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护士于莲》顾千一

5、五、福寿两全

　　刚到郑家，郑老太太都在门口伸长脖子等着了，望眼欲穿固执的趴着门，还没有看清于清莲，她都嗔怪的说了起来，可语气和表情完全是雀跃万分的。

　　“怎么这么久，饺子都快凉了！”

　　于清莲看她那样子，内心触动也很大，在她十一岁前，跟于老爷子一起住，每次放学就能见到站校门口伸着脖子在等她的于老爷子。

　　如果在世，估计现在也是这样一幅样子。

　　于清莲不由的加快脚步迎了上去，却被一把的拉住了手，耳边还传来郑老太太细声细语的说道。

　　“这会总会穿件衣服出来了。女孩子就不要为了那什么飞晨的，身体暖了是硬道理。”

　　于清莲低头看着她，应了一声，她的声音都不自觉的轻柔软腻了起来，音调撒娇似的要求：

　　“那你不要总站在门口等，风大！”

　　也不知道怎么戳中了郑老太太的笑穴，于清莲见她咯咯的笑了起来，拉着她回厅才应道：

　　“好，就数你最会撒娇了！”

　　于清莲看着这可爱的老太太，内心都是软的，刚坐下，手就被塞了一碗汤。

　　“快尝尝看，你最喜欢的骨头酸菜汤，丽宜腌的酸菜，味道不错！”

　　于清莲这才转头看向周围，一群人都讶异的看着她，她刚想起来，杨主任在她肩膀按了按。

　　“对，对，锅里还有很多，放开肚子吃。”

　　郑大伯娘提着汤盘进了厨房，听着郑老太太在说的话，眼泪止不住流。她和囡囡的感情也很深，囡囡还是吃她的奶水长大的，小时候更是大半时间也都在她们家。

　　“囡囡吃啊！你该补补了，这上个大学就把人瘦的！”

　　“这些都是你喜欢的菜，咱们今天放开肚子吃！”

　　于清莲看着另一个饭碗堆满的菜，脑都来不及回想这剖了一天的人体老师了，又对上两只眼满满全是自己的郑老太太，虽然心里知道她认错人了，但还是感动的不行，深怕声音大都吓醒了老太太了。

　　“太太多了~奶奶帮帮~”

　　这样轻声细语撒娇的模样，连郑少军都定住了，他囡囡姐求人就这幅少女样。

　　“这么大了，还爱撒娇呐~” 一边说一边把碗移过去，一副真的拿你没办法的样子。

　　于清莲将酿豆腐移了过去，又夹出骨头，把卤猪腿肉移了过去，红烧鱼也移了过去，郑老太太就把碗收了回去。

　　“怎么都给我了，一会记得自己夹啊！”

　　于清莲应了一声，鼻子哼哼笑，微低着头偏向郑老太太笑道：

　　“我想先吹饺子，看起来好好吃。”

　　郑老太太也不埋怨了，看着于清莲夹的是她包的饺子，眼都快笑没了。她就知道她家囡囡好这一口！小时候那次哭了，不是吃她包的饺子就好，小小人儿还要吃十个呢！

　　也许老太太终于发觉桌面太安静了，总算分了一点注意给围观的一众。

　　“光看着我干啥，又不会看饱！”

　　郑少军先反应过来了，佯装生气道：

　　“奶奶有了别人了，还注意到我们哟~”

　　郑老太太顿时又笑出声了，笑道：

　　“这么大了，还这么会吃醋啊！”

　　但还是站起来夹了一块鸡翅过去，像小时候打发他道：

　　“呐，给你啦！乖乖吃饭！！”

　　坐下去顺手又给了于清莲夹了一块鸡翅，还宠溺万分的让她慢慢吃。

　　一顿饭，于清莲果然是吃撑了，郑老太太也平时常吃多了半碗；整个厅都是她的说话声，发现于清莲吃撑了，还拿了药给她吃，给她摸肚子摸了半小时，也不累，还说了不少囡囡小时候的趣事，一件又一件的，哪件忘记了，又去翻相册，一张张照片的说；还将不久收拾出来的东西一一珍宝的展示给她看，糖纸做的球、歪歪扭扭的童画、破了洞的手套、用完的护手霜等等。

　　直到她躺在床上给于清莲模肚子睡着了，房间才静了下来。

　　于清莲轻轻的放下肚子手，起了床，给老太太盖好被子，看着床上连睡都微微勾着唇的郑老太太，满心满眼的羡慕，不止胃胀胀的，心都又胀又闷。

　　如果她阿爷在，也会像这样跟别人炫耀自己吧！也会满心都记挂着自己吧！

　　可在这个世上，她连记着她的人都没有了。

　　杨主任把纸巾递给于清莲，也是满脸的疼惜，眼睛也是红红的。

　　“抱歉！”

