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吧魔王大人]游戏吧，堕元帅大人！》关东血

7、第六章

　　高架桥崩溃了，巨大的钢筋水泥碎块砸落下来，压塌了笹塚站旁的购物中心。周围回响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这一次确实为路西菲尔带来了充盈的魔力。仅仅是佐佐木千穗的愤恨和绝望，就足以让他漆黑的羽翼完全舒展，在更多魔力涌入身体后，他胁下夹着陷入昏迷的少女，拍拍翅膀，轻盈地升上了半空。
　　奥尔巴也飞了上来，大概浮空不需要太多圣法气吧，否则消耗太多回不去可就麻烦了……嘛，他自己应该心里有数。路西菲尔决定不再关心多余的事，专心看着魔王城的方向——果然，远处已经有三个人影向这边跑来，正是魔王撒旦、勇者艾米莉娅和东方元帅艾谢尔。
　　既然这次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行动，就该给他们留出提问的余地，以示对敌手的尊重。这样漠然地想着，路西菲尔轻松地注视着他们，三人正以魔王为首，用手脚并用的可笑动作爬上崩塌的瓦砾堆，大概是为了寻求能与自己接近的对话吧。对了，当初也是这样，明明知道自己能够听到他说的话，还是非要自己现身之后才肯面对面地说出来意呢。
　　很快，撒旦有点喘息地爬到了瓦砾堆的顶端，仰头看了过来，用那张人类的脸摆出一个笑容：“哟，路西菲尔。旁边这位是你的新朋友吗？”他的脸上看不出惊讶的神色，不过也正常，这几次行动中路西菲尔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攻击特征，以撒旦与自己的关系，足够推断出刺客是谁。
　　身份被他知道也无所谓，只要实力依旧能够碾压就好。路西菲尔嘴角也挂着淡淡的微笑，回答道：“这不是魔王撒旦大人吗。不对，现在应该叫你真奥贞夫了。艾谢尔看上去也状态不错，真是太好了。”尽管之前已经见过，但这样从正面近距离的观察还是第一次，路西菲尔半真半假地打量了前上司和前同僚一番。
　　“路西菲尔？！不会吧……？”先动摇的是勇者。这不奇怪，看到应该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对手再次生龙活虎的出现，任谁都会感到惊恐的。相比之下，只是听说了自己死讯的艾谢尔的惊讶，根本不值一提。
　　“好久不见，勇者艾米莉娅……不，游佐惠美。”路西菲尔笑着招呼了勇者在这个世界的化名，得意地张开翅膀，“没错，你的圣剑的确刺穿了我的胸膛。但是，我就在这里哦。”“多亏了你的新朋友吧。”撒旦插话进来。
　　“大概就是这样。虽然也姑且为执行主命而努力过，但还是被勇者打败了。”路西菲尔漫不经心地跟撒旦谈论了一会不久前的往事。之后矛盾焦点转移到了奥尔巴身上，先是被撒旦抢了台词把阴谋推断了个底朝天，又被三番五次地讥讽为Ｂ级剧本；艾米莉娅因为背叛而慌乱和悲伤的表情也是似曾相识，意料之中。
　　搞不清重点的唇枪舌剑中，唯一有点值得在意的，就是撒旦居然猜到了奥尔巴拉拢自己的手段是返回天界。我有在他面前表露出这个倾向吗？嘛……事到如今也随便了。路西菲尔挂着嘲讽的笑意，冷眼旁观着面红耳赤的奥尔巴和撒旦一行的争论。既然力量的差距摆在那里，撒旦再舌灿莲花，也不过是无味的前菜罢了。
　　下一个让路西菲尔有兴趣回应的提问是，撒旦问他为了获得魔力，究竟袭击了多少人。“……不愧是魔王大人，已经察觉到这一点了吗？”路西菲尔歪了歪头。自己会获知魔力的来源是因为种种历史渊源和机缘巧合，而撒旦对勇者解释说，他因为昨天的地下通道袭击恢复了一些魔力。
　　这样自己没有获得魔力的原因也清楚了，路西菲尔带着稍微阴沉的表情看了过去。不过，这也就意味着昨天那些人类毫发无伤，多半也是出自撒旦的手笔，他的魔力应当被消耗掉不少。撒旦到底在想什么啊，耗费宝贵的魔力帮助人类？不过这倒是给自己提供了方便。
　　此时，那边的夙敌二人已经把话题进展到了讨厌叛徒和夺回人质上边，终于宣言要和他们战斗了。礼节性的等待总算结束，路西菲尔努力控制着不要把哈欠打出来，决定先做做热身运动——于是，他用热线贯穿了满身破绽的艾谢尔的胸膛。
　　……哎呀，居然真的像外表一样柔软呢。路西菲尔稍微有点惊讶地瞟了一眼自己的手指，还是说，这个小姑娘的绝望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大概是后者吧。“年轻真是罪过啊。只不过这么点小事，就能绝望到如此地步。”对比了一下自己过于波澜不惊的内心，路西菲尔抱怨似的嘀咕道。
　　但这样正好。面对关心胁下少女安危的撒旦，路西菲尔为了解释这种针对性魔力的特征，挥挥翅膀，召唤出无数光弹，对撒旦和艾米莉娅倾泻而下。那是人类的身躯无法躲避的攻击，撒旦的魔力屏障只撑住了第一波，之后便背着艾谢尔没有生气的身躯，在残垣断壁间狼狈躲避。
　　路西菲尔并不急于追踪和狙击，而是任那些魔力弹按原本的方向轰上建筑与街道，水泥、沥青与砖瓦的碎片炸裂开来，有如滚滚的浓烟在空气中弥漫。与之同步的，有种愉快的心情也在路西菲尔胸中膨胀着。
　　“哈哈哈哈……”遵从内心的呼唤，路西菲尔大笑起来，“自从被勇者艾米莉娅打败后，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破坏的滋味了！”

