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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肆·十殿小仆 ...

  •   孟语川听罢,虽然人数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却不介意,人多了反而有些不适。而且这管家这么和蔼可亲,自己过得应该不会太差。
      四个其实也还好啦。
      管家又吧啦了半天,主要吩咐了一下她当前的状况和工作。
      “那先去见见那个尖酸判官。”
      七转八转到了书房门口。
      “尖酸判官,我们进来了!”
      管家不等房内的人回答,一脚把门踹开,拉着孟语川进去。
      看着那只接被踹到地上的门,孟语川面色僵了几分。
      怎么她遇见的老者,都是如此老当益壮?
      一杯茶水直向管家咂去,管家灵活一闪,那茶便砸在了孟语川身旁的柱子上,裂成粉末。
      孟语川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踹坏了门可是要赔钱的。”
      一个青衣老者坐在桌前看书,见管家来了便剜了他一眼。虽然同管家一般大的年纪,看起来像颇像杖乡之年,比管家多出几分沉稳。
      管家不服:“你还不是摔坏了茶杯!”
      “茶杯没门贵。”
      “你!”
      十殿判官一句话,便压住了管家所以反驳。
      判官见了孟语川,便问:“这位小姑娘是?”
      “我叫孟语川……”
      “我来说吧!这丫头许是同殿下,一样的体质。原本是安排到一殿做婢女的,但因为只有十殿才缺人手,便安排到这了。”管家打断孟语川的话,竟一字不差地把一殿判官对他说的话讲了出来,孟语川甚是吃惊,她还以为管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呢。
      “一边去!人家小姑娘讲话你插什么嘴?”十殿判官差点没再扔一个茶杯过去,再看着孟语川的时候,凶煞的脸上顿时浮现柔光:“小孟啊,可有中意的人家?”
      “没有。”孟语川先是愣了愣,摇头。怎么这几个老者都爱问她这类问题?感情说这几个都是退休了的月老?
      “哦,这样啊,甚好甚好。那你主要来做什么工作的呀?”
      “因为我失忆了,忘记自己什么最拿手,管家说主要打杂。”
      “等等!我不服!”管家打忽然吼了起来。“为什么你对小丫头说话就那么和蔼可亲,对我说话永远都是那么凶巴巴的!”
      “那是因为你欠抽!”说罢又一个茶杯飞了过来。管家这次没躲过,正中脑门。虽然管家一点也没事,但怒气冲天,吹胡子瞪眼地冲向十殿判官,判官早有准备,二人立马扭打起来。
      十判官虽然看着典雅,打起架来竟然和判官不相上下。
      厮打完后好不容易分开,管家才想起什么似的,将书房内的一片狼藉丢给十判官拉着孟语川走了出去。
      “来来来,小丫头,我带你去选房间,这的房间可多了,就是没人住,转轮王喜欢清静,不喜欢人多。当然,谁都不比平等王爱清静……”
      管家带孟语川转了一圈。
      孟语川本是有几个中意的,可转了一圈后便全忘了。于是便选了个后院中可以看到忘川河的房。
      一阵下来不由得感慨:有时候人的选择多了,反而更觉得迷茫。
      房间里面摆放着陈旧的红木家具,只是常年无人居住,落了不少尘埃,地方虽不大,却别样温馨。
      管家给了孟语川扫帚抹布和竹箩筐,让她先自己打扫打扫。
      里面的灰尘倒在后院的竹林里作化肥。他就去仓房里拿生活起居的东西,一溜烟就不见了。
      孟语川将窗户打开通风,可谁知原本堆积在窗上的灰尘哗啦一声倒在她身上,让她在一片咳了好半天。
      打扫房间的时候,什么都好,就是灰尘太多,不亚于当初在阴阳道上的伸手不见五指,乌烟瘴气。
      长叹一声,孟语川强忍着被呛得快掉下来的泪水,拼死搏斗。
      管家风尘仆仆回来的时候,抱来了一大堆东西。
      看着灰尘被扫到门外,几乎堆成了小山。再看房内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家具擦地一尘不染。
      不由得感叹,果然是女子细腻一些,想当初,他和十判官还有十殿转轮王三人去打理一间房,忙里忙外的。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弄完,累得够呛。
      如今看见了孟语川,那才真叫一个风尘仆仆。她正倒完最后一筐灰尘,灰头土脸,本来清秀的脸庞蒙上了一大层灰,连头发看起来都是斑白的。
      肩上搭着一块黑黝黝的抹布,好像刚开始管家给她时,还似雪一般白的。
      “哎呀呀,小丫头辛苦了!我把东西拿过来了,喏,这是床被,木枕,素帱,茶具,文房四士,铜镜……”管家把那些东西放在一旁,任孟语川自己摆设。
      孟语川很快便将物品一一放好,然后又将家具移位,整理完时焕然一新。
      “手脚很利索嘛,走吧小丫头,我带你去十殿判官那打声招呼,然后就吃晚饭。”
      “鬼也要吃饭?”
