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护士于莲》顾千一

6、六、亲妈

　　于清莲一直不敢逃避的回想那他爷爷车祸前场景，又冰冷又黑暗。

　　她甚至闻到了她小时候喜欢的诊所特有的药香，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再睁眼眼睛，眼前却出现了亮光，不强烈，可又温暖又安全。

　　诊所那扇门在这样的亮光下，慢慢的呈现出来，在她犹豫间，诊所的门却打开了。

　　一个永远是站得笔直，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和大白褂，脸上习惯性先弯着眼睛，有些黝黑的脸，脸颊微凹，微微勾的鼻子，薄薄的唇，这她阿爷呐！

　　“怎么哭了？是不是那班小子欺负你了？！”

　　于清莲努力睁大眼睛看向眉心都竖起来的阿爷，话都说不出了，心里反复在喊，阿爷，我可想你了，我可想你了！但她还是轻咽的流泪。

　　她阿爷果然是最疼她的，抱着她，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嘴里还是反复哄那句：

　　“乖，不哭了~”

　　“乖，不哭了~”

　　可他越哄，她哭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她还是被那颗包了糖浆的苹果给哄得破涕而笑了。

　　像所有梦一样，根本是完全没有逻辑可言，她还在和她阿爷你一口我一口吃着苹果，下一秒，她就坐在她阿爷在他自行车的栏杆上安上的儿童坐椅上唱着那道儿歌，唱完了，她还仰着头看阿爷赞她呢。

　　可瞬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的漫镜头，自行车被后面撞上来的小轿车而斜到一边，她木着脸看着车上惊恐的两个少女。

　　在那瞬间，她整个人被抱住了脑袋，紧得她整个人像要被压进她阿爷身上，阿爷!

　　于清莲深呼了一口气，对上的却是一脸内疚痛惜的杨主任。

　　“你发烧了，头还晕不晕？饿不饿？”

　　于清莲扶住杨主任跟她擦汗的手，也看到了手上的吊针。

　　“不晕了。”这是头痛，噪子还沙哑的厉害。

　　“抱歉。” 杨主任跟她拉了拉被子，想都想的道歉了。她没有想到，于清莲这么重情，整晚整晚把身体弯成弓的无声流泪，怎么也叫不醒，果然，半夜就烧起来了。

　　于清莲摇了摇头，轻沾了一下口水，问道：

　　“我饿了，有粥吗？”

　　杨主任立即点头，扶着于清莲坐起来。

　　“丽宜送了粥过来，我给你盛来。”

　　“我到外面吃。”

　　于清莲掀开被子，下了床，杨主任见她坚决，也没有拒绝，扶着她出了房间。

　　喝了两碗的白粥，于清莲才觉得浑身有力气了，连鼻子都通了。

　　“奶奶那里？”

　　杨主任放下碗，眼睛都红了红，轻哼了一声。

　　“走得很安详，谢谢。”

　　于清莲也红了红眼，情绪却没有之前那么大的波动了。

　　过来道谢的还有郑少臣，他也一夜没睡，陪着他爸守着他奶奶，脸上的胡渣都冐了出来。

　　“谢谢，我奶奶走的很安心。”因为囡囡的事中过风后，身体就开始慢慢坏了；可走得这么安详，他们之前想也不敢想。

　　“不用道谢，我没帮上忙，还添乱了，抱歉。”

　　杨主任一脸憔悴，一看就知道是一夜没睡了。

　　郑少臣对上于清莲的眼，静静看了半晌才道：

　　“不，谢谢！”

　　于清莲也没心情跟他争这个，打完挂针，她坐上郑少臣车回了学校，只是靠近商记的道别了。

　　老板娘连客人都不顾，她就迎了上来，见于清莲的苍白的脸，还扶了扶她。声音还紧如喜雀一样，轻翠、爽朗。

　　“阿莲没事吧？昨天听唐莉说你被你们主任拉出去了！要不要帮忙？”

　　难得老板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板着脸递上一杯热开水，竟也坐下不走了。

　　“我没事。” 只是认识的奶奶走了。

　　最后那一句，于清莲没有说出口，她见老板还挡了挡老板娘的肚子，扬起一个笑来，问道：

　　“恭喜！”

　　话题一转，老板娘怔了怔，满脸是甜蜜，对上老板的视线都羞红了脸，少女态的点头。

　　“嗯，己经有九周了。”

　　她是季度性来生理期的，两个多月，根本就察觉不了。

　　“这还多亏了你呢，学医的，就是不一样!”

　　于清莲摆了摆手，她可没能让一个人怀孕的能力。

　　又说了会准时，于清莲就往门口走去，可还没进去，就见校门口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于清莲看清了她表情，心里的很复杂，她没有想到，一两天的事都挤在一起了。

　　洪河玲也看见了站在校外的于清莲，加步上前，还没有等于清莲说话，她就一巴掌打了过去。

　　打完她怔了怔，以前她伸手打她，于清莲机灵都会躲，可她心底的愤怒让她没看清于清莲苍白的脸，和苍白的脸上的巴掌痕。

　　再扬起手挥了下来，不远的老板却跑过来挡住了。

　　那巴掌她用了不少的力气，可反弹的力量也大，她后退一步，摔倒在地上，可一见木着表情健壮的男人，她就忍不住的骂了。

　　“我就知道！在家都不安份，为什么市一中那么好的学校不去，而上这些不三不四技校，就是因为这男人是不是？于清莲，你说，你是不是被他。。。”

　　“妈!”