　　……不，实际上要更久。即使是对西大陆的进攻时，撒旦也告诫过自己，只能杀死反抗者，不能对屈从的平民随意出手；虽然自己并没有完全遵从命令，心里也多少有所顾忌，不敢大开杀戒。
　　所以，上一次能够随心所欲地进行破坏和杀戮，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了。这时间不算太长，也不能说短；说到底，我为什么要被他的油嘴滑舌骗去、又因为他无足轻重的话而束手束脚呢？啊啊，若说是玩伴，陪同他这么久，我也够仁至义尽了。
　　“别得意太早了路西菲尔！我们的目标可是抹杀魔王和艾米莉娅啊！”路西菲尔的回忆突然被打断了，不满地斜眼瞪着发出抗议的奥尔巴：“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大概因为他此时的心情已经恢复成当初那个无法无天的流浪恶魔，奥尔巴竟被这一眼瞪得冒出了冷汗，仍不得不硬挺着寻回发言权：“别忘了，能打开GATE和提供返回天界渠道的人只有我！”
　　“啧，麻烦死了。”路西菲尔用力咋舌，找回了一点现实感，同时胁下的重量也提醒了他。不过，既然有人质在，也没必要那么紧张。烟尘散尽后，已经看不到那几人的身影，但他们逃不远。路西菲尔拍动翅膀悠然飞行，并四下寻找着撒旦和艾米莉娅的踪迹。
　　很快就看到了躲在房屋阴影中的几人。掩体或许对地面单位有效，但站得高看得远的准则，在哪个世界都通用呢。路西菲尔轻笑着，连续发射了几个魔力球，看着连还手都不想、只顾拖着同伴逃跑的撒旦，他游戏般伸出手指，用热线击穿了撒旦的肩膀。故意没有瞄准致命处，既然说是玩伴，就该多提供些乐趣给我，不是吗？
　　撒旦在地面上痛得抽搐时，勇者居然跳出来，挡在他和自己中间。内心迅速闪过若干狗血戏码之后，路西菲尔笑道：“哦？艾米莉娅，你要保护魔王大人？”此时的艾米莉娅因为不断逃跑而气喘吁吁，却逞强地反问起自己的魔力储备。……无论如何，要葬送他们也足够了。
　　面对还想拼命逃跑的两人，路西菲尔击中了撒旦的腿部，魔王和勇者终于瘫倒在一起。真是弱啊。尽管在这个世界变得这么弱并不是他们的错，可路西菲尔恍然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恶魔小鬼，在自己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生杀大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模样。这一次，路西菲尔不打算再做出同样的选择了。
　　像是支持他的想法般，奥尔巴从怀中取出了这个世界的武器。路西菲尔在《金属装备》里见过这种叫做□□武器，尽管射程和准头弱一些，在近距离也足够发挥杀伤力。他们分别瞄准了勇者和魔王，同时发出攻击——同时射中了地面。
　　“……残留的魔力居然还能进行空间转移吗？”路西菲尔有些无趣地收回手指，随意应付着奥尔巴的催促，“逃不了多远的，有魔力的痕迹，马上就能找到。”他说着便开始了追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的是，目的地竟然指向正后方，他们刚来的方向。尽管搞不懂撒旦的打算，两人也只能原路返回。