      “那当然喽,鬼只是死以后,以其他方式活着的人嘛。唉!你看我给忘了,你没有前世记忆。没关系,你刚死,有些事以后就知道了,快走吧!”
      半途中遇上十判官,二老一见面险些互掐起来,碍于是饭点,他二人相处还算和平。大致商量了下让孟语川到一旁等着,他们尽地主之谊做菜。二老其实都挺喜欢这个小丫头的,再加上人家初来乍到,定是要敬宾客之礼。
      半个时辰后,孟语川坐在餐桌上,看着桌上的菜无从下手,筷子拿在手里都快捏出汗来,一直努力让脸上的笑容不那么僵硬。
      对面坐着的两个老头尴尬地笑了两声,平日里他们都是和十殿转轮王去外面买馒头吃的,现在外面的店子全部关门了。又不好意思让刚来的孟语川做,便厚着脸皮瞎做一通。
      这下几百年的陈年老脸全都丢尽了。
      “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让小丫头怎么吃啊?”管家举起筷子敲打十判官的手指。
      “别把责任全推我身上,你也有责任。”十判官毫不客气地举起筷子敲回去,奈何被他躲了过去没敲着。
      晚餐很清淡,一碗豆浆和一盘青菜便解决了,这个她能理解。可在她看见一盘黑炭般的青菜。碧绿的豆浆后,瞬间打消了晚膳的念头,自告奋勇地揽下食膳管理:“罢了,从今往后,你们的伙食就交给我了,先去睡吧。”
      二老相互望了一眼,最后捂着脸羞愧地回房睡去了。
      孟语川也没事可干,也只有去睡觉,倒是向管家先提了一月的工钱,预备明天买食材。掂量着自己的厨艺因该不会太差,到底也是有了分工作不是?
      将布衾铺好准备睡觉,孟语川望了望右手上那条狰狞的疤痕。
      这条疤痕是从手背上一直延伸到手肘上的,随便做个动作便可看见。一开始管家和十判官见了,都挺诧异这么长的一道疤是怎么来的,将事情统统告诉他们以后,二老竟是一片惊讶。
      一般的伤口浸过忘川水,基本上要完全溃烂,更何况这伤口还是被铜蛇铁狗给咬出来的。好在孟语川刚受伤便有鬼差替她治疗,而且那鬼差的法力也是及其深厚的了。
      不然像她这种刚死没多久的鬼,经过这种创伤早就魂飞魄散了。能平平安安留下疤痕已经算及其轻的了。
      现在使力过度,或做什么大幅度的动作都会牵着到还未完全痊愈的伤口,引发微微疼痛,但总比刚咬时那疼到整个手臂都不是自己的感觉要强。
      其实她并没有多坚强,真的很怕痛,见到细小的伤口就感觉浑身上下都疼,可偏偏自己种有一种习惯了疼痛一般的感觉。
      这两种极端的想法纷纷在脑内闪现,她瞬间感觉自己很累很累,像是经历了很多事一样的累。
      忽然浑身的力气像被抽空似的,软倒在丝绸织成的布衾上。孟语川愣了愣,这才发现,扑在布衾上和扑在软软的白云上无异。
      她凭借着最后的力气躺入被窝里,软软的丝绸像一只只无形的手给她做轻柔的按摩。方才是身体上的累,现在孟语川是整个精神上都完全放松了。
      “好舒服啊……”
      红木雕花的床隐隐约约散发古老的气息,屋内盆中种着一株不知名的香草,气味令人心旷神怡,仿佛一天的疲惫都被这气味舒散了去。
      竹枕编成镂空的莲叶的模样,仔细一看便能可见一根根细竹上竟巧夺天工地刻着有超度之意的《金刚经》,竹枕中心亦是放着房间里种着的不知名的草。
      享受!
