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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堂叔 ...

  •   在连打了一串喷嚏后,我心不甘情不愿地醒来。眼熟的灰绿色纱帐还是让我脑子转不过。“噢,我穿越了。”恍然大悟地敲下脑子,又给忘了,我现在不在家。
      鼻头又开始痒了,抬首望去。果然,香炉又给点着了。“春儿,春儿。”捏着鼻子爬下床,赶忙打开窗户换气。不是和她交代过了不要在房间里点香炉吗?浓郁的香气阻碍了空气的流通,连累我胸口堵得慌,外加鼻子过敏。有时真不明白古人的想法,新鲜空气多甜美啊,非得在点上所谓的香炉“污染”空气。要是他们尝试过现代搀杂着汽车尾气、工业废气的空气,这香炉怕是要下岗了。
      呼唤了片刻,春儿才捧着铜盆出现。“小姐,你今天醒得真早,不像平时,睡到日晒三竿才醒。看来大夫开的药开始起效了,等小姐身体恢复后,我们就可以去长安了。你不知道,春儿有多想去看看长安,这些日子春儿晚上都没睡好呢。”絮絮叨叨了许久,春儿才后知后觉的问了句:“小姐,方才你找春儿吗?”看到我在穿衣,连忙过来帮我。
      “你还记得我找你啊。”春儿爱絮叨又八卦,这是我观察了很久才发现。刚来的几天,看她每日为我的身体忙碌,不停的自责和叮嘱,像个活广播站,24小时不间断直播。我心想现在是非常时刻,任她发泄几天就好了,谁知道着活体广播站更变本加厉了。直播加转播,这府上大小鸡飞狗跳的事无一幸免,全贯到我耳里。脑海里信息大爆炸,耳朵里成天就是蜜蜂群舞。“不是叫你把香炉撤了吗,怎么又点上了?”
      “我是撤了,可乳娘说,小姐房里没香炉不像样,又让我添上了。”
      又是她!“撤了。不,算了。”乳娘的自作主张已不是头一回了,从我醒来的那一刻,她就没少在我面前指手画脚,颐指气使。习惯对挽歌下命令的毛病,在伪装了几天忠仆形象后彻底暴露。她是吃定了挽歌,孰不知眼前人早已不是她所知道的挽歌了。我对她不予理睬,不是我胆小怕事,只是不想太过张扬。等到时机来临,看我怎么收拾她,算是为挽歌讨回公道。
      饭后散步是我每天少不了的事。挽歌的体质不好,我不是学医的,专业不对口,只好在认真遵医嘱的同时,从旁做些辅助工作。从多种锻炼身体的方式中,我选择了散步,不需要耗费太多体力又能增强体质的运动刚好适合挽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时下我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的,专心固本培元,以后奔向自由还要靠它。
      早春的空气是最甜美的,清幽的花香混合着沁人心脾的青草香,萦绕在周围,让我不由得精神一震。甩开春儿,继续昨日未完成的探险。位处兰陵城的萧府在历史的沉淀中依旧散发着豪门望族的气势,少了分奢侈,多了分寡淡。就像橡木桶中发酵的葡萄,虽然失去了原本光鲜亮丽的外表,但是在岁月的流逝中慢慢沉淀发酵,散发着葡萄酒的独有香醇和深厚的底蕴。亭台楼阁错落在重重绿意,几弯春水点缀其中,为瑰丽的萧府平添一分淡雅。
      穿过池上的九曲桥,踏上那座由太湖石头垒起的小岛。昨日在暖暖的斜阳中,隐约见到一座小茅亭隐藏在竹林绿海深处,今天要上去证实下。
      竹林沙沙作响,掩去我的脚步声。穿过缕缕翠竹,两道突兀的身影撞进了我的视线,我不假思索迅速闪进了竹林中。今天刚好穿着一件与竹子相近颜色的襦裙,层层的竹子正好可以掩护我。
      我本可以大大方方的留或是走,而我选的确是第三条:躲。来这才多久,我恋上了鸵鸟了,整天就爱猫在自己的世界中。