　　几乎没费什么时间，他们就找到了魔王一行。三人已经无力地伏在地上，废墟四周也围了一些救护车和以为事情已经过去的普通民众。“路西菲尔！再拖下去，目击者就要增加了！”耳边传来奥尔巴焦急的声音。明明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不懂他为什么要关心目击者……啊不过说来，如果彻底暴露身份的话，也没办法去取PASTA了吧。
　　虽然机器和游戏哪里都能弄到，但自己的存档就只有那台机器里才有。回去之后要充电的话，只能努力控制雷魔法的强度了吗……突然间找到了行动理由，路西菲尔稍微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淡然说道：“奥尔巴，你太胆小了吧。目击者增加了，再减少不就可以了吗？”说着，他让更多魔力环绕在自己身边。
　　“你要干什么？！”没受太多伤、勉强还能坐起身的勇者惊呼起来。“谜一样的恐怖爆炸，首都高速公路倒塌，牺牲者众多。以这个国家的知识，大概只能得出这种结论吧？”路西法笑着抬起了左手，“不过这一次，不会给魔王恢复的机会了。”
　　话音未落，比刚才更强的光弹，毫不犹豫地贯穿了撒旦全无防备的胸口；心脏的位置变成了一个空洞，这样即使是救护车也无力回天了。看着倒下去的撒旦、被摔在地上的艾谢尔和惊慌呼唤的艾米莉娅，路西菲尔只有一瞬间感觉到心中稍微有点怅然，然后便像觉得厌烦般，把胁下的人质少女从空中抛了下去。
　　勇者不愧是勇者，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仍然拼命跑过来接住了佐佐木千穗，但人类那脆弱的身躯也让她受了严重的外伤。撒旦已死，任务完成了一半，余下的另一半，应该能和抹杀目击者的任务同时完成吧——路西菲尔并没有特别关注自己脸上的表情，只是抬头看向首都高速公路的高架桥。
　　“奥尔巴，我马上就完成契约。你也要遵守约定哦。”打算回归天界的堕天使说着张开了双臂，前所未有的强大魔力在他双手间集聚。跪在地上的勇者正喊着什么，不用分辨也知道是在阻止自己，但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在他听来，正是宣告自由的美妙旋律。

　　轰隆隆……
　　纵是坚实非常的高速公路，也无法承受规模如此巨大的魔力爆炸；粗壮的桥墩折断成两截，缓慢而无可阻拦地向下倒去；它所支撑的路面先是随之倾斜，笨重的桥体数秒后便无法承担过大的移位，断成了数段；纵是钢筋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挺住一切，纷纷断裂，使巨大的高速路碎块成为了悬空状态——当然，在这个世界，它们不可能永远悬空下去。
　　越是稳重而可靠的桥梁建筑，倒塌时越是能带来深重的伤害；同样，越是深得信赖的人，一旦背叛，所造成的后果也不堪设想。天界与魔界的双料重头背叛者路西菲尔，得意地张开翅膀和手掌，在无数人类的尖叫声中对着被滚滚烟尘笼罩的高架桥残骸，等待着魔力的流入。
　　……数十秒后，魔力还是没有流入。
　　这感觉有点似曾相识。路西菲尔感到了浓厚的不安，可是他明明为了不重蹈覆辙，而提前把撒旦干掉了啊？……对了，倒是没有确认艾谢尔的生死，但他吸收魔力的能力应该跟自己差不多才是吧？高架桥上车辆中的人那么多，还有被砸到的建筑里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魔力都收集不到？
　　能回答他疑问的，只有烟尘落地后的那番景象。
　　桥墩，桥的巨大碎块，桥上的车辆，以及车辆中的人类——这一切，依旧处于悬空状态。
　　这场景原本不可能出现，唯一的解释，只有不知何时站在桥下的那个人……那个，恶魔。
　　比起当初长高了很多、已经远远超过自己的身高，比起当初长大了许多、已经能够自由飞翔的黑色蝠翼，比起当初变长了许多、但不知为何有一只残缺了一半的双角。仅用单手便支撑起重达千钧的高速路，血色的瞳孔中释放出的威压和魄力，正符合那万魔之王的名号。
　　不知为何，魔王撒旦正以全盛之姿，驾临在这个本应没有魔力的世界。
　　而他的眼前不远处，就是多次企图刺杀他、并且完全没有吸收到新魔力的叛将。当那对红瞳中的光向他射来时，长久以来，路西菲尔第一次为自己的不耐烦而产生后悔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