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末日代码》尧辛_

7、chapter 3

　　上班，工作，午餐，工作，下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平稳到有时让陈森忘记了自己当年在黑暗里洒过的汗和血。很多时候，神明隐退并不是悲剧。

　　他们不过是最终被生活招安。

　　半年之前叶梵的那次变故让陈森的生活往一种诡异的方向变化，今天上班之前从电视里看见的新闻更是让陈森直冒冷汗。

　　“今日快讯：阿尔法自然资源公司已依据《美国破产法》第11章，向美国弗吉尼亚东区破产法院提出破产申请。公司CEO在声明中声称……”

　　陈森眉头紧锁，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字条，那张字条的笔迹潦草，看得出来是匆匆写就，然而并不影响阅读，其中的第四行写的就是今日新闻里刚刚出现的事件。

　　咖啡勺烦躁地碰撞着杯壁，陈森仿佛看见某种原先在思维里已经固化的东西分崩离析。快速地搜索了之前的消息，基本上所有的信息都能找到对应项。

　　这是叶梵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最后一行写着：如果你相信了我的话，请记住，病毒爆发于2016年12月30日下午六点。

　　陈森不知道叶梵当时写下这些东西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也许是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天，也许已经做好了他执迷不悟的准备。

　　虽然本身就是研究这一领域的工作人员，某些人类认知范畴的固有思维还是限制了陈森的想象力，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设置了重重限制之后AI依旧能迅速找到逃离路径。

　　“确实很难接受，但不是不可能——我当时就那么说过了。”吴江听完陈森的描述下了一个中肯的评语。

　　“准备上报么？”吴江问。

　　“你难道想瞒着？”陈森一脸难以置信。

　　“曲突徙薪无功德，焦头烂额为上客。”吴江的表情有些捉摸不定。他们的记性都不坏，半年前陈森曾经对他说过叶梵“臆想”之中路青秋死于灾难的开始，甚至还没直面变异本身就被所谓的防患于未然抹杀了生命，“就算你让头儿信了你的话，我们可能也走不掉了。”

　　“你计划怎么办？”

　　“带上路青秋去西北。现在。”

　　陈森从未想过自己平静的生活会因为一条早间新闻彻底打破，吊诡的是一切似乎早已注定。当三人坐上开往叶梵故乡的车子的时候他瞥见路青秋梦游般的表情觉得自己脸上一定也是差不多的状况。

　　吴江倒是一脸兴奋，从打开车库给他们展示自己的改装车开始。

　　“双层防弹玻璃，加厚钢板，车轮连地雷都能扛得住。”

　　他掀起盖在车上的布：“看，太阳能板。我在后备箱还连了一个电磁屏蔽装置，充十小时的太阳能就能启动。”

　　忽略一路吴江的絮絮叨叨，他还能被看做是个好司机。

　　路青秋看他的表情终于从梦游转向了一脸悲悯，然后抱歉地对陈森笑了笑：“对不起。”

　　也不知道路青秋到底是在对陈森抱歉半年前没有告诉陈森叶梵做过引产手术，还是在抱歉吴江一路的话唠。

　　当时路青秋为了替叶梵瞒着陈森，只得说是叶梵的精神疾病到了某种不住院就难以控制的程度。而叶梵选择了自己从医院逃走就是路青秋始料未及的了。于是一系列误会造成了叶梵和众人半年没联系……路青秋也不太敢把真相直接说出来。

　　趁假期去看看叶梵也好。她想。

　　介于陈森的彻底不信和吴江的基本相信之间，路青秋对叶梵的话半信半疑，这也是为什么吴江天天泡在车库里做所谓的末世准备没有被路青秋阻止的原因。线上联系过叶梵几回，说是最近在忙于研究，确认安全之后路青秋也没作太多干涉。

