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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百里赴会3 ...

  •   车子辘辘而行,雪如嫣坐在窗前,隔着竹帘,看着太阳渐渐往右侧青山背后沉落,这一路,却是往南而去。
      只见南边一片蜿蜒山脉,树木葱茏,怪石嶙峋,车子所向之处,却要入山。
      她正想:这月神选女之址原来在这片深山老林里面么,果然神秘。突地车子一顿,停了下来。
      只听车前有个声音吼道:“前面封山,此路不通,要命的给我掉转头去。”此人声如破铙,嘶哑处不及曹昆松的嗓子,但轰响处犹有过之。
      只听另一把破锣声音吼道:“妈妈的,这里何时封山了,你这小子过得,我老松子便过不得?天下哪有这般道理!”却是曹昆松开口了。
      他未出声时,大家本已觉得前一人声音刺耳,他这般一吼,众人却又觉得前一人的声音算不上什么啦。
      头一把破铙声道:“奶奶的,这路是我家主公买下,你们要打这里过,问我没用,须得问这伙计!”
      曹昆松“哼”的一声:“妈妈的,谅你这小子也拿不了主意,换个能主事的跟老子说话!”
      破铙声听得这话,突地放声大笑起来,这一笑直是穿林蚀日,把大家震个眼前一黑,只听笑声过后,山林中仍是“扑哧哧”的余音不绝,却是林中归鸟不堪其扰,全家老小另投别枝。
      曹昆松浊气上涌,气沉丹田,一张口正准备也来个扬声大笑。他刚笑得两声,还未发力,车厢内雪如嫣已颤声道:“曹,曹大叔,求求你……”
      曹昆松刹住笑声,奇道:“小姑娘求我什么?”
      却听车厢内绻珠帘也笑道:“不但妹子求你,我也要求求你。”
      曹昆松瞪大两只铜铃眼:“奇怪,奇怪,连绻老板也要求我,老松啥时这般有面子。不知你们两个要求我什么?”
      赶车的侯老三“嘿嘿”一笑:“这还不简单,他们是求你千万莫要再开口了。”
      曹昆松怔了怔,见到侯卓两人均是忍俊不禁,车厢内的人虽见不着,却听到雪如嫣银铃般的笑声清脆传出。
      他觉得好生无趣,但也不便再笑,提气喝道:“躲在林子里不敢见人的小子,刚才你说不能作主,教老子问得什么人,叫他滚来见我!”
      林中那破铙声冷笑道:“问我是没用,须得问过我手上这根熟铜棍。奶奶的,若它说你过得,你便就滚过去吧!”
      曹昆松怒道:“贼小子没的寻老子消遣,真是寿星上吊嫌命长!”翻身便要下马。
      车厢内绻珠帘忽道:“曹壮士稍等,这般人物,让侯老三去打发便是。”
      侯老三应声下车,不徐不疾走到林前,忽地身子如弹丸般弓起,手中三尺乌鞭一卷一弹,犹如灵蛇般往林中钻去。
      林中“哧喇”一声响,一人破开草丛,着地滚出。只见他将手中一根长棍舞得犹如雪球一般,不见人影,棍影过处,草木迸飞。
      曹昆松哈哈笑道:“老要人滚的泼贼,原来自家最爱滚。”
      忽听车厢内绻珠帘咳嗽一声:“太阳快要下山啦,我们须得赶在天黑前这一个时辰内赶到薄阴川。”
      曹昆松心想:我只道这月神选女报名地点极是隐秘,天下间少有人知,连我老松也是花了极大功夫才打听来的消息,这绻老板足不出户却知道这么多,真不简单。
      他一分神,却不见侯老三用了什么法子破了那破铙汉子的棍影,此刻身子收缩如猴,足尖轻轻点在那汉子的棍端,随着棍子左摇右摆,甚是得意。见他望来,叫道:“老松子,没听我家老板说话吗,你们要赶路!”
      曹昆松一怔回道:“赶路那便怎地?老松又不会跑得比大家慢。”
      侯老三气得直摇头:“你这人脑袋长在□□上了,我在这边打架,你就不会替我干点活么?”