      孟语川躺在她的安乐窝里,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许多人初来冥界,基本上是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心中感慨万千。孟语川则不同,她虽没有禅师那种大智大悟看淡一切的心境,但她没有记忆,不会去想那么多;她本身的性子就很容易满足,有床睡就很幸福了,她以前可都是在水里泡着睡的,更何况还是这么好的床。
      自己有着这般随遇而安的性子,想来生前的记忆很是快乐的。孟语川美滋滋地幻想一阵,想了想人界,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关于人间的任何事,只是一阵空想。
      罢了,那就做一个土生土长的鬼吧。
      香草馥郁的味道让人很快入眠,孟语川还来不及数绵羊就进入梦乡,在梦里完成她数绵羊的工作……

      人界,某一处潭水缓缓流动,水寒冷到刺骨。
      水中有鱼缓缓游走,也渐渐在月色中进入梦乡,那是一个女子曾经一直沉睡的地方。
      潭水深处,那连那个女子都未曾知道的地方,似乎封印着什么。可就在她走了后,那最后的封印力量也渐渐瓦解。月光穿透水面,直直照在水下土地上,一团混沌无形的东西渐渐涌出来。
      它不是鬼,不会有鬼差早早等候着来勾魂,也不会像孟语川那样浮出水面后直接被无形的力量带入阴阳道,浮出水面后也依旧是在人间。
      它并不是鬼,不是仙,亦不是人。
      它走到水边,看着水中的倒影朦胧一片。
      “这可不行。”
      不满意自己的模样,那团混沌缓缓吐出低沉的男声,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又冷冽地似雪山寒水。
      混沌渐渐变化,轮廓一点一点分明起来幻化成人形。
      半盏茶过去,一个男子站立在水边,不着衣物蔽体,轮廓清晰可见。
      如大理石雕刻般的身材,找不出一丝瑕疵。肌肤白却得惊人,接近无色的雪。冷傲孤清的脸上轮廓分明,眸色是非人类常有的赤红。削薄轻抿的唇斜下点点魅惑,如绸一般垂在身后的黑发隐约有些香气。
      然而水中倒影的面容,却宛若黑夜中皎月,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哦?样子居然有些像他。呵……”
      男子面上有着许些嫌弃和憎恶,他举起手拍碎了水中的倒影。
      可惜自己的容貌本身就是这样,无法变换了。
      看着涟漪乱了水中的倒影,男子愉悦地嘴角轻挑,冷峻的脸上分明多了一丝放荡不羁的邪气。
      与面无表情时相比,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只是眉眼之处倒还有着几分极少的相似。
      男子招手,绫罗做成的靛青色的衣裳便附住了他身。
      只是幻了件衣裳出来,他就如同力量抽空般地跌倒在地,大口喘气,地上的锋利石子在他手上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淋漓。又似失了法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不过结了疤痕。
      “怎么……回事?”
      男子勉勉强强站起来,赤眸看着手上的疤痕但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不够……力量还不够,我需要执念。
      身后传来寂寥的喃喃,男子回过头,可见一个红衣的魂魄漫无目的的走着,已经干裂的唇还不住地说着自己孩子的名字。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男子挑眉。
      看见了,那股怨气。
      那股环绕在女子身边,只有他才能可见的怨气。
      好强大的怨念……
      男子不由自主地走进,离那缕怨魂更近一些,自身的力量便充实一分。他可以从怨气里读到人生前的记忆,匆匆看过那女子的故事,男子挑唇,眼眸的赤色更深了些:“我能帮你找孩子,帮你……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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