将石玉凤带来。

      石玉凤这一路上跟着进来,心里颇有些忐忑,方才林公公的话,她也听得一清二楚,与白长兆二人在店堂中面面相觑,寻思着不会是惹了什么了不起的大官吧?正为白长逸捏一把冷汗时,不料才过片刻,自己竟然也被传唤,她吓了一跳,脑中急速的飞转,悔不该刚才怂恿白长逸去断案,这下子恐怕是得罪了当地父母官了,自己这根本就是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在古代,恐怕犯了官场大忌!她越想越是心慌,于是尽量躬着身子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这人一向识时务,在没弄清楚情况之前,宁可静观其变,也不愿多说话。

      下人将石玉凤带进去,便退了到一旁,石玉凤紧抿着唇,只是低眉敛目立在原地不吭声。项十六本以为能帮白长逸出主意的“表妹”,少说也有十八九岁了吧,眼见瘦弱娇小的石玉凤出现在他面前,他不禁有些讶异,问道:“这便是你的表妹?”

      白长逸回道:“正是!”

      项十六这回真来了兴趣,问道:“这小姑娘今年不到十二岁吧?她识字?可曾读过什么书?”他本意是想,小姑娘能出这么大的主意,定是饱读诗书,可按年纪来看,也不可能读什么书啊。

      这么想着,自然就这么问了,但旁人听了,对他问的话实在有些会意不过来,不知道项十六找这表妹,却为何对人家读未读过书感兴趣?石玉凤在心中嘀咕着,转念又一想,自己读没读过书,白长逸根本就不晓得,怕他为难,忙抢着答道:“识字,也读过一些书。”

      项十六有些意外,挑了挑眉,逗她道:“听着,似乎读了不少书,来,跟我说说,都是哪些书?”在大楚朝,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能读一两本启蒙书籍,识得字就算是顶天的学问了。

      石玉凤在心里直翻白眼,古人就是这么奇怪,似乎读书识字就是个天大的本领,长辈见到晚辈,第一句便问“可曾识字读书”,用以表示关切之意,可这人并非自己的什么长辈,这样打探,似乎不太礼貌吧?

      想归想,她心里着实苦恼了起来,自己识字是“天生”的,至于这个朝代有些什么书,她可是压根不知道,要是说错了,那可不妙。

      她转了转眼珠,急中生智,想道:“古人读的书,无非是四书五经,我从中挑选几本来说,不就糊弄过去了!”便开口道:“读过《论语》、《礼记》、《春秋》,还有,还有《易经》。”她绞尽脑汁,终于说出这么几本书名。

      这话一出口,不止项十六,就连白长逸也愣住了。在大楚国,别说是石玉凤这个年纪,就算是男子,也得到十四岁上了县学才慢慢的读到这几本书,连白长逸这样天赋异禀的神童,也是在十六岁之后才将它们读全了。

      石玉凤才不过十四岁的年纪,竟然大言不惭的说读过这些书,白长逸倒是有些将信将疑,毕竟他是见识过石玉凤的机智,且自己本是个神童,真要是遇到比他厉害的人,真心论起来,想必也不觉得突兀。

      项十六却立刻一脸难看,他虽说不如白长逸那般天资聪颖,但在同辈当中,学问向来也是出类拔萃的,听石玉凤如此大放厥词,觉得受到极大的侮辱,冷声道:“白隐元,你这表妹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若真是如此,咱们这些人,可不就都成了不识字的傻儿了?咱们楚朝那些文人,不都成了笑话了!”

      这下子白长逸也不好说了,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他爱莫能助的看着石玉凤,表情略有些尴尬。石玉凤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莫非此朝没有这些书,他们连这书名都没听过?那可不惨了,我这是自己挖个坑往里跳啊!”她总是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而后又不断的懊恼悔悟。

      她嗫嚅道:“这个《论语》嘛……”心想,若真是没有这些书,自己到底该如何圆了方才那些话。

      项十六打断她的话,揶揄道:“你既是读过《论语》,那便说说其中的道理,好让我等受教一二。”

      石玉凤闻言一喜,顿时来了精神,心想,他既是知道《论语》,那定然是有这些读物,我说几条出来给他听,一定可以过关。

      她此刻哪里还顾得上项十六话中含有讽刺挖苦之意,抬头挺胸,道:“是,大人。”她也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反正一定是比七哥来头大的人,口称“大人”总没错。

      她整顿一下思绪,便道,“就拿方才客堂发生的事情来说,那郑顺贪得无厌,便是‘小人喻于利’,我‘喻于义’的七哥出面主持公道,便是‘君子怀刑’,专门整治‘小人怀惠’的郑顺,我七哥非本地父母官,却挺身而出,乃是‘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帮了钱贵一把,若不然便是‘小人反是’了!”

      她这一整段话,全是围绕着方才客堂发生的事情来说,无非是担心因为白长逸跨域审理案件,冒犯了眼前这名男子,到时拿此事弹劾七哥,那可就麻烦了,于是便拿孔子的话来为白长逸开脱。

      项十六完全被绕了进去,耳边一会儿是“君子”,一会儿是“小人”,等明白过来,神情慢慢的越来越吃惊,这小女娃还真读过《论语》啊?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还能举一反三!他饶有兴趣的反刍了一番石玉凤的话,突然觉得,听到最后怎么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在里头?方才自己躲在后头,没去前头帮助那个什么钱贵,不成了“小人”了?

      白长逸听了她的一番话,早已知晓她的动机,又听她反将了项十六一军,骂他为“小人”,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隐隐还带了些许骄傲,心底深处一阵柔软,唇角早已忍不住扬起。

      项十六原就不是小气的人,方才的疑云一去,早就兴高采烈起来,道:“没料到探花郎一族都是神童啊!表妹小小年纪,竟能通晓《论语》精华,难得难得,若为男子,堪当重任!”

