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荆楚之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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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拿了一只陶罐出了客栈，来到了西南城郊的山谷。早春的阳光虽不是那么炽烈，却也并不温和。韩非走了小半个时辰，额间布了一层薄汗。
深入谷中，静暖的阳光驱退了谷中初起的凉意，青衫染上淡淡金边，逐渐融入曦光之中。
韩非在谷中溜了一圈，站定在一棵古槐树之前。槐树有五六丈高，两人合抱粗细，正抽出新绿，嫩芽点缀在梢间，隐约可见一只蜂巢，蜜蜂穿梭期间，振翅嗡鸣。
韩非用一块沾着泥浆的布包裹住头颈部，搓了搓掌心，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双臂环抱着树干，手脚并用，向树顶爬去。
他大老远跑出来，当然不是单纯地为了找蜂蜜，还因为今早长歌跟他说得话。跟踪他的人无非只有三个主人，他的七王叔韩靖，景少妃和大将军姬无夜。
他们一直都没有动手，是介意长歌的存在，还是只想暗中保护，他也不能确定，所以他才想要单独出门，探探这波人的虚实，确定到底是谁的手下。
当然，即使被他们抓回去他也有脱身的方法，就他目前的情况，他们还不会置他于死地。
韩非只爬到树干的中部就不再往上，双脚勾紧树干，一只手伸进怀中掏出一颗石子，瞄准树上的蜂巢投去，堪堪擦到了一角，蜂巢轻微动了一下。他摇摇头，又掏出石子掷去，这次正中重心，蜂巢整个砸了下来，落在地上。
他想要退下树去，谁知脚下一个不稳，竟摔了下去……
“啊！”韩非双手护头，一声惨叫还没有喊完，却发现自己已经安全落地，连一丝灰尘也没有沾染上。
他刚刚准备舒一口气，耳畔嗡声大作，原来是那群蜜蜂趁势追击了过来。
韩非将蜂巢扔进一只陶罐之中，抱起陶罐拔腿就跑。未跑几步就气喘吁吁，额间也覆上一层薄汗。槐树旁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座小湖，只要他躲入其中，蜜蜂就不会蛰到他。
“哎呦！”韩非额间一痛，顿时肿起了一大块。眼看脚下一顿，蜜蜂就要追上来，韩非想着这次难逃一劫，谁知蜜蜂蓦地停下，竟都不由自主地离开了。
韩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确定没有蜜蜂之后，摘下了头上的布巾扔在一旁。
“小结巴你到底在哪儿？小结巴，无离？”
不远处传来了几声呼唤，正是长歌的声音。听见长歌唤他的名字，韩非一怔，继而笑意染上唇角，抱着陶罐就跑了过去。
“我在这儿！”韩非站在树下向女子招手。
长歌运起轻功，翩然落地，走到韩非面前疑惑地观察着他。
“你……”长歌绕着韩非转了一圈，倏然感叹地摇头，“真是太好运了……”
“对啊，我真的运气特别好，”韩非描述着方才的情形，“我好不容易爬上树，谁知道脚下一滑就摔了下来，但落地的时候一点也不疼，身上都没有伤痕。”
“我说的是这块玉珏。”长歌拿起韩非腰间的玉珏，似乎对它做了什么，玉珏上滑过一道流光。
“什么意思？”
“刚才你明明离我这么近，我却没有发现你的气息，是因为玉珏把你的气息隐藏起来了。”顿了顿，“你说你落地的时候一点也不疼，应该也是它保护了你。”
“这么厉害？”韩非握住玉珏反复端详，将它贴身收在了腰间。
“那我现在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上树去？”长歌一手叉腰，一手指了指韩非额间肿起的红包，“你头上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我去树上采蜂蜜，这个是被蜜蜂蜇了一下。”韩非炫耀地举了举手中的陶罐。
“你采蜂蜜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喝，”顿了顿，“你不是身子不太舒服吗？”
“嗯？”
“就是，就是我无意间看见你带回来的包袱里装得东西，就知道，额，你不舒服了……蜂蜜对女孩子身体很好，以前我母亲也经常喝，我就记住了。”韩非支支吾吾地解释着。
长歌一怔，双颊淡上绯色，扬目望他，眸底浅浅的清波漾开，似乎与柔暖的暮色融在一处。
“小结巴，谢谢你。”
长歌揭开陶罐上盖子，甜腻的蜜糖香气扑鼻而来。蜂蜜呈极浅的琥珀色，还夹杂着几片枯黄的槐花瓣。
“不要再喊我小结巴了，你刚刚不是喊我‘无离’吗？”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喊得挺好听的。”
“你听错了，我，才没喊呢！”长歌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别扭地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原本额间的疼痛被女子一弹，竟然全都消失不见。韩非摸了摸额头，被蜜蜂蛰得红肿处也恢复如初。