      堂叔,他是我当鸵鸟的罪魁祸首。我承认我心虚,我胆小,我怯弱,可天天都要接受他那如探照灯X光线般的眼睛犀利地扫描,我自认没有能抵抗X线的深厚功力,小女怕怕的只好闪了。惹不起,我还躲得起。
      那是谁?和堂叔侃侃而谈的书生面生的很,不会又是萧家的七亲八戚吧?麻烦,第一时间我的脑海瞬间出现。调养的这几天素来门庭冷落的居所突然热闹非凡,来往的萧家亲戚络绎不绝,车水马龙的场面令春儿啧啧称奇。我这被打入冷宫的相府千金,在萧相一纸家书的作用下,俨然一副咸鱼翻身,成为了府邸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乳娘最近是如鱼得水的灿烂,周游在众人间,收礼、奉茶、交际,春儿跟在乳娘后当二把手,两人忙地不亦乐乎,相对着就放松了对我的看管,我也乐得到处游荡。
      看他们说得天花乱坠的,想必一时半会是散不了场的。在这空等着也没意思,我寻思着去别处探探。正转身,清晰的“秦王”二字闯入了我的耳朵,拦下了我的去路。好奇着他们的谈话,在竹叶的掩护下我悄悄绕到了亭子后,找到个最佳探听点,停住、蹲好,听:
      “多年来秦王东征西讨,为我朝立下了汗马功劳,陛下对他的器重是有目共睹的。眼下,太子与齐王借地利,不断离间陛下和秦王的关系,致使皇上对秦王的成见愈深。长此以往,这长安怕是无秦王立足之地了。倘若太子容不下秦王,太子登基后,秦王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见得。当看眼下情形,秦王确是处在不利地位。然,秦王多年征战所积累下的功勋与人望,不是太子他们三言两语所能磨灭的。陛下对秦王的成见不单单是太子造成的,陛下对秦王……”
      “您是说陛下自己对秦王也颇有成见。”
      “功高盖主,这是任何一位君主不能忍受的。成见,怕是说轻了。”
      “那秦王岂不是死路一条!太子登位要成定局了。”
      目光短浅!鹿可是死在李世民手上。我暗忖。
      “呵呵,光予,你错了。眼前鹿死谁手言之尚早,太子是占了先头,可秦王不见得就没机会。秦王手上的劲旅猛将就不可小觑,这是陛下一直顾忌着秦王最重要的原因。还有秦王府上的十八学士。还有,长孙无忌,他们是不可能坐视不理。他们与秦王可是一跟绳上的蚂蚱,祸福与共。太子与齐王未免也操之过急了,咄咄逼人的后果可不是他们可承担的。秦王一旦下定决心,这东宫怕是要易主了。”
      犀利啊!一针见血。不过,他为什么要特意提出长孙无忌。根我所知,这个长孙大人,可是日后贞观中后期翻云覆雨的一代好手。
      “啊!”年轻人大吃一惊。
      “光予,你还太年轻,以后仍要多加历练。我乏了,回去吧。”
      “是,光予告辞了。”随后,书生的身影就融入竹林中。
      讲完了?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堂叔一炼惬意地独坐亭中。我呢,学他独坐幽篁?算了,与他同处一空间,窒息呀,闪吧。我正蹑手蹑脚准备离开,堂叔淡淡地说:“出来吧!”武林高手?“躲在亭子后的”听声辨位?
      跑,来不及了;躲,没地方去;只能乖乖出来自首了。我尴尬的笑着,从亭子后走出来。编着我自己都不相信的瞎话,企图瞒天过海。“我刚好路过此地,似乎打扰了堂叔的清净,我现在就走,回见,拜拜了。” 说到后头,我连现代的招呼都用出来了。话一出口,我就恨不得拿馒头塞主堂叔的耳朵,你可千万要忽略这句。要穿帮了,三十六计走为上,我旋身就走。
      “等等。”堂叔的口气异常轻柔却铿锵有力,敲在我的心房上,惹起阵阵回音。忙“倒车”,我笑地谄媚极了,“堂叔有何贵干哪?”
