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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百里赴会2 ...


  •   一边绻珠帘却向卓凌霄道:“卓公子,你若果真放心不下,我倒有个提议。”
      卓凌霄道:“愿闻其详。”
      绻珠帘笑道:“别的本事我没有,就是这斗酒沏茶,抚琴插花的诸般杂艺都会一点。我年少时爱热闹,少不免跟人家切磋切磋,但天下之大,能人甚多,自是不能处处占到上风,为免面子丢尽,我便顺便学了门易容之术。”
      卓凌霄听他说了一堆,皱眉道:“那便如何?”
      绻珠帘道:“如若卓公子不弃,我可为你易容,总让你混进去就是了。”
      卓凌霄一怔,怒气陡升,冷冷道:“兄台是要让我扮成女子去参加这‘月神选女’么?”
      绻珠帘抚掌笑道:“公子真是解人,一点即明。”
      卓凌霄正待发作,旁边曹昆松叫道:“绻老板原来还有这招,真是大妙。卓少爷长得本就那个……好看,如果绻老板再出点力,真个是那个兔子傍地走,怎能辨雄雌。”
      这个莽汉子突地吊起文来,卓凌霄揣摩他话意,当是说:姓卓的小子,你长得本来就很像女人,如果绻珠帘再替你打扮打扮,真是谁也不知道你是男是女了。
      当下不气反笑,寒声道:“既然绻老板有此通天彻地之能,在下若是推托,岂非不识好歹?可惜在下幼承世学,于这背德悖伦之事,万万不敢僭越。这等好事,敬谢不敏,还是留与老板自处吧。”
      这话软中带硬,说得颇是讽刺。曹昆松自是听不大懂,但也知道是他不愿,叫道:“卓少爷,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既然担心你家媳妇儿,求这个求那个请人家保护,现在有机会让你做保镖了,你却推三阻四。”
      绻珠帘瞄了他一眼,脸上神色淡淡的,却摇头道:“缘分一事,最是难求。今日之因,他日之果,早已天定。”语气隐隐带着惋惜之意。
      卓凌霄见他表情,心中一动,心想:这人极是奇怪,不知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那姓曹的虽然粗鲁不文,但说话也大是道理。我不放心雪姑娘,原该前往保护,只是要改换女装,若是教人得知,世家颜面何存。我这一条性命,失落事小,但若害百年世家颜面扫地,那是万死莫赎。
      绻珠帘却自几下摸出纸笔,提笔在一张白纸上草草写了两行,待墨汁干透,将纸折好,塞进一个小小荷包内,递与雪如嫣道:“妹子,这回你孤身前往,事有凶险。但沿途亦有贵人相助,奇遇迭生。若遇到极其危急之事,孤立无援之际,可将这荷包打开,看我手书。你吉人天相,当可仗这一纸平安渡过困厄,后福绵绵。”
      雪如嫣将荷包接过,只见这荷包用碧绿的锦缎缝制,明黄丝线滚边,做的极其精致。说道:“多谢绻大哥。只是什么时候才算是遇到极其危急之事呢?我怕时机未到便拆了锦囊,浪费了大哥的一番好意。”
      绻珠帘微微一笑:“那当是身处黑暗无际,不辨方向之时。”
      雪如嫣奇道:“是在黑暗之中?那怎么能看到纸上的字?”
      绻珠帘道:“天机不能多泄,妹子到时便知。”一面拉动几下细绳,唤人进来准备车马。说道:“我正好得空,便送妹子一程。”
      当下乘准备车马之机,绻珠帘着人摆了一桌酒菜。
      头三盘均是荤腥,雪如嫣略略皱眉,只将伴碟的花瓣萝卜吃个精光,那盘中肉片却不去碰它。等到第四盘菜上来,却是一盘百合松子,雪如嫣立刻喜动颜色。
      绻珠帘也不动筷子,只看着她吃,点头笑道:“妹子好像正在茹素,可是有什么特别用意?”
      雪如嫣道:“我自小便被宫主收养,宫主说我自冰河上一个木盆中捡来,也不知亲生父母是谁,但宫主实是我再生父母,她待我如女,传我武功,教我诗书伦常,天下间实无人能比她恩德,也没有人比我更幸运。只是宫主身染微恙,常常咳嗽,这七年来缠绵难愈,我便自五年前立下誓言,若使宫主身体痊愈,我情愿吃一辈子斋。”
      不一时,饭菜用毕,车马备好。绻珠帘把一匹乌黑大骓着曹昆松乘了,自己却上了一辆乌篷大车,招手叫雪如嫣上来。
      雪如嫣把自己的火红马交给卓凌霄乘坐,把马缰交他手时,手指在他手背轻轻拂过,她又凑到近前,身上幽香若有似无,卓凌霄登时脸上比马色更红。
      却听得她轻声道:“她叫晚霞,最爱漂亮,请大哥好生照顾她,不要让她踏到污泥粪便。”
      侯老三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坐在车前,三尺来长的黑马鞭子一甩,在空中一声脆响,便要启程。忽听楼中铃声碎响,适才那奉茶的青衣少年扑将出来,拦在车前。
      只见他张开双臂拦在车前,衣衫宽大,街上风过,吹得他肋下衣衫猎猎作响,益发显得瘦骨伶仃。他一声不吭,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盯着车厢,青白小脸绷得紧紧,寸步不让。
      侯老三喝道:“小子,老板有急事,还不识相,看我老大鞭子抽你!”