　　于清莲狠声的大叫了一声，没有被打掉眼镜的遮掩，她的眼睛又狠又冷。这一刻，就因她说了这句话，而彻底死心了。

　　洪河玲被这一句声音呛住了，又听到男人旁的女人说了一句：

　　“这位女士，我和我老公在哪边开店，安静又人少，你和阿莲好好谈谈。”

　　老板娘抱着老板的手咬牙切齿的说道，还着重强调了‘安静’和‘谈谈’。

　　于清莲弯腰捡起了眼镜，看都不看洪河玲，转身往商记走。

　　老板带洪河玲往两楼走，瞄了一眼于清莲红肿起来的脸，又扫了一眼也还在生气的洪河玲，见她抖了一下，这才下了楼。

　　“马上停学！”

　　于清莲盯着洪河玲，一如往常一样对待她那样冷淡，虽然是坐着，可她微微往上抬的眼睛还是让洪河玲怒气攻心了。

　　洪河玲故技重施挥出一巴掌，于清莲左手一爪，一拉，洪河玲倒在了棉沙发上，她的腿碰到的茶几，上面的茶杯掉了下地上，轻脆的声音立即传了开来。

　　于清莲重重的轻喘着气，右手的眼镜片都脱框划伤她的手了。

　　“你，你还有理生气了！我花了那么多钱给你读书，就是为了让你读这个破学校啊！”

　　洪河玲大声的吼了一句，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了。

　　于清莲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早上起来她就觉得她的情绪不太对，本能的逃了那样环境，可这一刻，她控制自己那股要暴发出来的邪恶，内心叫器道：

　　毁了!毁了它！还一切都毁了！

　　于清莲眼睛通红，流着泪，嘴角却是笑的，右手一挥，那眼镜被扔到茶几，发出咚的一声，连带着血滴在茶几上。

　　“你真的不知道，我你玛为什么要来这里读书？”

　　听到这一句，洪河玲心跳猛跳快了几拍，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都个声音叫她不要说下去了。

　　“就为了逃脱那个肮脏的男人，你现在的男人！”

　　洪河玲瞪大了眼，嘴唇都抖了。

　　“你不是知道，他在我十二岁后就无数次想开我的房门！”

　　连续四年间，她日天在学校睡得比在那房子睡得多。

　　洪河玲还没反应，她都本能的反驳，可脑子不由的回想那夜里听到的梦话。

　　“胡说！”

　　于清莲笑着一把把手表撕开，左手腔上是密密麻麻一点点比肤色更淡的伤痕，都集中到一处了，伸给了洪河玲看。

　　“这是新年时留下的，为的不让熟睡，困了就扎一下，你能数得清这是多少下？”

　　“胡说~”

　　“妈！你没进去过我房间吧，你可以看去看看，那门边和门顶加了多少把锁。”

　　在洪河玲失魂落魄的逃开，于清莲侧头看她，微勾着唇，眼睛却是绝望。

　　这下当真是一个人了。

　　于清莲戴上手表，粗暴的用纸巾包包受伤的手，这会才一碰，心头都一颤，刚才她可是没有感觉到痛。

　　扶正了茶几，装好了眼镜，手脚麻利的擦干净茶几，又摘了玻璃杯，下楼就对上了老板娘的视线。

　　“抱歉，茶杯被我弄破了，从我这个月的工资扣吧！”

　　于清莲把手放进了衣袖里，握紧了拳。

　　“没关系，我刚好要换新杯。快过来敷一下脸。”

　　于清莲微微后退了一步，还是笑道：

　　“过两天就好了，上学期也不隔三差五的出现这种伤。我晚上过来会戴口罩的，不会影响生意的。”

　　老板娘张了张嘴还是没再说这个话题。倒是老板给了她一袋子冰。

　　于清莲没推辞，毫不客气的接了；无视一路的异样眼光，回到宿舍，果然又被围观了。

　　唐莉放下鸡腿，倒吸一口气，眼睛都睁大了：

　　“阿莲，你那不会被杨老太打的吧！”

　　于清莲清洗了装冰的袋子，用毛巾一包，直接敷到了脸上，眉毛动了动，把到嘴边的痛呼吞进肚子，看着一众丰富的表情，还是笑了。

　　“不是，被发现偷来这边上学的事了。”

　　“你妈？” 宋雨彤反举着手机，赫然是于清莲被打后的短小视频，幸亏声音听不到。

　　于清莲边敷边应了一声，心里感叹现在网络的迅速。这才多久，都传遍了全楼了，但这种视频用不了多久就被压低了。

　　“偷？是什么说法？”黄亦琦也好奇的问道。

　　“就是瞒着她来这里了。”

　　何文静扒着床边，也好奇了。

　　“你中考考上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