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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回 ...

  •   石玉凤趁刘校尉离开之际,迅速的将手中的供状看了一遍,她拿出当年求学的态度,认真推敲供词中的细节,遇到不明之处,便向白长逸请教一二,白长逸耐心对她解释,甚至用大楚相关律例作了一些说明,所用言词尽量通俗易懂,并不因她年幼而有所保留。

      徐公公目光微闪,在一旁暗暗注视眼前二人,心中道:“一个胆大心细,一个胸襟宽广,说不准还真让他们将案情破了也不定。”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刘校尉兴冲冲的将一干人等带到衙门,自己跑进后院,对白长逸道:“兄弟,人我都带来了,要怎么问,问什么,你看着办。”

      石玉凤闻言忙转头询问的看了白长逸一眼,见白长逸朝她微微点了点头,便朝刘校尉朗声道:“刘校尉,你让那十二人立在衙门外,一次只让一人进来,我七哥有话问他。”

      刘校尉此刻也不介意石玉凤不过十来岁的女娃,竟敢对他一个校尉呼来喝去的,一心一意的配合她将案子破了,于是照她的吩咐,将人逐个领了进来。石玉凤待刘校尉退出去后,便朝那人道:“你姓甚名谁?将你知道黄金之事开始,到送黄金去巫州府衙,从头叙述一遍所有经过,不许漏下任何一件事。”

      白竹在一旁将供词重新做了整理,石玉凤一边听,一边认真问了细节,她问的非常详细,甚至连他们那天穿的什么衣裳,说过什么话,路上遇到什么人,都问得一清二楚。如此这般下来问了几个人,却都与之前的供词没有差别,直至到第十一个人,那人满口酒气的进来,不耐烦道:“那日不是已写了供词,为何又要问一遍?”

      石玉凤道:“今日问的与那日不同,我且问你,黄金被送往巫州当日,是你来抬的大缸?”
      那人道:“正是。”

      石玉凤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仔细想想那日的情形,你几时出门,路上可遇见了谁?说过什么?你又是和谁一起抬的大缸?”

      那人粗声粗气道:“我叫刘志,刘校尉挖出黄金之事,我们几个兄弟都知道,心想大哥若是升官了,我们也少不了好处,于是前一晚便多喝了几杯,第二日起来迟了,几时出门早就不记得了,一路上晕乎乎的,没见谁与我说话,等我到的时候,大家都到了,刘校尉叫我快些拿大木棍来抬,我忙四处寻找大木棍,结果没找着,幸好李巨拿了一根大竹竿给我……”

      石玉凤突然打断了他:“你是说,李巨给你一根大竹竿?”

      刘志道:“正是,那日就是他与我一起抬的大缸。”

      坐在一旁喝茶的白长逸,手上的动作也顿了顿。他记忆力非常好,所有人的供词都在他有脑海里,一字不漏,然而这段供词,并未记录在内。

      他记得上回写的供词当中,这个李巨提到自己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兄长,大哥娶亲之后,便到外地去经商,一年只回来一次,因此家中还算富裕,就连他现在这个铁矿监工的官职,也是他哥哥为他花钱买的。白长逸问了其余几个人,听说他为人仗义,出手大方,时常给兄弟们买酒喝。

      刘志提到的前一晚的喝酒,便是和李巨一道,后来酒钱也是李巨付的,他们分别之前,李巨还交待刘志第二日记得早一些到,别误了刘校尉的事。这些在前一次供状中都有写明。

      石玉凤将方才李巨的供词找了出来,发现李巨没有提到刘志找大木棍这一段,她自言自语道:“别人不提这段也就算了,这个李巨是当事人,刚才怎么没听他提这段呢?”

      白长逸并未接她的话,他起身走到刘志面前,问道:“上回供状当中,你说和你一起吃酒的是李巨,我问你,你们喝酒时说了些什么?”

      刘志想了想,道:“无非是一些荤话,说的是兄弟们和谁谁相好了,没其他的。”他打了个嗝,嘴里喷了一口气,稍停顿了下,又道:“只是那日我喝了有些多,中间打了个盹,临回家前,李巨嘱咐我少喝一些,省得误了大哥的正事,我当时回答他,不喝饱一些,如何能抬得动那一大缸子的黄金?”

      白长逸听了这话,暗道:“我只当这黄金失窃,是在第二日送往巫州的途中发生,至于前一日的事情,我却并未问得详细,这般看来,果然是我漏了什么不成?”他念头一转,便问道:“如此说来,你平日喝酒,可是经常喝醉?”

      刘志常年以酒为伴,在这帮兄弟当中,一贯自诩酒量大,听了这话,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大声道:“我可是千杯不醉!”

