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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渡了个劫 ...

  •   冰无漪颇为愤愤,只因他自家心里已经明白,如今的剑布衣这么刷贪秽,大约真个有用。哀了个哉。

      被唤作死人脸的剑布衣三师父海蟾尊眼下仍是想仗着自身的气运给方圆百卉拖一拖雷劫,若实在拖无可拖,方圆百卉至少自己会知道,上次它不就主动飞出去了吗?拖一拖,多温养些时日,说不定渡劫化形的成功性更大一些。

      ——呵呵,以雄辩闻名的宗岩禄主,有时候也会天真的……可爱。
      所以当本就多雷雨的夏季再次来临,面对时不时响在头顶的滚雷,海蟾尊也只是照旧搬到府内僻静些的院落起居,美其名曰,消夏避暑。
      府内仆役不明所以,却不妨碍对交代下任务的公府总管的背影悄悄翻个白眼,也不忘腹诽正主:啧,就您那功体,还怕夏暑冬寒?……晓得圣朝百姓对您这些人的普遍观感么?——是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啊!这样还学平常人等避暑,这仇恨拉得,简直让人恨不得……唔,捶胸顿足啊。哪怕您就说您偏爱那院落里的那片荷塘呢!唔唔,人家真正爱荷的,有一等境界甚为返璞归真,七字得以概括——留得残荷听雨声,不过那得深秋,那会儿您早就搬到别地儿去了吧……

      ……虽然是不带恶意的嘲过便罢,但这实在是近墨者黑啊!譬如有尚公冰无漪府上仆从相貌皆佳,便粗使婢女亦巧语知书,为时人称道;到了靖海公府上,所使人等,不重相貌也罢,日常不见犯口舌也罢,但每有外事,往往开口便觉出口舌便给一鸣惊人,大约真就是平日里这么在肚子里练就的,嗯。

      闲话慢提,且看这日稀疏的雷雨一阵一阵,从傍晚起断断续续到深夜才止,寻常人家屋内早散去暑热,酣然入眠。此时云破月来,凉风徐徐,翻起一塘荷叶,月下景色甚是怡人。海蟾尊每日例行修炼完毕,支起一只手斜倚在凉榻上,难得一见的轻松闲适。

      房间另一侧小榻上,剑布衣正鼓着肚子呼呼大睡。他晚间扭在海蟾尊身边要跟着三师父一起睡,虽说气走了冰无漪,到底也算是如了愿。海蟾尊见剑布衣翻身间彻底滚掉了搭在肚子上的冰丝夏巾,便起身下榻与他盖好——剑布衣尚是年幼,功体远没有修炼到寻常百病不生的境地,这饮食起居上就只好多留心了。而后又忍不住走出去赏月。

      ——为着身上长久卸不下也没真想卸下的责任,平日里就只好为诸多外物所扰,而此时悠然仰望,眼中所见只是被雨洗得愈加明净透彻的深蓝夜空,是那轮坦然高悬的明月,无意中对心境的洗练,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海蟾尊没有发现,被自己留在榻边案上的衔月金蟾,此时笼罩在穿门透户而入的月光下,正如呼吸般微不可见的一吞一吐,如此持续片刻,天象忽变,霎那间狂风大作明月不见,遮天盖地的乌云四处翻滚而来,云端上隐隐可见闷雷闪电。海蟾尊猛然从玄之又玄的状态中惊醒,回头正见衔月金蟾再次吐出金钱,金钱转眼化成方圆百卉,剑身飞起的同时也亮起濛濛清光,不待他伸手,又一次冲霄而去。
      这是……来了?
      海蟾尊一转身便化光追去,临走前还不忘一道真气把被异象惊出来的冰无漪戳回去:“我去去就回,你去看好剑布衣。”
      冰无漪一挥袖把真气化开,略有些咬牙切齿:“哈,难得一见的热闹,我为什么要弃热闹不看而去看住那个臭小子。”说罢一把拎起一边揉着眼一边走来的剑布衣,架起一阵妖风,不不,是架起飞剑朝海蟾尊的方向追去。
      有尚公冰无漪,是本朝公认的除了逍遥公之外另一个不爱问正事的国公,魈瑶偷懒省下的时间用来做什么不大为人所知,冰无漪么,在王朝上层却是公认的爱看美人儿之外,还爱凑个闲热闹,且从来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儿,哪怕这别人的热闹后来变成他的事故,嗯。

