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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守财奴(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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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澜被莫名的力量牵引穿过层层墙体,他挣扎着想回到白倾夏身边,他发现自己的状态不对,却身不由己,仿佛双手双脚被缚住,有人在后边推挤着他前进。
傅澜来到一间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房间,墙壁斑驳有些霉迹,他在房间正中央站住脚,突然感觉自己行动自由了。
“放、放开我!疼!呜…”
听到熟悉的声音,傅澜转身一看,面红耳赤。
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旧式木床,大红色的蚊帐盖着,仍隐隐约约能两个交----叠的身体,发出求饶声的正是辅导员苏觉,压----==在他身上律-----动不就是自己的舍友李思齐!
“思、齐,求、求你,放过我……”
傅澜逼着自己转过身,仍然能听见苏觉断断续续的讨饶,最后是压抑的哭声,“我恨你!你去死!”
“恨吧!”李思齐喘着粗气狠厉地回答,“这辈子你是别想从我身边逃走!除非我死!”
傅澜坐立难安,他想过去阻止李思齐,从上一次在树林里见到他强吻苏觉,他是旁观者,明显感觉出苏觉不爱李思齐,这种强制爱,是把自己的私欲建立在另一个人的痛苦上,李思齐平时挺明智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冲昏理智的蠢事?
苏觉的声音越来越痛苦,傅澜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想拉开李思齐,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苏觉身体里散发出灰色的绝望气息,而李思齐七孔尽是狠厉的黑雾,两种气息交缠在一起,掩盖了大红色的喜被。
傅澜一惊,坐在了地上。
白倾夏说过,人类一出生是一张白纸,随着岁月的流逝,在这张白纸上泼洒出五颜六色,心术不正的人是黑色,怨恨是灰色。
傅澜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掌周围环绕着淡淡的浅绿。傅澜吓得直想奔去找白倾夏,为什么自己能看到这样的颜色存在?为什么自己能穿越墙体?
自己是不是,死了?傅澜惊悚地想,白倾夏,你在哪?快来救我啊!
他还没在清醒的时刻和白倾夏XX啊!白倾夏答应给他做佛跳墙,他还没吃到啊!早知道自己这么年轻就挂了,就不听白倾夏的话考研究生了,大好的年光应该去吃喝玩乐啊!白倾夏你个老蛇妖,我被你坑死了,来什么李家村呀?我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傅澜一把鼻涕一把泪,蹲在房间中央苦苦思考,自己究竟是怎么死了。他想破脑袋想不出个所以然,前一秒自己还在和白倾夏说话,他牵起自己的手,有点冰,却安全感爆表,下一秒,自己就迷迷糊糊出现在这房间里,亲眼目睹了一场儿童不----宜的动--作片。
自己死了怎么办啊?他还没和家人好好告别呢!
“痛!”
苏觉一声尖锐的呼喊,让傅澜停止乱蹦的思维,他转身一看,苏觉彻底晕了过去,李思齐还不肯停止,亲吻着他的侧颈。
傅澜憋得满脸通红往床-上望去,李思齐抱着苏觉翻了个身,傅澜诧异看到,大红喜被上,沾染了大片暗红色的血液。李思齐的状态怎么看怎么不正常,沉迷于其中,苏觉受伤了还不知道?
不行不行,这样下午会出人命的!得想办法救苏觉!
傅澜捂着眼睛冲到床边,想拉起李思齐,严厉告诉他,不能强迫苏觉,可他的手掌越过李思齐的背部,直接穿过了床体。
自己的状态是灵体,碰不到实物?怎么办才好?傅澜急得团团转,不能坐以待毙,得出去找白倾夏来救人!
傅澜还没冲到门口,就意识到不对!自己进来李家村的时候明明是晚上,主卧的光线被李思齐刻意遮挡,关了墙上方的琉璃窗,整个主卧显示出一种迷蒙暧--昧的昏暗,但任何东西的色彩是正常的。可傅澜来到外面,除了自己,整个空间是大片大片的灰色。他的视线往外望,就见到暗沉的天空云雾缭绕,周围的景物一片朦胧,远处山上的树木变成单调的灰色,屋前一望无际的田野长满野草小花,本该是一片绿色的海洋,这会全是死气沉沉的灰色。
走出屋子,一片平坦的水泥地右方有坐花园,花园里的花草树木看形状高大茂盛,可无一例外是灰色。傅澜的心怦怦直跳,整个空间充满惶惶不安的气氛,好像地球末日来临,这个世界上只剩他一个人。
“有人吗?”傅澜颤颤悠悠地问道。
没有任何声响,在这空寂的地方,连点回声都没有,只有傅澜自己的脚步声。
傅澜绕着祖屋小心翼翼地走了一圈,心跳加快,手无足措,脑里一片混沌,白教授,你在哪?