“你……”韩非话未出口，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扬起漫天尘土，灰重的气味惹得人直打喷嚏。
韩非赶紧将陶罐盖好，拉着女子准备离开，谁知一群山贼模样的人竟停在了二人面前。
“哎呦，是个小姑娘和油头粉面的小子。”右侧为首的男子摸了摸下巴的胡渣，不怀好意地望着二人。男子的脸上有一道灰褐色的长疤，如同蜈蚣一般趴在脸上，显得整个人面目狰狞。
后面的一群人都附和地笑了起来。
“喂，他们在说什么？”长歌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韩非。
“是楚语，”韩非低声回道。
楚语是七国语言之中最艰涩难懂的，所以长歌根本听不懂。
“你听得懂？”
“我母亲是楚国人。”
为首的那名男子见二人窃窃私语，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眯了眯眼，伸手示意身后的众人。十几名男子驭马前行，片刻之间就将二人团团围住，毫无退路。
长歌倒是一点也不惧怕，心中盘算着如何解决这群不速之客。这时，一条灵活的小蛇顺着马腿游上男子的大腿，男子似乎司空见惯，用手一捏蛇的七寸，就将死蛇扔在了一旁。
韩非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附在女子耳畔低语几句。
这时，十几条蛇从四面八方涌来，其中还有一条蛇竟然是双头蛇。两只头都吐着红色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斑斓诡异。蛇身并不粗壮，相反的，大多比较细小。
那群山贼都翻身下马，拔出腰间的大刀就砍了上去，利刃与地面“铿锵”交斫，血溅飞涌，沾得刀口和衣摆都是。蛇扭动几下残躯，就没了声息。韩非在一旁看着好戏，长歌则有些莫名其妙。
三两下就解决完看似很恐怖的蛇群，山贼们握紧刀刃，转身看向了被围在中间的二人。
“你们两个去绑了那个小子，扔在山里喂野兽，这个小姑娘给我带回去。”为首的男子挥手示意。
“他们又在说什么？”长歌一脸鄙夷地望着众人，拉了拉韩非的衣袖。
韩非将男子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女子，长歌听后不怒反笑：“就凭这几个人，还想抓我回去？”
几名粗犷的大汉凶神恶煞地向长歌走来，女子并没有他们意料之中的惊惧与哭啼，只是淡然地轻挥衣袖。
“这，这怎么回事？”
想要妄动的几人全都动弹不得，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举起右手，动作机械而整齐。
“啪！”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脸上，留下了清晰的五指印。
“哎呦！”几人都哀嚎起来。
“啪啪！”又是狠狠地两巴掌。
“哈哈哈！”长歌叫好，得意道，“敢动本姑娘，真是不想要命了！”
“妖术，妖术！”其余的几人见到这幅场景，惊得目瞪口呆，心生惧意，都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一旁的韩非眉心微蹙，垂眸凝思，趁着众人的不注意时，拉着女子离开了。
“小结巴，怎么了？”长歌被他拉着前行，甩了甩他的手，不满道，“我还没玩够呢！”
“长歌，”韩非握紧了女子的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一本正经，沉声道，“你的术法不要轻易在人前使用。”
“可是，我们家乡那边……”
“这里不是你的家乡，”韩非打断了她的话，墨眸深如瀚海，蓦然而生的一抹柔和停落在如玉的面容上，“我知道你与常人不同，可是这样的不同会遭来有心人的觊觎，就像你刚才的做法，是很危险的……”
长歌一怔，低垂着双眸，静言不语。
半晌，应道：“知道了……”
韩非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过于严肃，有些吓到了女子，软语劝着：“术法偷偷用，不要让别人知道就可以了。”顿了顿，“饿了吧，待会儿回去给你做蜂蜜烤鸡翅，保证好吃！”
“真的？”清亮的双眸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唇角扬起一抹弧度。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再做一件事。”
“去捉山鸡吗？要做烤翅的！”
韩非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不是，是偷偷跟着刚刚那群山贼，去他们的山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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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荆楚之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