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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伍·十殿画 ...

  •   第二日早晨。
      管家走出房门后,忽然闻到空气中有一股饭菜飘香,对面的判官也闻到了这味道,二老对视一眼,一同快步走向用膳房内。
      只见桌子上摆着丰盛菜肴。
      孟语川正坐在那等着二老,见他们来了将碗筷摆好,盈盈一笑。
      “你们来啦?快来吃吧,昨夜向管家先提取了一个月的工钱,今早便去买了食材回来做。快尝尝好不好吃。”
      二老落座,孟语川立马给他们各端上一碗白、黑紫、红、黄、绿五色拉花,似粥的稠糊,上面还撒有一些核桃碧根碎块为饰。举勺食之,倒像是磨细了的芝麻糊一样细滑。
      “这些是我做的主食五豆酪,甜点云河断霄,下口菜什香。”
      十判官看着桌上摆着那个甜点,猛然一个激灵:“哟,原来这就是云河断霄!”
      吃下一口,才发觉是两片切块的香蕉,中间夹一片金枣、一片蜜枣,拼就成一个断霄。菜样因摆花似的将十五个炸地黄金般的六面断霄拼在圆盘中,撒了层细沙白糖,犹如穿行云中,倒真称了这云河断霄的名字。
      二老听罢连忙坐下开吃。
      孟语川的手艺倒是不错,瞧管家那架势活像几月没吃东西的饿虎,若不是孟语川和判官手疾眼快,将自己那份五豆酪护住,恐怕今早就得饿肚子了。
      不出一会,满桌的菜肴已经被扫荡光了,管家心满意足地坐在一旁。可怜那判官好不容易能吃上好的了,最后直拿到五豆酪和一块天河断宵。
      十判官剜了管家一眼,便问孟语川: “小孟啊,这些菜有些我不认识,可这天河断霄是上次去冥宫中吃宴席才有的,你怎么会做?”
      “我也不知道,反正脑子里就蹦出这几道菜,或者……我生前是个御厨吧。”孟语川诚实地回答,做这些菜的时候总是觉得像是做了千万次一样,那般熟悉,连端着锅的姿势,手拿锅铲的高度都像是练过数十遍。
      “你管他呢,就算小丫头做到这么精致也定是受人指导,定不是偷学来的。既然不是偷学有做得无可挑剔,你便当她生前是个掌厨的不就行了,再说了平民百姓家怎么就学不得做天河断霄了?就算那劳什子的国度触到名讳了老百姓做不得,一个辞官了的御厨再教她不就行了?少一天疑神疑鬼的,尽把你生前的恶习带到这来。”管家接过话头,算盘似的“啪啪”一大堆就没停住。
      十判官硬是喝了好几口五豆酪才忍着举茶杯抽他的冲动,他是那个意思吗?不就是好奇地问问么……
      好说歹说,孟语川起码也有一定的用武之地,不算是个游手好闲的废鬼。于是乎,寻常日子她除了负责伙食,便揽下了打扫十殿卫生,整理那二老房间等内务工作。
      有时候会做些零嘴给那二老饱口福。
      “十判官,点心来了。”孟语川敲开书房的门,便看见中间便左的位上坐着个忙碌的老者。
      “好好,放那吧。”
      判官平常就是批改一殿那边送过来的生死薄,看的时候会时不时地往口中送一些孟语川做的糕点。
      生死薄本是一殿秦广王用众鬼魂的记忆记录而成,而十殿转轮王掌管转生之事,那些鬼魂的生死薄在一殿那分配完鬼魂之后,便要交到十殿这里来批改。
      十殿转轮王再根据薄中鬼魂在冥界所作所为的记忆继续编写,最后再决定鬼魂投胎的资格和时间。
      如今十殿转轮王去天界会议了,这批改生死薄的担子全部便交到十判官身上了。
      当十判官看见关于孟语川那一段时,先是沉默许久,继而将那一页特意摆开,然后提笔写了一大串,其大概内容就是孟语川造福十殿,是为十殿之栋梁也。
      “哟!小丫头送吃的来了!”
      躺在书房中间偏右的管家闻到空气里弥漫的香味,一下子蹦起身。
      管家相对来说悠闲自在,但他和判官与十殿转轮王签订过契约,不能离开十殿太长时间,于是有时便呆在账房算账。有时偶尔能出去玩时,顺便拉着孟语川去外头逛。
      孟语川自是喜欢,而且她没签过契约,不用受契约节制,当管家判官都有事忙时,她便去看外面餐馆里的厨子做菜,过目不忘,回到十殿里就做给他们吃。
      “嘿嘿嘿,小丫头辛苦了,来来来,坐下我们聊聊天。”管家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可平常日子里,对于他老人家来说也算是难熬了,每天就巴望着能与孟语川聊上几句。
      “不了不了……”孟语川连忙摇头。
      管家的唠叨她可是见识过的,真的是不想再听第二次了。忽然发现这二老的位置坐的奇特,中间分明有张长宽的几案十判官却不在上面批改生死簿,而且书房中间的地面也明明更加宽阔,而管家硬是要挤在角落里躺着。
      “你们为什么不到中间来?”