就在傅澜即将绝望之际,突然看到在第二行建筑之间,背对着他坐着两个人影,两个人悠闲地坐在摇椅上,摇着蒲扇,像是宁静的夏夜,蛐蛐叫个不停,风儿吹过树缝发出“沙沙”的声音,两个人正享受着片刻的宁静与清凉,舒服慵懒。
终于看到人了,傅澜高兴得快跪了!
虽然摇椅是灰色的,但两个人身上的衣服是有颜色的!这个地方还是有人气的!
傅澜跑过去来到两个人的正前方,是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女的满头银发,眼睛深陷,男的身材矮小,红颜鹤发。
傅澜蹲下身有礼貌地问:“爷爷奶奶,请问这是哪呀?”
老奶奶闭着眼睛,继续摇着摇椅,老爷爷乐呵呵地说:“这是李家村呀?”
傅澜又问:“怎么没看到其他人?”
老爷爷和气地指着周围回答:“年轻的,都去外面发展了,剩我们这些老骨头。”
傅澜心生怪异,眼前明明就他们三个人,老人说的,仿佛身边是个聚会,一群老人围坐在一起,扯上几句家常话。
老人摇着蒲扇说:“小伙子,你看着不是李家村的人呀?”
傅澜猛然点头,“对,我外面来的。”
老人自言自语道:“奇怪了。”
老人转头对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太太叫了声,“老婆子,这外姓人死了,能飘进我们李家村吗?”
傅澜把心提到嗓子眼儿上来,浑身紧张得就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张开嘴巴,“死、死了?”
这会仿若睡着的老太太突然睁开眼睛,傅澜注意到她眼珠子是银灰色的,她正冷冷地打量他,傅澜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刚想说话,就见到两个老人脸上的肉,像燃烧的蜡烛,融化了!肌肉一点一点往下掉,很快露出森森的白骨!
四周模糊的景象突然清晰了起来,原来这里不仅仅只有两个老人,周围人山人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部冷冰冰地盯着他,共同之处是他们脸上的肉都在融化!
傅澜吓傻了,他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和白倾夏谈恋爱之后,千年老妖气场强大,傅澜已经很久没接触到灵异的东西了……
不,不能这么说!
傅澜突然发现,认识白倾夏后,自己碰到恐怖的事情反而更多了——林雨泽扭着破碎的身体,拉扯着他的裤子叫“哥哥”、金巧巧巨大的蛇身满是伤痕、于书墨花园里忘情花下的腐烂头骨……
从小到大,傅澜在虚衍的保护下,随身带着护身符,一般妖怪近不了身,自从和白倾夏谈恋爱后,怕护身符对白倾夏有影响,藏起来了!难道是因为这原因,自己才频频见鬼?
等等!傅澜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在如此恐怖的场景中,自己还能思考了?应该直接晕死过去呀!
傅澜想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掌控,明明不想再看眼前的“人”融化,刚刚那个老太太的眼珠里随着肌肉的融化失去支撑,像颗玻璃球顺着融化的脸往下掉,这一惊悚的一幕像电影放慢动作一样,映入傅澜眼帘。
谁来救他?
傅澜浑身颤抖,半张着嘴,发出一声嘶哑的惊叫,感到像刀劈开了胸膛。
突然,一道熟悉身影挡在他面前。
傅澜正想叫白倾夏的名字,身影转过头来,不是他,是之前林雨泽掐他救了他、还有在医院的时候提醒他的女鬼?
白倾夏一开始以为自己是通灵师,能召唤鬼魂保护自己,就是因为她。
因为这近距离的接触,傅澜总算看清楚这女鬼究竟长什么样——她像是农村里最常见的中年胖妇女,皮肤灰暗,常年累积下的风霜在她的脸上留下深刻的痕迹,一双眼睛满是经历风霜后的沧桑和无奈,仿佛早已习惯了苦难。她身上穿着白色破短衫,衣服上有些灰不溜秋的痕迹,紧绷在身上,身上的肉简直要从短衫里挤出来,下身一件黑色的阔长裤,活像展示出的一种难看的、廉价的商品。
傅澜对女鬼的面孔有着莫名的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女鬼回头焦急地看着他,张开嘴巴好像叫他离开,傅澜看到她一口黄牙里,竟然没有舌头!
她是哑巴?难怪这么久以前,只在他面前比划过手脚,没说过话!
