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雪兔之恋》夏日黑猫

8、恐

　　“斋藤先生刚才在布告栏上看到了什么？”女孩侧脸问他。
　　他沉默一阵，“三日前会津藩失守，松平容保开城投降。”
　　“怎……怎么会这样！”女孩大惊，但很快又意识到这一切本应当在意料之中，不由得默然无言，微微咬着唇，小脸有些苍白。
　　“……意料之中了。”他淡淡道了一句。
　　明明是事不关己一般的淡漠，可心中却依然泛起苦涩的涟漪。那座他曾拼死守护的城，终究是落于新政府军之手。
　　有不甘，有愤怒，恨自己的无能，白白辜负了新选组三番队队长之名。不经意间，他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刀，蓝眸中闪过一丝无力的痛苦。
　　这时，另一只手却轻轻握住了他紧按在刀柄上的手。
　　“斋藤先生已经做得很好了，”女孩望着他，声音轻轻的，“斋藤先生已经尽力了，不是吗？虽然有些事情我们无法阻止，但我们并不能放弃。”微微一顿，“如果连我们都放弃了，那在虾夷的土方先生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所以，斋藤先生一定要振作起来……”
　　闻言，他微微一怔，紧按在刀上了手缓缓松了。
　　是。他没有理由放弃，更没有理由……让她担心。

　　二人快走到庭院时，却见一人正站在门口，不断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刚一回头，那人便看见了女孩和男子，立刻快步走上前来。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警惕，将女孩护在身后。
　　谁知那人走上前，看了他一眼，只是低低道了一句：“斋藤先生，主上吩咐给您的信。”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张薄纸，又快步走开了。
　　女孩愣愣还未反应过来，他已展开那张薄纸，一行行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斋藤先生：
　　您好。
　　斋藤先生，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松平由罗，半个月前我救过您，而您却不告而别，这让我十分难过。但想到您或许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才离开，我又十分担心您的安危，因此派了护卫一路尾随您，才知道您如今正在江户。
　　相信您已经听到了松平容保开城投降的事情。其实这也让由罗非常意外。斋藤先生，那日我无意间听到了您与父亲谈话，您说誓要与会津藩同生共死时，由罗非常感动。但是我却没想到父亲会如此做。家父如此之举必定让您蒙羞，十分抱歉。
　　斋藤先生，当您看到这封信时，由罗已经是在来江户的路上了。我实在无法呆在那个被新政府军控制的城里，那里早已不再是昔日的会津藩。父亲又投了降，处处低人一等，由罗实在无处可去，就想到了您。斋藤先生，还望您看在家父容保公以及由罗曾救过您一命的份上，暂时收留我。我不会打扰您太久，但是我如今需要一个落脚之处，相信斋藤先生您一定不会拒绝由罗的。
　　由罗还有很多话想与您见面倾谈。
　　松平由罗敬上。”
　　读完信，他只是微微蹙眉，却没有说什么。
　　一旁的女孩奇怪问道：“斋藤先生，这个松平小姐……是什么人？”
　　“她是松平容保的女儿，松平由罗。”他将信纸收起，“高久村的战斗失败，她救了我。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醒来的时候，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子弹也被取出来了。”
　　“容保公的女儿……”女孩怔了一下，“她会医术？”
　　“不知道，”他转过身，“当时走得太匆忙，也没来得及道谢。既然她要来，趁这次感谢她吧。”
　　女孩没有言语，却努力在心中勾画着松平由罗的模样。
　　或许是个……很不错的人吧，她救过斋藤先生呢。既然是斋藤先生的朋友，我也要好好招待才行呢……啊，家里好像已经没有像样的房间了，要打扫一下才行……
　　“雪村。”他的声音忽然在前方响起。
　　女孩一愣，才回过神来，可是已经晚了，脚下被门槛一绊，一个踉跄就要跌倒，却被一只手稳稳扶住。
　　“看路。”
　　女孩有些窘迫，知道刚才自己胡思乱想才没看到路，正想解释些什么，一个圆圆的东西却从她的袖子里掉了出来，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儿，停了下来。
　　他蹙了蹙眉，将那圆形的东西拾起，发现是一枚勋章。
　　“啊，对了！”女孩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这是刚才一个人给我的，好像是一个勋章呢……”话音未落，她却发现斋藤一的脸色微变。
　　“斋藤先生？”她也愣了一愣。
　　“这个东西，”他猛地转过身，定定看着她，“你是在哪里得到的？”
　　“这个……这是刚才一个人给我的，”女孩愣愣道，“我不小心撞到了他，他却说要给我这个东西……他好像还穿着洋服军装，红黑色的……嗯……就是有点像新政府军的那种……”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诶……？”女孩努力想了一想，“他还问我……他问到了斋藤先生，问我和斋藤先生是不是朋友之类的……”
　　他的蓝眸中闪过一丝冰冷，“你说什么了？”
　　“我……”女孩忽然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我，我就说我是斋藤先生的朋友……”顿了顿，她微微咬唇，“那个……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那个人……”
　　然而，他却没有再言语，看了看手中的勋章，许久，才开了口，语气缓了许多。
　　“不关你的事，是我太过激了。”他微微一顿，忽然握紧了手中勋章，“但是从今天起，你尽量不要再出门了。”
　　“为什么？”
　　“我担心你遇见的那个人，可能会对你不利。”