      白长逸道:“既是如此,何以喝着喝着会打盹了?第二日又起迟了?”

      刘志回想起这事,也有些纳闷,道:“我鲜少喝醉,那日不知为何,喝着喝着,就犯困了,后来还是李巨将我推醒,又送了我回家。”

      白长逸眉头紧蹙,思索半晌,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忙将白竹喊了进来,道“去找一根大竹竿,大小长短,让刘志过目,需得同那一日一样。”待白竹出去,又喊了一名衙役进来,道:“你去城南取两箩筐的石头回来。”

      大约一刻钟,白竹拿了一根似手臂粗壮的竹竿放在庭院当中,白长逸又将刘志叫了过来,问道:“你当时用的大竹竿,可有这么粗?”

      刘志看了看,摇头道:“比这根还要细上一些。”

      白竹听罢,待还要去砍一根来,白长逸道:“不必了,这根就好。”他对白竹道:“去告诉刘校尉,让他先将这些人带回去,本县令明日给他答复。”

      白竹领命出去找刘校尉。石玉凤见状,心中一喜,思忖:“难道被我歪打正着,案情有突破了?”

      到了晌午,两箩筐的石头摆在院中间,白长逸命人拿了大杆秤,将石块称足六百斤放置一旁,再命两人一同挑起大竹竿,竹竿中间架起一个大箩筐,又令人依次的往箩筐里放置称好的石块。

      随着箩筐里的石块增加,大竹竿中间越来越往下沉,眼看着那一堆的石块放入将近一半,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巨响,竹竿应声而断裂,两名衙役肩膀本就负重,猝不及防之下,二人身体均往前俯冲,那竹竿又大又粗,险些甩到了他们的头脸,其中一人慌忙卸下肩上的竹竿,箩筐一下子便坠到了地上,整筐的石块瞬间滚得满地都是。

      白长逸看着满院大大小小的石块,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下巴抚了抚,脸上慢慢露出微笑。那日刘校尉曾告诉过他,那一大缸的黄金,足有六百斤重,但这根大竹竿连三百斤都承受不起,如何承受得了六百斤的黄金?所以,这缸黄金,从封上封条之后,到送出夜郎县之前的这段时间,就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李巨是铁矿监工,长年与铁矿打交道,不可能不知道一根竹竿,无法承受六百斤的重量。他之所以能无意识的拿一根竹竿给刘志,说明他早就知道了缸里只是土块,而不是黄金。

      案情终于有了突破,白长逸不由朝石玉凤投以赞许的目光,若不是她心细,对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都问得一清二楚,自己险些忽略了这些重要的信息。

      石玉凤见白长逸满怀笑意的看着她,不由大喜,问道:“七哥,是不是案情有眉目了?”

      白长逸点点头,道:“这次多亏了你!”他心中已有了答案,只待再进一步确认。

      石玉凤心中又是高兴又是羞涩,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自己接下案子,根本就没有把握能破案,只是多少看过侦探片,凭着第六感觉,认为这中间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贸然开口,她心想:“以后还是小心为妙,别太逞强,这次真是佛祖保佑。”她这下子倒是想起了佛祖的好处,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来这个朝代时,不知在心里将佛祖骂了多少遍。

      翌日,白长逸找来刘校尉,将案情告之,刘校尉听罢先是愕然,随后勃然大怒,骂道:“直娘贼!亏我还将他当成兄弟!”他怒气冲冲的将李巨提来,往县衙大堂一扔,自己便扑了上去,当场将他暴打一顿。李巨被打得“嗷嗷”直叫,却是不敢还手,嘴里大呼“大哥快快住手”。

      白长逸见刘校尉下手甚狠,李巨转眼间就被踢了数脚,就地连打了几个滚,忙阻止道:“刘校尉,这里是县衙!如何审判人犯,本县令自有主张,你不得动用私刑!”

      刘校尉气得直咬牙,道:“白兄弟,今日我不打他个半死,难消我心头之恨,你休怪我不听你的话,”他一脚踹在李巨身上,骂道:“妈蛋,老子看你平时是个老实的,没想到你才是贼!这黄金所藏之处,除了你们几人,并无他人知晓,老子平时供你们吃喝玩乐,就是要你们当老子的狗!谁想你竟敢偷老子的东西,简直是活腻了,快将黄金交出来!老子赏你个全尸!”

      李巨被打得鼻青脸肿,心中明白事情已败露,嘴里却道:“大哥,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黄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刘校尉上前挥拳又是一下,双手扼住他的咽喉,喝道:“还敢给老子狡辩,说,黄金藏哪儿了!”