      堂叔别有深意的睨了我一眼,浅笑着:“下回偷听要选对地方,别把膝盖弄脏了。”我怎么觉得他的笑好刺眼。有阴谋?低头一看,干净的裙面嘲笑着我的无知,我被骗了。
      没见过比我还苯的人!不打自招,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堂堂一个大学毕业的现代人,居然被一个读之乎者也的古人给诓了,我白活了二十四年,我还是回娘胎里再来过吧。
      “过来坐坐。”堂叔含笑着拿起放在石桌上的茶壶沏杯茶,放在他对面的,招呼一声示意我坐过来。
      端起茶杯,幽幽的茶香混着茉莉的芳香扑鼻,轻轻呡一口,唇齿留香。氤氲的薄薄水气飘散着,眼前的堂叔渐渐模糊,这一刻我忘记了一切。
      “如何?”堂叔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此时亦显得缥缈。
      “浓醇爽口,馥郁宜人,甘甜回味。”忍不住,我又呷了一口,细细品尝。“上品。大白毫。”清甜的泉水泡出来的茶可不是用自来水泡出的茶能比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少了漂白粉的涩味,茶的精华更好得到体现。
      “何以见得?”瞥见堂叔赞赏的目光,我暗自庆幸,蒙混过关。多亏老爸好这口,自小耳濡目染下学了点应付场面的话。“茶叶外形毫多芽壮,色泽嫩黄,香气鲜浓,滋味浑厚爽口,茶水黄绿明亮,叶底均嫩晶绿,经久耐泡。”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堆,我把过去在网络上看到的资料大致了念了一遍。随后,一饮而尽。
      堂叔的眼神更亮了,他不再多说,为我再斟了杯茶。我诚惶诚恐地双手托起杯子,这可是头一次长辈为我倒茶啊。
      兴许是这杯茶博得我的好感,对于堂叔我渐渐放下戒心,居然和他谈古论今起来。堂叔不愧是饱学之士,但他不拘泥于之乎者也的正统教育,对于历史、地理、医术、化学、玄学也是多有涉猎。凭心而论他是个很棒的聊天对象:无论什么话题他都能和你侃侃而谈,他会安静的听你说,再适当的时机给予你肯定,对于不符他的想法,他也能委婉地否定。堂叔的言谈举止赋有政治魅力,他的行动总能吸引人的眼球。
      手中的茶早已冷却,我们的谈天氛围依旧热络。“堂叔方才在说到秦王的幕僚时为何特地指出长孙无忌?堂叔似乎很看重他?”和堂叔混得有点熟了,耗不过自己的好奇,把深藏心中的疑问说出。
      堂叔端着茶杯望着竹林深处,摆着一付没有表情的表情。咦?没听见吗?还是……不想回答?再问吧。我刚张嘴,堂叔却开始打太极,“挽歌你是怎么看长孙无忌的?”饶一圈,球就传到我手了。诓我。门都没有,更别想开窗。
      先拍下马屁,“堂叔,我只是个孩子,眼界没您高。现在我是疑问,您该回答才是。”哼,我就装嫩咋嘀。
      堂叔一脸的“我不相信”,乐呵呵地说:“我得知道下你的层面,才好选择用什么答案答复你。”一副为我好的老成样。
      切,说就说,我倒要看你能说出什么。搜刮了脑子里的“信息库”,回想了下记忆中关于长孙无忌的电视剧。唉,当初要是乖乖努力上好历史,今天也不至于在那些“戏说”中找不太可靠的资料。长孙无忌似乎在贞观前期都没什么作为,倒是在贞观中后期大展拳脚扶李治登位,然后好象做了某件大事,实在想不起来了。再后来,试图阻止李治立后被武姑娘给消灭了。大致总结下,省得拉杂一堆,直接吐出四个字“野心勃勃”。
      堂叔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尔后迅速恢复平静。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摇晃下杯中的茶水,起身将其泼出亭外。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不想回答时,他抛出一句匪夷所思的话“他和我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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