      “哈哈哈,小丫头,那可是转轮王的位置,我们不能越域。”管家笑眯眯道。
      中间的位置给转轮王?怪不得那二老一左一右,丝毫不敢往中间靠一分一毫,可连转轮王不在都如此了分明是畏惧到一定的境界,可她明明感觉二老与转轮王的关系不错……
      真是矛盾的一群鬼。
      批改生死薄的十判官忽然搁下笔,昂首:“申时了。”
      作为十殿转轮王身边的左右干将,他们必须确保法术到位,能力够一定的资格。所以二老不管一天有什么事,每到下午申时,必定会在后院习法对练。
      孟语川坐在板凳上,看着他们在空中忽上忽下,相互之间对练时根本不似平素里打架那般野蛮。布阵,符咒,内力外功都灵巧地运用在其中。看着只觉得天上流光溢彩,狂风四起。
      约莫练两个时辰,他们便在孟语川崇拜羡慕的目光下雄赳赳气昂昂地缓缓停止。
      “好厉害!我也想学法术。”
      “当然没问题!”十判官飘悠悠地从空中降落,拍拍他肩膀:“不过小丫头你刚刚成为鬼魂,身体还不能承受,需魂力再强一些,这段时间习武,强健魂力。”
      “那要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学法?”
      管家接过话:“徒手磐石。”
      判官操起茶杯扔向管家。
      管家灵活躲过:“我说错了吗?小丫头的魂体虽属于轻盈,但不能无支无力,不然……”
      “你……想做什么……”孟语川看着管家望向她的眼神,顿时感觉身后直冒冷汗,干干什么?揍她么?
      他走到孟语川面前,装模作样地轮了一圈胳膊。却……比出了一根食指,往孟语川的肩上一点……
      “啊!”孟语川惊呼一声,再次睁眼抬眸时,她被那根手指那么一推,竟然飞移出了三米之远!
      “怎……怎么会?”孟语川惊讶地盯着管家,久久不能回神。
      “看吧看吧,我就说吧,小丫头你魂力不足。所谓魂力,即相当于人类的体力和魄力。但魂力不足的下场就是这样,是因为入鬼门关之前,沉睡太久的缘故吗?果然要练成徒手磐石的程度。”
      “徒手……劈磐石……”孟语川再次震惊在她的目标上。
      首先不说徒手劈什么的程度,单就依着孟语川这种刚死才几天的鬼本来就什么魂力。她之前一直在水中沉睡了不知道多久缘故,感觉魂体就如同一滩散沙,鸿毛一般轻飘飘的,晚间睡觉醒来之时骨头都是散架的。毕竟不管是人是鬼,休息那么长时间一动不动,身体机能总会下降。
      就像之前的做菜,拿锅的动作虽然非常熟练,但力气不比平常的她操办下来,半边身体都是酸的。
      “也是呢,不锻炼根本没有力气。”孟语川举起手握拳,却发现怎么也握不紧,明明已经是下午,此刻她的魂体就像刚起床似的。
      不过……管家是怎么知道她睡了那么久的?
      “给你小丫头。”
      还没缓过神,她手上已经接过一袋沙石。“砰”的一声,孟语川整个人都被沙石袋带动着摔到地上。
      干嘛突然把东西放在她身上啊,好重……
      管家和十判官看着孟语川,不约而同地摇摇头:明明只有十斤重啊,好弱……

      几日后,管家神秘地找到院子里扎马步来强健魂体的孟语川:“小丫头,能负多重的东西跑步了?”
      “目前能负十斤跑。”
      管家摇摇头:“啧,真弱,我以为你现在起码能负着九十斤的沙石奔跑健步如飞呢。”
      “这才几天的锻炼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吗?”孟语川简直有一种想抽刀砍人的冲动了。
      “是吗?那需要让你练习其他反面的能力了……我们来……捉迷藏吧!”