      曹昆松一怔,才知道侯老三是叫他赶车,不禁怒道:“妈妈的,叫老子赶车?皇帝老子八辈子也没修到这般福气。”
      车厢内绻珠帘笑道:“不敢不敢,曹壮士误会了。青凤,你去赶车。”
      那青衣少年沉默的爬出车厢,坐到车座前,将那缰绳一扯。
      曹昆松见到这少年瘦棱棱一副风吹就倒的个头,衣衫破烂,伤口结着血痂,抓着缰绳的小手惨白得见到青色的血管。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道:“绻老板,你再缺人用也不能乱支使人,着这小子赶车,半路上他掉下地让马踏上一脚可不是送了他这条小命。”
      他跳下马背,走到车前便轰青凤:“小子,这里用不着你,你给我乖乖滚回车里去。”
      青凤不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只冷冷瞪着他。
      绻珠帘在车内笑道:“既是如此,便偏劳曹壮士了。青凤,回来好了。”
      青凤这才撒了马缰,仍旧回车厢去了。
      曹昆松坐到车前,随手在衣服上撕了根布条作马鞭,呼哨一声,唤道:“侯老三,我把我的马留给你了,你快赶上来,老子少个人吵架闷得慌。”
      听不到人应,他回头一瞧,那破铙汉子正发狠将熟铜棍往地上一擂,要将侯老三赶下来。侯老三身形暴起,双臂箕张,如苍鹰般往那汉子的脸上扑去。
      车厢内绻珠帘轻轻一咳。
      曹昆松叫道:“知道知道,这便走啦!”手中布条使劲,抽在套车的马上,心中莫名的多了几分烦躁。
      当下马车进入树林,行了约莫一炷香时光,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面大江。江面颇宽,波涛轻涌,岸畔芦苇被风一阵乱吹,雪绒般的花儿纷纷扬扬的洒了满天,迷了众人的眼。
      车马近到江前,却见连接两岸的是一道绳桥。两尺许长的木板横架在酒杯口粗细的粗麻绳上,人走上去不免摇摇晃晃,车马更是不能通过。
      车马在桥前停定,雪如嫣道:“绻大哥,你的腿不好,这里车子不能驶,你送到这里就好,我自己过去就行啦。”
      绻珠帘道:“送人须送到地头上,现下才不过走了一半路呢。”说着便推门下车。
      雪如嫣连忙上前扶着,卓凌霄走前道:“让我来吧。”伸手挽着绻珠帘上臂,他虽觉得这人不见得会是坏人,但他行事处处透着神秘,却还是放心不下。
      绻珠帘任他扶了,也不说谢,只是微微一笑。
      当下众人弃了车马,一起走上桥去,当先是曹昆松,跟着的是雪如嫣,卓凌霄扶着绻珠帘走在中间,那瘦弱少年青凤跟在最后。
      众人走在桥上,这绳桥虽造得结实,但毕竟是无墩支撑,众人走在上面难免微有摇晃,生了种浪荡虚空的感觉。
      雪如嫣心想:“这桥摇摇晃晃的,真是不太牢靠,我们又都走在上面,如果有人乘这时机袭击,恐怕都得吃亏。”
      她不识水性,心内正怯,这时江风徐来,带来一阵香气。
      曹昆松叫道:“什么气味?好香好香!”一面用力抽了两下鼻子。
      卓凌霄嗅得异香,连忙叫道:“大家快摒住呼吸,恐防敌人下毒。”