      白长逸歉意道:“她实在是顽劣了一些,项公子莫怪!”

      项十六哈哈笑道:“没料到回京路途当中,还能遇上二位这样的人物,真乃人生一大快事!我也不隐瞒,我姓项名锃迤,字延展,在家中排行十六,二位若是不嫌弃,可喊我一声十六兄。”

      白长逸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吃了一惊,若是方才他还不敢妄下定论,此刻便确定眼前的人乃是十六皇子,只不过他没料到贵为皇子的项十六,竟也这般随性待人,他忙躬身长辑,道:“下官白隐元,拜见十六皇子。”

      石玉凤没料到眼前的人竟然是个皇子,着实吓了一跳,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她看看白长逸,又看看项十六,慌张得连手都不知道应该搁在哪儿,脑袋也是晕乎乎的。

      项十六见她刚才还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眨眼之间就成了小媳妇一般可怜兮兮,忍俊不禁道:“你只管叫我十六哥,休要提那皇子二字,我不过是个闲散皇子,有也权当无,跟京中其他皇子比不得。”

      白长逸甚少打听西京中的事情,石玉凤更是不知这皇子的来历,项十六虽把话说得轻松,二人却还是一副恭敬的样子,倒把项十六弄得个没趣,道:“早知如此,我便不说,你们也就不必这般拘谨了。”说罢便向白长逸打听了为何来西京之类的话。

      石玉凤对这西京之行颇有些担忧,押他们来的可是三皇子的人,在这种皇权社会随时都是掉脑袋的事,现在同为皇子的项十六问起,石玉凤心里不由计较了一番:“若是拿此皇子去压彼皇子,不知可压不压得住?”

      于是不等白长逸回答,便急忙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言毕又加了一句道:“那林公公甚是凶狠,连解释也不让七哥解释,便将我们拿了来,也不知是仗了谁的势!”她自作聪明的含沙射影三皇子,岂知这种做法对于一介平民的她来说,完全是自寻死路,三皇子若是得知,大手一挥就可让她断送性命。

      白长逸轻喝一声:“凤儿!”他不禁暗暗皱眉,皇子之间利益牵扯,此中内情根本不是外人可洞悉得了,眼前这位十六皇子什么来路他们都不清楚,石玉凤却就在他面前这般胡乱非议三皇子,一来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二来也非君子所为。

      项十六微微一笑,道:“无妨,我与三皇兄素来不来往,小凤儿童言无忌,你也不必过于谨慎。”

      白长逸歉声道:“凤儿年幼无知,言词失了分寸,实在多有冒犯,还请十六皇子勿怪。”他哪里会不知,项十六若是与三皇子一派,今日石玉凤之言,恐怕足以被人抓入牢房关押,项十六若是与三皇子立场相对,今日这话传了出去,朝廷之中暗流涌动,随时都给项十六添一大麻烦。

      石玉凤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微感错愕,一时之间又不知哪里出了错,她脑中念头急转,隐约觉得自己方才的话似乎有些不妥,但话已出口,想要撤回是不能的,石玉凤只好低着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项十六见她一脸羞愧,于心不忍,便安慰道:“你很聪颖,只是涉世未深,不必自责,再说也是为了你七哥好,我自然不会将这话传出去,只是往后当着别人的面,这话不要再说便是,非议皇子可是死罪!”他决定吓她一吓,他上头十几个皇兄,并非个个都如他这般好说话,若是不借此机会教导她一番,恐怕下次就不会这么好运气,小姑娘无权无势,生死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石玉凤这回真被吓着了,脸色登时极为难看,她紧紧抿着唇,想要解释几句又有些苍白无力,深觉自己仗着“借尸还魂”者的优越感,处处争强好胜,总想要扭转乾坤,殊不知,方才已是在鬼门关绕了一圈。

      白长逸看她面色不好,心中微微有些心疼,但项十六的话不错,西京是个是非之地,自己一脚踏入西京,也是步步小心如履薄冰,届时也无法顾到石玉凤的周全,她的言行举止自然不能再如夜郎县那般肆无忌惮,但她年纪尚小,个性天真烂漫,只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别人还不自知。

      于是忙对石玉凤道:“快谢过十六皇子!”

      石玉凤忙施礼道:“多谢十六皇子教诲。”这话完全出自她真心实意,看过那么多史书,官场上如何险恶,她如何会不知,只是来到这里之后,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凡事都有白长逸罩着,一时之间倒有些得意忘形,项十六的话宛如当头棒喝,将她从虚幻美景当中拉回到现实。

      项十六见状暗自点头,这小姑娘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慧过人,品性又是极为端正严谨,心胸气度不亚于男子,实在难能可贵,不由起了爱才之心,道:“你们此去西京,怕是先要经历一番牢狱之灾,白县令管辖之地流犯逃跑,此事可大可小,就要看三皇兄如何向父皇禀告此事,不过放心,我既是知晓此事,就不会袖手旁观,若真是三皇兄有意要为难你们,我自然会令人从中疏解。”

      白长逸略为踌躇,婉言道:“十六皇子的美意,下官心领了,只是下官不过一介县令,实在担不起十六皇子如此厚爱,”他朝石玉凤使了个眼色,“凤儿,时辰也不早了,快向十六皇子告别,明日还要赶路!”

      石玉凤心神领会,忙裣衽行礼道:“民女告退!”

      项十六见他这般婉拒,心想也罢,自己不过一个闲散皇子,向来不参与兄弟间的权力斗争,贸然干预此事,恐怕反而害了他们,既是来了西京,除了当今圣上,四周还有那么多大臣的眼睛盯着,想来三皇兄也不至于因为一名流犯为难朝廷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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