      青衣少年听到“鞭子”两字,眼角肌肉一搐,嘴角抿得更紧,却仍是张开双臂丝毫不让。
      侯老三叫道:“反了,反了,凭你这小子也想拦下老板!”一边摇头,一边手中黑鞭宛如灵蛇般往少年身上抽去。
      只闻“嗤”的一声,一鞭过后,青衣少年胸前衣衫一裂,好好一件青衫被撕成两半,裸露的上身瘦骨棱棱,显出自左肩到右腹一道红线,过得片刻,红线隐隐沁出连串血珠。少年被打得身子一晃,咬紧牙关,嘴角沁出血来,饶是如此,仍是一步不让。
      众人见他出来拦车,又见是绻珠帘手下贴身小厮,本道他手下有两分功夫,谁知这平平无奇的一鞭抽去,竟将他打得如此之惨,不禁讶然。
      车厢内雪如嫣已叫道:“绻,绻大哥,这个兄弟好生可怜,你别再为难他了,好不好?”
      绻珠帘道:“不是我要为难他,而是他要为难我。”嘴角微微冷笑。
      众人听得一怔,不知这瘦骨嶙峋,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小少年凭何本事为难绻珠帘。
      只听绻珠帘叹了口气道:“你是怕我一去不返,答应你的事情不能履约可是?”
      他低笑两声:“嘿嘿,绻珠帘哪里那么容易就死,害你下半生没了着落。”
      众人越听越奇,只听绻珠帘语气苍凉,与他适才玲珑风采大是不同,饶是雪如嫣一派天真,此刻也不敢贸然张口就问。
      当时午后,瘦棱棱的半大少年,一袭破损青衣被风吹得如野火般乱窜,瘦弱青白的身躯笔直,被午后斜阳拉开瘦长的影子,一双乌黑瞳孔彷如万年深井,高高昂起的下巴,胸前血珠如同碎落的承诺,合着脚髁处碎碎响着的银铃,让这少年硬生生有了种浓烈至心碎的坚持。
      僵持半晌,车厢内的绻珠帘忽轻轻一叹:“你既不放心,青凤,上车来吧。”
      赶车的侯老三不敢置信,惊道:“老板!”
      绻珠帘淡淡道:“放心,就这么一段路,我就不信出得了什么岔子。”
      那青衣少年也不说话,双臂一收,手足并用,攀上车来。车厢内原本只坐了两人,甚是宽敞,此刻多了他一个,登时显得有点狭窄。
      雪如嫣见他胸膛上的血珠都染到衣服上来,便从囊中取出一个小盒,递给他道:“这里是上好的伤药,给你敷在伤口上,即可止痛。”
      青衣少年瞪她一眼,别过头不要理她。
      雪如嫣也不生气,问道:“你的名字叫青凤吗?我叫雪如嫣。你在脚上系了这么个铃铛是怎么回事?又怎么惹得侯老三生气?”
      青衣少年一问十不应,只充耳不闻。
      雪如嫣气道:“你是聋的还是哑的,怎地不识好人心。”
      另一边绻珠帘忽笑道:“青凤脾气大得很,他看我喊你一声妹子,便把你看做是我一路人啦。你给他那些伤药,他只恐敷上会烂到骨头,你问他铃铛,他只怕你打他腿脚的主意,半夜里拿钢锯去锯他的腿。”
      雪如嫣奇道:“我怎会如此……”突地眼前一花,青凤已劈手抢过她手中伤药,将盒中药粉一把洒在胸前伤口上。
      雪如嫣叫道:“哎哟哎哟,止血哪里要得了这么多。你,你这般浪费,我却又舍不得了。”
      一旁绻珠帘哈哈大笑起来。笑毕却道:“妹子,我给你那个荷包呢?”
      雪如嫣摸了出来,道:“在这里呢,大哥可要修改?”
      绻珠帘道:“也不用改啦,不过我看你这放药的盒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用来放我这荷包好了。”
      雪如嫣点头道:“不错,这么好的锦缎若是弄花了岂不可惜。”说着将荷包乖乖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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