　　于清莲赶紧得将眼泪擦干净，她不知道她这么的容易的流泪。

　　于清莲和杨主任两人没有在郑家坐多久，答应郑大伯娘三翻四次的叫她们多过来坐，两人就回学校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两个人都在想念自己心里那个人。

　　回到宿舍，于清莲还是忍不住给洪淑玲打了电话，只停了那两秒，电话就传来她问话的声音：

　　“喂？哪一位？打错的？”

　　于清莲看着挂上的电话，自嘲的笑了笑放下了，转眼看了一眼，同样在打电话，却甜腻腻在撒娇的唐莉，她就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又洗了一次操，珍惜的将借来的修悠服洗了，宿舍准点黑了灯，不过宿舍安静的出奇，对面和相邻的床位都是空的。

　　“她们没回来？”

　　虽然偶尔也会外出，但都会在灯黑之前回来，下面的大门会锁，再叫人开就有些难的。

　　“我见她们跟着汽修的出去了，说要去k吧，估计不回来了。”唐莉挂了电话，抱着她的毛绒玩偶，翻了一个身，说道。

　　“锁门吧！她们回来，我再开。” 苏红也说了一句。

　　于清莲想了想，还是能想出来的，早上出门，就在楼下不远的地方看到汽修的站在哪里等人。

　　“唐唐，你发微信问一下。”

　　唐莉应了一声，半晌才给了肯定的答复，她们决定在外面过夜了。

　　于清莲没多想，胃还是胀的不行，以为会睡不着，但却比唐莉还快入睡。

　　上午刚在上最后一节课，就看到杨主任着急的闯了进来，神情惊慌，连跟课任老师招呼都没打，拉着于清莲变跑。

　　于清莲扫了一眼呆住的课任老师和好奇的伸出头的一众同学，专心的跟着跑了起来。

　　杨主任一反平时的冷静，车开的飞快，进了市区还闯了好几个红灯，抿着嘴，眼睛都红了。

　　于清莲清晰的听见来自内心的巨大‘咚’的一声，她的感觉还是很敏感的，在某天，她也是看着她爸这样的表情。

　　在车停下，杨主任还是说了。

　　“郑婶想见囡囡，她。。。她快不行了。”

　　于清莲转头看她，连她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到一清二楚，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还没来得及说说，响起拍车窗的声音了。

　　杨主任开了锁，郑少臣帮于清莲开了车门，张了张嘴，还是道：

　　“麻烦你了！”

　　于清莲有些反应迟钝了，手软都是软的，她按了好几下，都没能将安全戴解开，还是杨主任帮的忙。

　　于清莲下车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但开始躲开了郑少臣的扶过来手。

　　三人跑进去，郑大伯娘红着眼，泪流不止，话都说不出，只是拉着于清莲拍了拍就拉着她进去了。

　　于清莲看着那个昨晚还精神奕奕，现在躺在床上笑着看着她的老太太，见她挣扎似的要起来，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不要哭~人老了，难免的。”

　　于清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明明连这才见过第二次，可对着这张笑脸，她连她最拿手情绪控制力都失控了。

　　“唉，还，还越说越哭得凶了。”

　　“小时候也是最见不见我生病，非得趴在床上哭一场，大了一点，还非得再我脸上亲口。。。’”

　　于清莲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她还没有想清楚，身体就自动反应，在她额头、脸颊亲了一口，声音都带哭音，颤抖着：

　　“奶奶快快好起来~”

　　郑老太太慈爱的帮忙擦她的泪，还是那一幅拿你没办法却继续纵容的表情。

　　“乖，别哭了。”

　　郑老太太从脖子拿下了项链，足金镶嵌绿色东陵石吊坠，花边还镶着四个字，福寿绵长，拉过于清莲的手，放在她手上。

　　“多亏了囡囡送的项链，我也算是福寿双全了！”

　　那是她家囡囡攒了三年钱给她买的！

　　“乖，不哭了。想吃饺子了，就叫阿臣做，虽包的丑了点，也不要嫌弃啊！他笨手笨脚的~”

　　于清莲轻哼点头，看着那双眼睛越眯越小，又听她道：

　　“那老头，够久了~”

　　说完，她一脸笑的闭上眼睛了，杨主任反应过来，代替了于清莲的位置，给老太大把了脉，在所有人视线中，垂头低声哭了。

　　“妈！”

　　“奶奶！”

　　这几女人都哭声一遍，在场的男人都默默流泪，视线都聚中都了郑老太太身上。

　　于清莲这一刻反倒流不出眼泪，呆呆的看着，腿软的踉跄往前走了一步，可被杨主任抱住了。

　　这是于清莲第二次直面死亡，可是她却心跳还是加快了，眼前一黑，她还是倒在杨主任的怀里了，耳边还是那一声声悲心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