      挽着的绻珠帘却笑道:“扬州百里香的‘玫瑰馥’,嗯,失之浓艳。”过一阵又笑道:“这一位却是‘桂花馨’,含蓄悠远,这便好得多了。”
      正说话间,江面上忽来一阵白雾,恰恰将绳桥罩在其中。
      这白雾倏然而来,浓厚异常,五步开外不见人影,眉睫甚觉沉重,人在其中,浑身都起了阵湿漉漉的感觉。
      众人见这白雾来得诡异,不禁心中警惕,便是曹昆松那般粗莽,此刻不待人吩咐,自行摒住了呼吸。
      再走得一会,那白雾不仅不散,反更浓郁,众人屏息低头,看准自己脚下所踏木板,一步步小心挨着。
      雪如嫣心内更怯,将手去抓那绳桥护栏,谁知一抓之下,那根近在手边的粗绳护栏却抓了个空,定睛一看,那酒杯口粗细的毛绳不翼而飞。
      心内一惊,正待说话,脚下忽然一虚,那踏着的一块木板无声无息往下陡落。她一脚踏空,又无东西可抓,登时直坠桥底。
      雪如嫣心中暗叫:“糟啦糟啦,这回可得吃水了。”她张口欲呼,一启唇,那湿重雾气便自口鼻直灌进来,把她声音堵个严实。
      她哽了口气,正待提气大呼,身子一冷,已经没入江中,只听身边“扑通扑通”几声大响,却是有人相继落水。
      她心中大急,手足乱动,要挣扎起来,却犯了不谙水性之人的毛病,越是挣扎,沉得越快。
      初秋之际,那江水冰凉,直往她口鼻乱灌,她一口气岔了,不禁吞了口水。这一口下去,开了个头,当下咕咚咕咚连喝数口,心下清楚,头脑却已晕了,只道这回小命是要送在此江了。
      突地旁边江水一阵晃动,一人游鱼般潜来,将她手臂一把扣住,她本已气短力乏,也没想挣扎,乖乖任他抓住。
      那人带着她笔直往上潜去,过得一阵,头顶压力忽减,已冒出水面来了。
      雪如嫣大口吸了几口气,略略清醒,回首望去,救她出水的却是那瘦弱少年青凤,此刻他冷冷的瞪着她,神色极是阴沉。
      她正待说话,那青凤忽地将手一撒,自己又潜进水里去了。
      雪如嫣蓦地失了扶持,心里一慌,手脚又动,身子竟是又往水里沉去。
      她惊得叫道:“青凤,别走!”身旁水花四溅,又一人冒了上来,一把托着她的手臂。这人却不是适才那少年青凤,金冠玉面,却是卓凌霄。
      卓凌霄叫道:“姑娘别慌,我带你上岸。”
      他在江南水乡长大,水性虽没武功精纯,但足堪救人。当下他单臂抱着雪如嫣,一臂持剑,双足踩着江水,渐渐靠近对岸,提气一纵,带着雪如嫣跳上岸来。
      此刻两人衣衫尽湿,大是狼狈。雪如嫣望向江面,只见江面滔滔,绳桥慢荡,再无人影。不禁叫道:“卓大哥,绻大哥的腿不好,你快去找找他。”
      卓凌霄一怔:“不错!”应声便要下水。
      却见江面突地亮起一蓬水花,随即翻腾一丛白线,翻翻滚滚往岸边来了。到得近处,只见一青一白,却是青凤救了绻珠帘,凫水而来。
      两人近岸,卓凌霄俯身上前,把绻珠帘扶上岸边。绻珠帘衣衫尽湿,想是受寒,脸色微微苍白,启唇吐出一口清水,笑道:“前日算得一卦,卦象上坎下艮,道是险难当前,交通受阻,飞山越海,远渡重洋。今日果真落水,可真应了一局。”
      雪如嫣踮了脚尖,引颈直盼,叫道:“糟啦,不见了曹大叔!”