      “管家,别闹,我还有三柱香的时间呢。”孟语川一副嫌弃管家打扰自己的模样。
      “唉呀丫头!”管家立即把地上的三根香拔了:“习法不是单单练习魂力那么简单,我说要捉迷藏是为了你好,这很考验洞察能力的。”
      孟语川将信将疑答应下来。
      单纯的捉迷藏自然无趣,管家提出三局两胜,若孟语川赢了,便从明日起管家开始学习做食物,分担她的工作。若是管家赢了,孟语川便要在每顿都做饭后点心。
      管家还将十判官搬了过来,让他做裁判,十判官原本还要批生死薄,但在孟语川的点心诱惑下,还是勉为其难地飞至半空中观看。为了公平起见,管家不能用法术,因为管家毕竟对十殿更熟悉一些。
      “说什么洞察力呢,其实还是为了要吃点心吧。”孟语川剜管家一眼,还是刀子嘴豆腐心地躲起来。

      一开始,她自以为躲的地方绝密,管家绝对找不着,可是不出一盏茶的时间,管家便在某间房内的一个箩筐里将她抓了出来。
      “小丫头,技不如人啊,我还以为你藏得有多好呢。你的行踪完全暴露了你的藏身之处,门窗尘埃全都指向你哈哈哈。”管家抓了抓胡须:“现在是我来藏了,为了方便你,我的藏身之所缩小到后院的房子,哈哈,这你可得找着啊。”
      孟语川挠挠鼻子,适才多在箩筐里,诶了不少灰尘,现在一个劲想打喷嚏:“自负者难成大事矣。”
      见管家那么快将自己找到,便以为这些地方都很好找,除住人的房以外,其他房内只要翻翻柜子,看看门后就好……
      可当她来抓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她几乎将十殿搜了个遍,然而她找到的,除了空房便是空房!
      在向判官讨教了些经验后,孟语川终于开始着重留意细小的东西。
      终于半响之后,她推开最后一扇房间的门。
      管家说那是十殿转轮王的房间,就在她房间隔壁,可她并未进去过。未经允许进他人卧房终是不太好,更何况她没见过十殿转轮王。
      可她也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门口、门扇、窗户,她都仔细注意过,整个范围内只有转轮王房间有进出的痕迹。
      可如今情况特殊,她便厚着脸皮进来打扰了。
      对不住了,殿下。
      虽说十殿转轮王好几个星期不在了,可他房内却一尘不染。
      进门便撞见一面墙的柜子,仔细一闻,满屋茶香,只怕是世界所有的茶叶都在这了,瞧那架势,比药店里的百子柜还壮观。
      还是说,其实转轮王喜欢把茶当药吃?
      远在九重天的转轮王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翼,不明所以地望向远方。
      奇怪,明明没有感冒啊。
      好容易回过神,便瞧见十殿转轮王的翘头案上摆着一张未画完的水墨画,放在一片的笔墨居然还是湿润的,就像十殿转轮王刚走一样。
      仔细一看水墨画,不由得一震。
      好一副芦苇飞雪图。
      想必转轮王因该也是大雅之人,画上的苇叶托着飞雪,皑皑白雪也压不住坚韧之气,神韵流转,丹青妙笔。
      十殿转轮王究竟是何许人?
      能让十殿的二老尊称其为陛下,又能将芦苇出如此气概,想必不是人中之龙,就定是卓尔不群,才辨无双的。
      看着未画完的那几处,心中莫名地有什么东西要澎湃而出,却被压抑住了。
      孟语川仰首思考良久,拾起墨笔轻轻挥动……
      随后,笔停,人呆。
      啊啊!她怎么不自觉地动起了转轮王的东西啊?转轮王殿下回来后会不会捏死她啊?
      啊——完了完了,她还是和转轮王坦白吧或许还有救?
      可……可是转轮王的年纪比管家和十判官都要大,随便一个眼神都能灭了她,而且外人都称其为“鬼面转轮”,可不是长得彪悍,脾气又暴又躁的老头子?
      “阿——嚏!”
      无辜的转轮王又是一声响亮的喷嚏。
      今天是怎么了?接二连三地老打喷嚏。谁想他了?
      定不是批改生死簿,忙都忙不过来的判官;管家……更不可能,除非是背地里暗骂他克扣工资,不然管家那性子能想他?
      那到底是谁啊,总不能有姑娘惦记他的英容俊貌?倒还真有,不过不是因为他的英容俊貌罢了……

      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才发觉她是要来找人的。
      对,回神,不要被外物吸引,虽然说转轮王的房内实在太给她震撼……咳咳回神。
      迅速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以后,还是未看见管家的踪影。
      到底躲哪了?那么多个房间都没知道,是要一瞬间把她的洞察力提升到极致吗?