      李巨被掐得脸憋成黑紫色,瞪着两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白长逸忙叫人将他二人拉开,那李巨一被放开,连咳带叫的连喊“冤枉”,白长逸见状,不由直皱眉头,他一拍惊堂木,喝道:“刘校尉,你若敢再动手,休怪本县令不客气了!”

      刘校尉见他动了怒,只好悻悻的罢手,恨声道:“白兄弟,你快用刑,问出黄金所在,待找出黄金,看我不将这贼驴碎尸万段!”

      白长逸不理会他,只问李巨道:“李巨,本县令问你,你是否窃取了黄金?你若现在说出来,本县令可对你轻判。”

      李巨大喊道:“县令大人,冤枉!无凭无据,如何就认定是我窃取?到底是谁陷害小人?”

      白长逸见他死不承认,道:“李巨,你的兄长李浪现在何处?”

      李巨一愣,道:“我兄长长年不在家中,我也不知他此刻在何处。”

      “哦?”白长逸冷笑一声,道:“可据我所知,你们前往巫州的前一晚亥时,你嫂嫂在巷尾的酒肆打了两斤酒,割了一斤牛肉回家,而亥时,你正和刘志一道喝酒,子时才回到家中,试问,家中如果没有男人,你嫂嫂为何要买酒肉?”

      李巨辩道:“我嫂嫂一向有喝酒的习惯……”

      白长逸喝道:“你还要狡辩!刘志亥时末睡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已是子时,这中间足足有一个时辰,你假意和刘志喝酒,其实中途离开了一个时辰,与你兄长二人盗窃了黄金,又匆忙回到刘志身边,将他摇醒并送他回家。”

      李巨待要说话,白长逸一拍惊堂木,喝道:“来呀,将李浪带上来!”

      李巨一惊,忙回头去看,果然见自己的兄长李浪被五花大绑捆了上来,不由叫道:“大哥!”他眼珠一转,竟然故作惊讶道:“大哥,你何时归家的?”

      李浪被衙役推了个踉跄,等他站稳,一脸颓唐的朝李巨看了一眼,低叹了一口气,道:“唉,黄金已被搜出来,你多说无用……”

      李巨顿时哑口无言,他见事情已无可挽回,整个人瘫倒在地,低头道:“小人认罪……”

      原来李浪离家并非经商,而是干打家劫舍的勾当,他为了不被官府觉察,便对外宣称自己是外出经商。平时经常趁夜深人静时偷偷回来,躲在家中几日,又寻机偷偷离家,故而外人只当他鲜少在家中,对他的行踪了解甚少。

      刘校尉挖出黄金时的前几日,李浪恰好躲在家中,他听说那么一大缸的黄金,贪心顿起,于是与兄弟李巨商量将黄金盗走。

      李巨利用自己手中的职权,平日里没少为兄长作掩护,只是他一向低调行事,旁人只当他为人老实端正。挖金时李巨也在当场,他见那一大缸金灿灿的黄金,早就垂涎三尺,只是苦于没有人手,再者自己也是参与挖金的人之一,若是黄金被盗,自己一定也会被盘查。

      于是兄弟二人商议,李巨制造一个不在场的现象,约了刘志喝酒,中途将他迷昏,继而离开酒肆与兄长将黄金盗出,抬回家中地窖藏了起来,再重新回到刘志身边,导致人们认为戌时到子时之间,他一直与刘志一起。

      等到白长逸审讯的时候,众人都有证人证明他们那晚在何处,做了什么,刘志自然便为李巨做证,他们二人在酒肆一同喝酒。

      本以为天衣无缝,不料刘志酒后意识不强,无意之中被石玉凤盘问出几个细节,白长逸本就天资聪颖,只是少了断案经验,才疏漏这些细节,一听到他们拿大竹竿抬大缸,心中立刻发觉得哪里不对。

      待他又多问了刘志几句,心中对案情已估摸出七八分,作案者明显指向李巨,只是那一大缸的黄金,不可能是李巨一个人能抬得动的,这中间必定有其他人参与。白长逸顺藤摸瓜,在李巨家附近查问了街坊邻居,发现他嫂嫂在他不在家中的时候,买了酒肉,这才起疑他家另有男人。

      只是他没料到,此案竟然牵扯出夜郎县几年来好几起的盗窃案,且皆是李浪所为,实在是意外的收获。他在李浪家中地窖,发现不少金银珠宝,还有字画古董。有些财物找到了失主,白长逸便将其一一归还,有些都是无主的物品,想必是李浪从外县偷来,白长逸只好让白竹将它们一一登记在册,放入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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