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末日代码》尧辛_

13、chapter 9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叶梵手上这本《偶像的黄昏》是那种最普通的平装版，纯白的书皮，未加设计的书名，装帧简洁到有点寒酸。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纸质书渐渐从现代人的视线里消失了。在喜欢的人眼里是珍藏，在不屑一顾的人眼里废纸一筐。

　　叶梵特意在这个小小的世外桃源里给自己喜欢的书留下了一点位置，这是她在末世里不多自我放纵式的奢侈。

　　然而现在，就连在闲暇的时刻里安静地看一本书都已经不能够了。

　　在这个图书室兼监听控制中心，她听见不少东西。

　　那次地震毁灭了大部分的建筑外部结构，不过好在她选用的监听器材并不需要依赖太多物质实体，耳朵里听着那些抱怨声，叶梵有时候会觉得很茫然。

　　活着不已经是这个残酷时代里的一种恩赐了吗？

　　她可能有天赋读懂世界上的每一个程序，然而她永远不可能读懂人心。

　　联想起政府在将研究人员收拢进庇护基地之前让人们经历过的痛苦，现在在生物圈三号里所要付出的代价根本不值一提。

　　而叶梵却觉得自己想要守护的这个小小的世界分崩离析。

　　也许他们才是对的。极端时刻里，唯有强硬的作风才能让大家聚集在一起。

　　虽然无土栽培在这个小世界里已经初见成效，最近的空气净化系统也不像原来那般常有问题，一切看似都比他们刚刚住进来的时候显得运行有序，工作人员也因为熟练度增加而减少了工作时间。

　　健身房的器材连接着发电机，现在用电储备因为人们闲暇时间增多，更多地去健身而日益增加。

　　明显是良性循环的工作环境，为什么会败坏人心。

　　摘下用于监听的耳机，叶梵摇了摇头阖上手上的书，离开了这间小小的图书室。没想到在走廊上没走几步就看见路青秋失魂落魄地哭倒在地上。叶梵皱了眉头，加快脚步走到了路青秋身边。青秋抬头一看是叶梵，就像溺水之人见了浮木一样，泪眼朦胧地抱住叶梵的大腿。

　　“梵姐……我妈……”

　　叶梵低下身子顺了顺青秋的背：“岳阿姨怎么了，你先站起来我们进门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路青秋哭得喘不过气来，整个人摊倒在地面上，叶梵扶都扶不起来。

　　当她打着嗝哆哆嗦嗦地说出来那句“我没有妈妈了”的时候，叶梵的表情陡然凝重起来。她迅速打开了通讯器练习上陈森和吴江，报了她和青秋现在在的地点，二人闻讯立马向这里走来。

　　岳阿姨，路青秋的妈妈，在叶梵看来是再健康不过的一个人，年龄不是很大，广场舞却跳得比谁跳得都欢，原本就在单位的工会工作，即使退休之后平日也爱张罗个事情，所以在进入了生物圈三号之后也揽下来不少日常工作。叶梵很喜欢这个长得同路青秋相似的长辈，她总觉得青秋天真烂漫的性格和岳阿姨的保护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岳阿姨昨天还很有活力地给大家做着饭，今天就已经躺在床上，静悄悄的没了声音。

　　待陈森和吴江赶到，四人一起进了那扇打开的门。吴江干脆弯腰打横抱起了青秋，此时青秋的泪水全部洇在了吴江胸前，画出一大片抽象的图形，如同某种不可知的未来。

　　陈森沉默地和吴江交换了一个眼神。吴江摇了摇头。

　　叶梵走到床边掀开了被角。

　　岳阿姨的面色依旧很红润，鲜活得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不过当叶梵将手搭上岳阿姨的动脉的时候，没有摸到就已经感觉到了那份不属于生者的冰凉僵硬。

　　她心里一堵，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胸口，咳不出来咽不下去。

　　末世已经来临近一年的时间，这一年的时光里，四人的长辈互相熟悉，无一例外都将彼此的儿女当做了自己的儿女一般看待。如果说末世里有什么最让叶梵欣慰，那就是她认识了这几位值得尊敬的长辈。

　　岳阿姨担心他们的储备不够，每天都要写写画画，算上好几个钟头。为了能让他们活得更久，她每天只吃很少的东西，原先胖胖的阿姨变得消瘦。虽然是在为他们掌勺，可是岳阿姨没有因此获得什么更多的利益。

　　叶梵哭不出来，刚刚看见的那行字似乎像一段谶语，生生烙在了她脑子里。

　　此时此刻，叶梵觉得正被深渊凝视。也许是听多了监听设备里的窃窃私语，也许是多多少少在以前算是朋友的眼神里看见强烈的不满。

　　陈森也走到了岳阿姨的床边，轻轻握住了叶梵搭在阿姨颈动脉上的手。他觉得有水滴在手背上，一阵凉意。

　　那是从叶梵的眼里流出的泪水，叶梵一脸茫然，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哭泣一般，愣愣地随便陈森牵住她的手。

　　陈森的手长期敲打键盘，有不少地方都长出了茧。并不柔软，可是温度透过这些粗糙的组织传达给叶梵的时候，叶梵一瞬间觉得前所未有的感激命运。

　　那仿佛是这冰冷时代里唯一的暖意，穿透所有人间的深渊和恶意，包裹着她冰凉的手指，也包裹住她一颗疲惫的心灵。

　　路青秋此时缓过来些劲，捏着吴江的领口歇斯底里：“我要我妈……我要我妈……”

　　吴江只是抱着她，沉默如山，任她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