      再转悠一圈后,她终于发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转轮王拔步床的木柱上,一块巴掌大的凸出的花纹似乎有些奇怪。
      她伸手摸了摸,发现比起周围的木质来,这一块特别光滑。
      想必是经常有人用,还包了浆。
      功夫不负有心人呐!孟语川顿时想哭出来。
      其实若这花纹若再小一点的话,那她可真注意不到了。
      她将花纹摁了下去,木柱随之发出咔嚓的声音。
      身侧的墙面凹陷下去,赫然出现一条密道。她往里瞧了瞧,只有一片漆黑,仿佛寂静的夜。
      但隐约之中,还是可以看见不远处有一个老头正背对着她,优哉游哉地吃着饭后点心。
      “管家……终于被我找着了吧,躲着地方如此隐蔽,真叫我好找。”
      身后传来幽怨的声音,管家吓了一大跳,他缓缓转过头,嘴角勾起一丝凄惨的笑容。他面前凌着一双明晃晃的眼,似深渊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孟语川将管家拉到院内,十判官见了眉毛都立了起来,从天上飘然落下,揪着管家的衣襟,忙惊呼:“老头儿,你不是捕快么?这就被抓了?点心现在都要没了!”
      “谁知道小丫头能在密室里找到我?十殿那么多房间,每间房内都有密室且交错相通,谁知道她会在转轮王殿下的密室里找到我!”管家听了,立马回嘴,随后立即后悔了。
      “噢——”孟语川恍然大悟。
      “我还纳闷你们为甚要定那规矩,原来早就串通好了!”孟语川咬牙,黑眸子里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孟语川一向最喜欢笑了,见她时十有九分都是在笑。可她的笑却也有很多种,这面上笑着眼中怒着的笑是二老最怕的。
      她如此一说后,那二老惊恐地抱在一起不敢吱声,十殿里原本就安静,只剩下微风拂过的声音。 “半月之内,伙食菜样减少,一素一汤,饭后无加餐!” 孟语川挥袖离去,留下孤单二老幽幽哭泣和声声忏悔。那两人经历了那件事,整个人都变得格外伤感,十判官索性连生死薄也不批改,陪着管家一起抽泣,十殿内出现了难得的和谐和安宁。或是为了安慰不明受伤的二老,或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哭得不像样,孟语川决定在吃过午餐后,添加一个额外糕点,便要出去寻些食材。
      那二老听见这个消息后,哀伤之感立马不复存在,眼巴巴地看着她,希望她早些回来。这差点让孟语川打消做点心的念头。
      当然她也没看见离开不久后,二老奸计得逞一副坏笑模样。
      “嘿嘿,尖酸判官,此点子妙甚。”
      “哪里哪里,我也只是碰巧发现孟丫头听故事时很带感情罢了,并不是抓住她性子善良这一点。”
      “嘿嘿,妙哉妙哉。”
      所谓老奸巨猾,应该不过他二老了。
      始终没想好要做个什么糕点的孟语川,一直提着竹篮在街上乱逛。
      经过一个头面铺的时候,渐渐停下脚步。她踏入店中带着一阵风,吹动门边的铃,唱出一声轻盈的响声。
      “川儿姑娘,你来了?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掌柜身着鹅黄色绒衣,笑得宛如三月暖风。她本坐在柜前看书,手中似是在雕着什么东西,听到了铃声,便抬头望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孟语川来了兴致,她走进来时也没唉声叹气啊。
      云掌柜笑笑,一脸神秘的模样:“妾身是从脚步声听出来的。”
      云掌柜本名云曲,生前有雕刻木簪等玩意的爱好,死后便开了一家木意头面铺。一次孟语川去买食材时,擦身而过的掌柜忽然发现孟语川用来盘发的木簪居然是自己生前所雕刻最喜的碧落簪,便激动无比,硬是拉着孟语川问清了木簪的来历。可孟语川哪里知道,只说是死的时候这簪子就有了。
      也许和管家他们待久了的缘故,性子还挺豪气的。孟语川索性就大手一挥将簪子送给了云掌柜,云掌柜感激不尽,反送了孟语川最喜欢的食谱给她,二人因此就认识了。
      云掌柜的容貌是刚死时三十多岁的模样,是个温和大气典雅的女子,意外的与孟语川很聊地来,于是孟语川一有空便到街市上的头面铺来找云掌柜。
      “啊?要不要这么厉害……是呢,我在想要给那两个老头做点什么吃的。”都想一路了。
      “这样呐……”掌柜稍稍斟酌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前豁然开朗。“做二冬膏如何?姑娘刚刚说两位老人忧愁,忧伤肺。”
      “二冬膏,二冬膏……对!二冬膏保心神定肺气,解渴除烦,除五脏之火,补五劳七伤,殿中还有这些材料的。”孟语川双手一击,满心喜悦,忽然顿了顿:“奇怪,我貌似没有说他们忧愁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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