      绻珠帘笑道:“妹子放心便是,曹壮士这当下应当自在逍遥,不必担心。”又自语道:“可不能这副模样去见月神。”
      伸手便招:“妹子,你过来。”
      雪如嫣走到近前,绻珠帘笑道:“坐我旁边。”
      他坐在江岸上,将一手轻搭在雪如嫣肩上,只一会儿,雪如嫣身上衣裳腾腾起了白烟,被他内力烤个半干。
      雪如嫣叫道:“大哥,你身上还是湿着的,小心着了寒,我自己能成。”说着便要挣脱。
      绻珠帘笑道:“不碍事,你乖乖坐着,看我替你打扮。”伸手一扯雪如嫣衣裳,她便站不起来。
      绻珠帘一手扯着她衣角,另一手并食中二指,虚虚在她衣裳面上拖过,手指所过之处,衣服平整光顺,皱褶水迹消散无踪。
      不一刻,雪如嫣身上衣裳已弄得干净平整,比未落水之前还要光鲜几分。绻珠帘再轻轻将她发髻拆散,手掌平平自她发上抚过,转眼之间,头发也已烘干。绻珠帘以手代梳,替雪如嫣松松挽了个髻儿,笑道:“可惜此间无花,不然顺着这鬓间斜斜插一溜紫菊,才叫好看。”
      雪如嫣脸上一红,心想:若是绻大哥真是女子,这般打扮才叫天下无双呢。
      绻珠帘替雪如嫣打扮完毕,也不理自己身上衣衫仍湿,又唤青凤过来,照样子给他弄了一通。
      青凤脸上仍是冷冷的,却一声不吭,甚是驯服。
      卓凌霄在旁边看着,自己运功烤干了衣衫,暗想刚才一路急赶,此刻却好整以暇在弄整衣衫,想是要等那莽汉曹昆松归队。却不料直等了一刻,还不见那莽汉露头,不禁暗暗担心。
      好容易等到绻珠帘把自己的衣服也弄干了,他才斯斯然开口道:“咱们不等了,这便走吧。”
      卓凌霄心道:果然是在等那姓曹的汉子,只是他落水这么久了,连面也不露,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不但是他,那侯老三也不见赶上,难道同遭不测?但见绻珠帘一副笑面,毫不挂心,心想即便问他也是不得要领。当下怀着满腹疑团,跟着便走。
      雪如嫣上前要扶绻珠帘,他却身子一让,道:“不必劳烦妹子。”一面用那双凤眼去睨青凤。
      青凤走上前来,背对着他弯下身去,却要背他走。绻珠帘也不推迟,在他瘦瘦的肩背上伏下,笑道:“青凤,可依仗你了。”
      青凤不言,挺身立起,他身子瘦弱,背着绻珠帘这长大男子,身形微微一晃。绻珠帘忽然笑道:“青凤,我问你,你刚才若不到水底摸我起来,任我在江底喂了鱼虾,岂不干净?”
      青凤一抬脸,眼神厉芒一闪,冷冷道:“我倒不嫌杀你脏了自己的手,总是要亲手将那颗黑心挖出来喂猪,再将臭血洒满我家坟头。”
      这还是这沉默少年第一回开口,只听他声音沉狠冷厉,犹如霜刃破风,割肤见血,怨毒极浓。雪卓两人听在耳内,心内都是一寒。
      雪如嫣摇头道:“青凤,你别这么说,什么仇恨抵得过绻大哥这般待你。你看他刚才宁愿自己受寒,也要先替你烘干衣衫,足见他待你比待他自己还要好。”
      青凤冷冷横她一眼,眼神厉烈,她便说不下去。
      绻珠帘笑了笑道:“我刚才是明知故问的,明知他会如此回答,只不过是逗他玩玩而已。你看,逗他说话不是跟石牛开口一般有趣吗。”
      又对青凤道:“我知道你身上的重穴一日未解,你一日也不会让我就死,今日便如你所愿,先解一道吧。”说罢掌心在他背心重重一拍,接着双掌连绵,如虚似实,在他脊椎处一路按下,不多不少恰恰拍了一十七掌。
      十七掌拍过,青凤身子剧震,脸色一红,仰天喷出一口血雾。血雾散后,只见他脸色尚青,脸颊上星星点点沾着血点,但已比适才多了几分神采。
      他再背着绻珠帘,举步便行,铃声轻响,已没方才吃力。

  • 作者有话要说:  想好好写一篇武侠,结果好像太小言了一点。
    想写小言吧,语言又太武侠。
    那么,该怎样就怎样吧,大概,是一部不会有多少人期望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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