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护士于莲》顾千一

4、四、囡囡

　　“近期内，我的经济会被独立，完全坚持不了上大学，与其得到高中学历，一个中专护士学历让我更好找一份工作。大学，以后我会靠自己的能力上的。”

　　让杨主任内心震撼的是那一双完全不符合她年纪的坚定又带着一丝伤感的眼神。

　　杨主任夜里做了一夜的梦，梦里全是那眼神，她那倔强的女儿的、于清莲的和她老伴的！

　　坚强又固执！她完全说服不了！还只能跟着后面支持。

　　吃午餐，于清莲还是受到了影响，刚说了谢谢，眼睛对杨主任夹过来的铁板烧牛肉片盯住不放，筷子都没有动；耳边还有她毫无起伏的声音：

　　“快吃吧，下午还有局解课。”

　　旁边还有那姓左的教授的附和声：

　　“对啊，吃吧，我们食堂这道菜无论是色质还是味道口感都不错啊！小孩子不要这么挑食只吃青菜，也尝尝这道卤鸭。”

　　于清莲看着家深红色的牛肉上的发黄的卤鸭皮，眼睛极快的收缩了一下，一碗饭被整成了解剖盘。

　　视觉的冲击加上回忆的冲突力，于清莲感觉胃都要抽了，但她还是忍住的道谢，夹了两块青菜将鸭肉和牛肉包了起来，一口吃下去，几乎连嚼都没多嚼一下，就吞了下来。

　　杨主任和左教授若无其事的说话，如果不是左教授频频含笑的瞄过来，于清莲还真以为他是正经的吃饭说话了。

　　在他第十次扫过来，于清莲放下喝汤的碗，很是正经的回视了。

　　想笑就笑吧！

　　“哈哈哈哈，月霞你这个弟子不错啊！”

　　杨主任难得的笑了一下，认同了这个说法。

　　于清莲破罐子破摔的站起身，对杨主任低声说了一句：

　　“我去一下洗手间。”

　　就加步离开了二楼食堂，突略身后那位左教授一连串的魔笑。

　　于清莲没有想到她不想吐而是拉稀了！吃过唐莉给的糖又喝了水，吹了一下冷风，她终于是恢复了。

　　这位左教授几乎还不肯过她，笑咪咪的问道：

　　“清莲，没事吧。” 语气带了明显揶揄。

　　杨主任都握拳放嘴下轻哼了一下，可还是压不住她的笑意。

　　于清莲脸皮比一般同龄人厚，脸都不带红一下，伸手将手上的水递给左教授，又拧开一瓶给了杨主任。

　　“没事。据我诊断，估计是肠易激综合征。”

　　视觉多种刺激和精神上紧张所导致腹泻！

　　杨主任刚喝的水喷了出来，于清莲身体往左及时移了移，但左肩膀还是被喷道了。

　　左教授第一次见这么学科性还以这么平淡的口气说解剖后感的，只是怔了一下，又哈哈大笑了。

　　这下心里都觉得这丫头学护理可惜了。

　　下午的课程还是切切，上完课，于清莲都觉得她浑身是那个福尔马林的味道了，都想大洗特洗了。

　　在跟着杨主任七拐八弯的走，车子终于停在了独立两层高的别墅区了。

　　于清莲刚站定不久，正站头看着这小型别墅，手就忽得被拉住了，刚想抽回，可看到满眼笑，满口金牙的老奶奶，手都停下了，也回了一个笑。

　　“囡囡，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昨晚我做了梦，今天再门口等，终于等到了！”

　　还没等于清莲回话，又见她扬起手来，可打在她手上却轻得如何抚摸，完全和她佯怒的表情不符，语速还是很快，另一只手却拉得很紧：

　　“你这个狠心丫头，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一次！上学再忙也要回家啊！”

　　于清莲回头看了一眼杨主任，见她没出声和那表情，就知道她认识这位老奶奶，还是不自觉的应了一声。

　　“对不起！”

　　这位老奶奶心胸大量，那点佯怒都不舍对着于清莲，伸手努力摸向她的脸，在于清莲微微弯腰，摸上了，又是一脸的痛惜，半埋怨道：

　　“瘦啦！瘦啦！怎么读个书都瘦成这样！是不是学校里的饭菜不合胃口啊！怎么瘦成这样！”

　　说着，这位老奶奶眼睛都红了。于清莲第一次遇到对自己这样情性的老奶奶，求助的看向杨主任，可她却只是看着，定魂一般。

　　她看办法将老奶奶的手边移到了她的手臂上，还教她捏了捏，边道：

　　“很结实的！你捏捏看！！”

　　这是于清莲拿得出手的了，大半年时间，早上四个鸡蛋，中午四个鸡，晚上只吃高蛋白低脂的晚餐，加上每天的运动量，就是手臂和腿上的肉练得结实了。

　　也许是于清莲的语气太软了，老奶奶却破涕而笑了，捏了捏，也承认了但还是嫌弃。

　　“是结实了些，但太瘦了！今晚我亲自做你最喜欢的猪肉饺子和煮你喜欢的骨头汤补补!”