　　过了午后，千鹤独自一人待在屋中，在想着今日早晨遇见的那个陌生男子究竟是谁，为什么斋藤先生看到那枚勋章的时候，反应这么大？可是那个陌生男子，看起来也挺好说话的，真的……会对她不利吗？
　　念头一转，又想到要到来的松平由罗，不由得发起呆来。
　　容保公的女儿……
　　怎么想似乎都是个很好的人呢，大概是心灵手巧，很美丽的那种女子吧……肯定不会像我这么男孩子气。
　　女孩正一边想，一边呆望着眼前的榻榻米，就在此时，门外廊上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雪村？”一个身影在映在纸糊的门格上。
　　“斋藤先生！”女孩急忙站起身，拉开门。
　　他站在门边，还是寻常的模样，只是不知为何，有种令人不安的气息自他周身散发出来。
　　“我要出去一趟，”他道，“你好好呆着，晚上我就会回来。”
　　“诶？”女孩还未来得及问些什么，他已转身离去，背影有些单薄。
　　“斋藤先生……”女孩扶着门，不安又无措。
　　到底发生了什么……斋藤先生，斋藤先生可是第一次提出要出去……好像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绕过回廊，一个人也不知该干什么好，可脚下却情不自禁地往斋藤一的房间走去。
　　他的房间空空的，依旧是那样整洁干净，桌案上什么也没有。
　　然而，在踏进房间的那一瞬，女孩却看到了桌案底下，有一个揉皱了的纸团，似乎是被丢弃在那里的。她急忙上前，拾起纸团，总觉得会和斋藤先生的异样有什么关系。
　　展开纸团，上面却只有潦草的两句话。
　　“黄昏时分明太河祠堂外见，不想做懦夫就过来。
　　赤月黑练敬上。”
　　女孩忽然想到，方才斋藤先生走的时候，腰间是带着两把刀。而他平日里与她出门，是只带一把刀的。
　　拿着纸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女孩呆愣望着那张纸，不知该如何是好。
　　总觉得……总觉得斋藤先生会有危险，虽然不是不相信他……可是，她真的很担心！
　　内心挣扎许久，千鹤终究是没有离开，抬起眸，望着天边那一抹渐渐泛黄的橘红，一咬唇，果然还是听斋藤先生的话吧。
　　但是，如果他很晚都没有回来，她还是要去找他。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在心中祈祷，斋藤先生千万，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可是直到夜色降临的那一刻，女孩才知道，事情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轻轻走出院子，紧紧握住腰间的小太刀，心在胸口怦怦地跳。
　　斋藤先生千万不要有事。
　　但愿……一路顺利。
　　女孩深吸一口气，踏出了小院，见四周的街道漆黑一片，忽然又害怕起来。
　　居然连去找他的勇气都没有……
　　不行！
　　女孩心一横，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快步拐进一条小巷，同时屏住呼吸倾听四周的声音。
　　太明河应该是在这个方向的，她在江户住了很多年。
　　小巷又黑又长，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隐隐约约看到了小巷尽头那一抹朦胧的灯火，女孩心中一喜，急忙加快脚步向前跑去。
　　谁知，在她眼看着就要跑到巷口时，一只手忽然从身后伸出，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女孩蓦地一惊，挣扎着下意识就要拔刀，可下一瞬脑袋却被重物狠狠一击，脖颈处一阵生疼，眼前一黑，就这么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