女鬼神色紧张,刚刚在围观傅澜的“鬼群”,因为女鬼的出现,纷纷围了过来,眼里满满的恶意。他们脚的肉在融化,衣服上沾满肉迹和暗黑色的液体,但他们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瘸一拐地走近身来。
女神用眼神示意他往主卧方向跑去,她护着傅澜一步一步走出通道,眼看着傅澜要逃走,鬼群不乐意了,坐在摇椅上那个乐呵呵地老头第一个跳上来,森森白骨就要抓到傅澜,女鬼挺身挡住了他的手,傅澜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跑。
傅澜使劲吃奶的力气,甩了一帮追在后面的鬼,没一会,就跑回主卧。
主卧仿佛是被隔绝开来的空间,偶尔传出来李思齐厚重的喘气声,对比外面恶鬼,简直是个世外桃源。
傅澜瘫在房间里,心跳得快出来了。待他镇定下来,女鬼呢?她没跟着进来?
傅澜跳起来,怎么办怎么办?外面那么多鬼,她一个鬼势单力薄,肯定打不过一群鬼。到底该不该去救?傅澜矛盾的心情像一条毒蛇,在咬啮他的脏腑,他看到那些鬼身上的肉在融化,吓得肝胆俱裂!可女鬼三番四次救他,再怎么说他是个男子汉!躲在女人的背后算什么东西!以前自己是人怕鬼,现在自己不和他们一样了!
不就是两鬼单挑群鬼嘛!打不过,我拉着人逃还不行吗?
傅澜深呼吸几口气,冲出房门,往第二行建筑方向跑去。他远远就看到女鬼给包围着,有的扯着她头发,有的挥拳头猛击头部发出的“啪啪”声,哑巴女鬼张开空洞的嘴巴,声嘶力竭地喊,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她竭力反抗,可一人难敌众鬼,很快被按在地上殴打。
肉碎和黑色的液体流满地上,令人作呕。
傅澜简直快哭了,他害怕又自责,居然丢开救命恩人就跑!
鬼群看到傅澜回来,一部分行动缓慢围了过来。傅澜深吸了口气,用尽全身吃奶的力气,推开鬼魂,直朝女鬼的方向奔去。女鬼看到他回来十分吃惊,挣扎着要起来。她一个翻滚闪过了鬼群,跌跌撞撞的想站了起来。傅澜感觉到背后、脸上被抓了火辣辣地生疼,他冲过来拉住女鬼,拖着她往外跑。
鬼群沸腾了,歪扭着身子要追过来。傅澜突然感觉背后一记生疼,刚刚坐着的没动的老太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背后,重重给了他一拳,他一个踉跄,狠狠摔在地上。女鬼不乐意,冲上去和老太婆扭打成一团,像母亲护小鸡一样,看不得自己孩子被人打。
女人间的打架比男人狠多了,女鬼抓着老太婆稀疏的头发按倒在地上,整个身子坐在老太婆脖子上,连打带拽,老太婆双腿往上顶女鬼的背脊,傅澜爬起来帮忙,随手抓起身边的石头对着老太婆的脑袋狠狠砸了几下,趁着老太婆没还手的余力,又拉起女鬼往前跑。
逃跑的空隙,少不了被其他鬼扯着拽着,但是李家村的鬼身上的肉在慢慢融化,露出白骨,跑的速度不快,比起健全的傅澜和女鬼,速度明显慢了一截。
傅澜和女鬼跑到李思齐和苏觉在的房子内,惊魂未定看着跟在后面步履蹒跚的鬼群愤怒地“嗷嗷”叫,他们似乎进不来房子内,只能恶狠狠瞪着他们。
总算松了口气,傅澜和女鬼像跑完马拉松一样失去所有力气软绵绵瘫在地上直喘气,两个人都挂了彩,狼狈不堪,傅澜连鞋子什么时候掉了一只都不知道。女鬼的身子变得有些透明,傅澜担心地看着她,问:“你没事吧?”
女鬼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傅澜很快想起,都说哑的人会聋,难道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傅澜有些难过地指着女鬼身上的伤痕,女鬼伸出手,摸了摸傅澜脸上几道指痕。女鬼的手有些粗糙,难掩她脸上的心疼,这一刻,傅澜仿佛被妈妈宠着,他伸手握住女鬼的手,摇摇头示意他没事。
床上发出些响声,傅澜的视线越过女鬼望去,苏觉彻底晕了过去,李思齐还……
女鬼顺着傅澜的眼神,这才发现屋内还有人的事实。她惊讶地看着傅澜,无声地询问他眼前香-艳的一幕。
傅澜苦笑了一下,拉着她靠着墙壁休息。
刚刚发生的一切挑战着傅澜的神经,他担心受怕,实在太累了,他想休息一会,再想办法出去。他相信白倾夏不会不管他的,或许像金巧巧那次一样,他困在自己梦境中,需要给白倾夏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