　　没等于清莲同意，她就赶于清莲回家穿衣了。

　　“快回家穿件衣服，怎么穿这么单薄！女孩子要懂得保暖！别学那么什么时尚不时尚的，快回去加件衣服！”

　　老奶奶说完终于像是发现了杨主任似的，埋怨道：

　　“阿霞，怎么给囡囡穿那么太，冷着了怎么办，今年的天冷着呢。一会记得和囡囡过来吃饺子！”

　　老奶奶一股说了杨主任一通，背着手，腿脚俐薄的进了隔壁家了。

　　于清莲猜出了什么，可也没敢问出声，跟着杨主任进了门，只是刚进门就听见杨主任说道：

　　“囡囡是我女儿，两年前车祸去世了。”

　　于清莲内心一颤，张了张嘴，还是道了一声抱歉。

　　杨主任看着墙上那么笑得很张扬的少女，眼睛红了红，还是很平静道：

　　“你的眼睛很像囡囡的，又绑了她最喜欢绑的包子头，郑婶才会误会你是囡囡。”

　　于清莲也看了过去，完全没有发现她和照片那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囡囡像。

　　“囡囡还有很多衣服在，你刚好合身，你要吗？”

　　于清莲对这方面不讲究，见有免费的衣服可换，立即扬起笑。

　　“求之不得！早想换下身上这福尔马林味的衣服了。”

　　杨主任怔了怔，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笑，和她女儿笑得一样，眼睛弯弯，露出上排八个牙！

　　灿烂又有些年轻的笑！

　　“这边。”

　　于清莲跟了上去，一看，满脸的羡慕。

　　这是一个梦想的闺房！

　　白色雕花的实木床、六个粉色小格子床品、大飘窗旁的粉色碎花窗帘、那一排排大小不一的布娃娃、床尾地下还铺着粉色的毛毯、毯上一个毛绒绒的布偶和两本书一支笔、白色的电脑桌、桌上的墙上贴着大大的心形的照片、白色的嵌入式衣柜、挂着纯粉色的珠帘的浴室门。

　　于清莲几乎可以想象那笑得灿烂的囡囡是怎么样的这间房间里活动了。如果是她，只是看着就能笑醒了。

　　杨主任也是呆了好久，才打开衣柜，从里面拿了新毛巾递给于清莲，一面道：

　　“随便洗一洗，头发洗洗，里面的衣服喜欢哪一件随便拿，晚饭就去郑婶家吃了。”

　　刚说完，手机就响了。

　　郑家一家人现在也是忙得慌，郑奶奶一回来，满脸笑容去厨房找面粉包饺子，不用人问，她就颠颠的说，囡囡回来了，要亲自做饺子给她吃，还嫌弃别人做的不对味，一说完，把在大厅人吓的够呛，还是郑大伯稳住了，拉着媳妇帮忙，指挥大儿子打电话给杨月霞。

　　郑老太太见大儿媳妇剁馅，还三翻五次嘱咐不要下调料，非得亲自来，又将冰箱翻了翻，又要煮汤，又要指挥小儿媳妇煮饭洗菜，见没西红柿，还指挥了小儿子却买；将之前在大厅坐着的人指挥的团团转，让孙子孙女看得目瞪口呆。

　　可也没有人去阻止郑老太太，这段时间，她精神不好，吃得也少，不收拾东西的时间就坐在门口等人，问了也不说，吓得郑大伯和郑小叔都尽量过来陪她了；而今天难得很有精神，满脸笑意，声音也洪亮，他们真的不介绍陪她折腾。

　　郑老太太催着孙子孙女包饺子，也不嫌弃他们包的难看，只要求要包的紧，馅要足的，一双眼睛闪着光似的，自己包了，还要监督每个人的手艺。

　　大孙子郑少臣被说的次数最多，把其他人逗得乐得不行。

　　红烧鱼、可乐鸡翅、凉拌西红柿、酸菜骨头汤、肥肠炒四季豆、卤猪脚、酿豆腐、蒜蓉炒生菜、蒸饺、煎饺满满一桌子菜。

　　见大孙子郑少臣久久不回来，她都起身了三次说要自己去叫人了。

　　郑少臣此时此刻连呼吸都差点停住了，根本就不敢出声吵到站着看相片的少女，他怕一说，那影子就破了，最近他连做梦里她都不来了。

　　一样的背景、一样回到家就散发、一样洗完脚就光脚、一样还是喜欢穿这套他送给她的修闲服。

　　连杨主任都失神的看了半晌，还是于清莲察觉了才转过身了，她自然没有忽略到旁边眼睛发红的郑少臣。

　　“你好！”

　　于清莲认出他来了，墙上的照片有三分之一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的。

　　“你好。”

　　“晚饭煮好了。”

　　前句是跟于清莲说的，后一句是跟杨主任说的。

　　两人连视线都没有对上，郑少臣就快步离开了。

　　“他是囡囡的未婚夫。”

　　见郑少臣离开，杨主任解释了一声，在于清莲走近，还伸手给她弄了弄帽子，自己又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外套递给了她。

　　“天黑了，外面风大。”

　　于清莲拿着还没有穿，想到囡囡未婚夫反应，还是问了一句：

　　“我现在穿这套要换下来吗？没问题？”

　　衣柜的衣服除了这一套看着不贵，其他的一看，她连碰都不敢碰，就怕给弄坏了。

　　“没事，她生前穿这件都短了，你却刚好合适。” 像极了她家囡囡十六岁开始长个的那时候。

　　最后一句，杨主任自然没有说出口，她发现，她贪心的再透过于清莲看到她心爱的女儿。

　　囡囡、囡囡，那个总让她凶不起来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