　　吴江当时机场那句话不是没道理：人家家里的事儿，轮不到外人插手的时候。陈森这种人，非得证据都摆在他面前了他才会相信那些不靠谱的事。

　　于是叶老先生打开门看见仨人一车还是颇为惊讶，心说原来这么早就到了剧情的转折点上啊。

　　路青秋看见叶梵的时候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止都止不住。说是在家休养顺便搞点研究，科班出身的工作量和放飞自我式的民科是有本质区别的，叶梵这半年看着像是瘦了一大圈，原先有些圆润的脸现在显出些棱角，不过情绪倒是很稳定，见三人进门坐下，顺手递给路青秋一张纸巾，又闲闲散散拿起一个发夹绾起脑后的头发：“想明白了？”

　　路青秋抹完泪和吴江两人的脑袋齐刷刷转向陈森。

　　陈森：“……抱歉。”

　　叶梵哼了一声：“真不容易。”

　　也不是不生气。只不过这份生气着实够不上抹掉这么些年的情分，终归叶梵筚路蓝缕成这样也是为了救他们。

　　复印机吐出三份资料，叶梵递过去。

　　“唉哟……你连国安都敢下手？”吴江拎起其中一张纸啧啧称奇。叶梵向着某个方向横过去一眼：“要不是某人觉得我脑子有坑，这活儿可不是我的。”

　　陈森举起双手息事宁人：“我的锅。”

　　路青秋一脸懵逼尽量捡能看懂的内容看最后不得不选择放下资料盯着面前的果盘，而陈森对着面前的白纸黑字，眉头越皱越深。

　　“你的结论是，华夏和星条的研究方向都错了？”

　　叶梵收起刚刚因为出了口恶气而显得有些轻松的表情，点点头。

　　她发现这个事实其实也没多久的时间，只不过独自承担这些几乎已经超过了她心理负荷的程度，也许他们三人再晚一些时候来，叶梵就会因为压力而冒着自认犯罪的风险将这些资料交给有关部门。

　　“江局长不会信的。”陈森言简意赅。中层基本上都喜欢任用和自己相像的下属，从陈森的性格和他受重用的程度可以反推直系上司相信的可能性。

　　“国际组织呢？有没有类似于无国界医生这样的组织能起到类似的作用？”路青秋提议。

　　叶梵：“你指世界科幻文学协会么？”

　　用一个简单的手势制止了路青秋的抗议，叶梵的表情也因为有人分担如此沉重的负担渐渐缓和下来。

　　“其实最简单的方法不是没有，只要找到一个隔绝AI能够控制的地方，用比较原始的方法生活，还是能够逃过一劫。”

　　“我同意。”吴江飞快地说。

　　“只是别人呢？”陈森双眉紧锁，“且不说能不能照顾到所有人的亲属，这件事情一传播开后果是毁灭性的。”

　　“这就是我迅速开始研究的原因。如果有可行的预防方法，是不是我们都不会死。”叶梵此时看向了路青秋。她始终忘不掉原来时间轴的两年之后这个姑娘惨死的情形。没有对路青秋的处理方式提出质疑，是因为她重生之前已经经历过太多生生死死。

　　她现在已经不太在意那些细节。

　　讨论持续到了深夜，叶老太太笑眯眯地询问此时尚未成婚的路青秋和吴江“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

　　地下室里此时只剩陈森和叶梵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对不起。”陈森把视线从周围庞杂的设备上收回，抬眼看向叶梵再一次说。

　　“要是从你第一次欠我代码开始算起，你得至少说八十四次对不起。”叶梵抱着手臂，表情冷冰冰地吐槽。

　　地下室门外的叶老先生和叶老太太戴着老花镜，举着玻璃杯扣在门上，耳朵贴在玻璃杯底，并排蹲在那儿听。此时二老对视一眼，皆是摇头叹气。

　　门里一阵沉默。

　　陈森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移动硬盘，挺郑重地递到她面前，叶梵扬扬眉毛。

　　陈森的狮子座之魂爆发：“我这辈子只对你跪两次，一次你嫁，一次你死。现在跪也太不吉利了吧？”

　　叶梵：“你不觉得在得知世界真的要毁灭的同时被夫人甩了更不吉利吗。”

　　陈森一撩衣摆duang地一跪：“前面的不算，劳您再嫁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