      很可惜,这回热闹他并未看个完全,本就慢了一步,快追到海蟾尊时,又被他反手拍出一掌戳得倒飞回去=。=冰无漪刹住身形待要发作,夹在他胳膊下的剑布衣就往他腰间使劲一戳:“小师父快看!”
      剑布衣眼中所见,是一道道粗壮的闪电挟着天雷直击而下,其所笼罩的那片区域,瞬间就被淹没成雷电汪洋,那耀眼到简直令人目盲的光芒映照中,隐约可见前方那道熟悉的身影,面对这雷暴也只好止步于前。那背影衣袂翻飞,平时望去颇觉宽大的肩氅飘飘扬扬在半空,此时竟似张开的羽翼,轻盈,却又令人一见安心。
      剑布衣揉揉被刺得流泪的眼睛,扯扯似乎呆住了的冰无漪,问:“小师父,三师父离那么近,不会有事吧?”
      冰无漪这才想起来,伸手在剑布衣眉心一点,道:“好了不要再盯着看了。”
      剑布衣但觉头脑都一阵清凉,双眼的不适也散去:“三师父把小师父挡回来,咱们没事,三师父……”
      冰无漪道:“我要不是带着你,至于被你三师父挡回来吗,唉先前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他叹下气又道,“以你三师父的功体,又不是雷劫目标,自然没事,不过你三师父的宝贝可就说不好喽,自求多福吧。”
      冰无漪的目力,自然比剑布衣要强上许多,剑布衣只看到了雷电汪洋,他却能隐约看到雷暴中的那柄方圆百卉,那柄剑一开始还企图斩断天雷驱散雷云,后来却只能任天雷击在剑身上了,剑身受击巨颤,天雷却仍然几乎不间断的击下,实在不能算很乐观。

      也因此,雷暴止息后冰无漪并没有带着剑布衣第一时间奔过去,万一方圆百卉的元灵真的没有化形成功,更甚至剑都直接废毁了,也得给海蟾尊一点接受的时间不是?他冰无漪向来都很有同族爱的。

      哦哦,有同族爱的冰无漪筒子这会儿蓦然双目一凝,因为他看到海蟾尊很快就返回了,一只手里依然是常托在手的衔月金蟾,另一只手么,抱着被绿纱裹成一团的……小团子?
      没错,小团子,此时坐在海蟾尊的臂弯里,毛糙糙的脑袋埋在海蟾尊的颈窝,正呼呼大睡。
      海蟾尊脸上万年不动的神色居然破冰了,他显而易见的勾起嘴角,对冰无漪和剑布衣道:“看够了?回罢。”
      剑布衣看着海蟾尊的背影,忍不住揉揉眼,再次伸指往冰无漪腰上戳:“小师父,三师父怀里抱着的就是化形的剑灵?咦咦,我没看错吧,三师父刚才那是在笑?”
      冰无漪捏住他的爪子:“你现在要想的是,如果你三师父问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要怎么回答?”
      剑布衣疑惑反问:“我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之前央求小师父你带我过来的吗?”
      冰无漪:呵呵。
      他才不会告诉这个臭小子,他小时候魑岳和贪秽仗着年长,总是借故罚天真质朴(……)的他抄书呢。现在这两人等闲是管不到他了,但如今的剑布衣呢?
      哦,自~求~多~福~吧~~~

      第二日剑布衣前去给三师父问安的时候,左瞄右瞄就是没有再看到夜里看到的那只小团子,倒是海蟾尊真个淡淡的问起:“剑布衣,你昨天晚上明明在府里睡觉,后来为什么会出现在衔月渡劫之地?”
      我会在那里,自然是小师父带去的啊,三师父你不是看到了吗?剑布衣不明所以,直觉却让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果然,海蟾尊道:“我在那里,是因为那是我的剑灵化形;冰无漪在那里,万一有打偏了的天雷,以他的功体即便不能全身而退,至少性命无忧;你呢,你只为着好奇之心,轻易涉足险地,凭借的又是什么?”
      剑布衣张口结舌,想说,有你和小师父在,有什么好怕的。却又直觉这绝对不是三师父想听的话。
      他默默在心里挠了一阵子,抬眼问:“三师父是说,不可凡事皆指望别人,无故,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似乎有一霎那,剑布衣觉得海蟾尊露出一丝笑意,然而再看依然是他平日所见的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海蟾尊道:“明知故犯,去吧《诸子尽心》抄十遍来,不许找人代笔!”
      剑布衣唯唯而退。
      又早早跑过来参观剑灵,不不,关心自家兄弟的魑岳把三娘教子,不不,三师父教徒弟的这段在门外看了个现场,剑布衣退走时他还伸手拍了拍这个弟子的后脑勺,悄悄道:“没事儿,你小师父比你淘气多了,你三师父罚他抄书抄得更多。”
      剑布衣苦着脸谢过了大师父的安慰,耷拉着脑袋找书房抄书去了。

      这厢,海蟾尊起身将魑岳迎进来,魑岳也不落座,左右一瞄,复又看向海蟾尊:“化形成功了罢?”所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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