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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痴人说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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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璧的匕首离秦横的胸口不过一两尺的距离,只要她再用点力,他就会一命呜呼。
她无疑是恨他的,十年前是他的父皇带兵覆灭了楚国,致使她的父皇战死,她的母后被那个人侮辱而死,她的弟弟连琤下落不明,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那个时候她救了他,他也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辱而不动声色,就连赵谦,秦横也能毫不留情的利用他引开敌军,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她真的恨不得杀了他。
可是她不能,连璧到底是理智的,她现在是秦军的军医,秦军打了胜仗,很快要班师回朝,她要是杀了他,就只有死路一条,她不能,她要杀了秦王报仇,她要找到连琤,那么她就必须要救他。
想到这里,连璧不再犹豫,用匕首砍断秦横胸前的箭,把箭头拔出。
秦横闷哼了一声,连璧看了看他的脸色,连忙从药箱里找出金疮药,秦横没有着力点,她于是抱着他,为他在伤口上药。
连璧累的满头大汗,忽然听见山林里有响动,立刻戒备的将匕首握在手中。
声响越来越近,连璧不敢懈怠,将匕首握得更紧,忽然紧张的微微发抖的手被握住,她惊讶的转过头,秦横并不用力,将她手上的力道化去。
“你醒了?”连璧过于紧张,竟然不知道秦横什么时候苏醒了过来。
秦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安国公此时正好从山林间走了出来,看见秦横明显一喜,又看见两人紧握的手,眉头似乎皱了一下。
“将军安然无恙便好,齐军已经投降撤退,请将军即刻回营。”安国公话音刚落,江直带着军士也赶到,众人行了军礼,脸上均是喜气洋洋。
秦横的脸上也有笑意,“回营!”
连璧没在人马里看见赵谦,有些担心,跟着队伍回营后就去找他,彼时赵谦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只是脸色微微苍白的坐着,看见连璧进来,向她绽出一个温和的笑意。
“璧儿,这次你立了大功,想来将军会好好奖赏你的。”
连璧查看完他的伤口,听了这话道,“合诩,我是担心你所以才会上山,至于什么奖赏,我不稀罕,现在秦军大胜很快就要回洛阳,我只希望能在洛阳找到连琤的下落。”
赵谦握着她的手,“璧儿,别心急,我陪你一起找,连琤如果真的在洛阳城,我们一定能找到他。”
连璧看着他,“合诩,我和连琤已经分离十年了,我怕他见到我也认不出我了,洛阳城这么大,我不确定。”
赵谦笑得温柔,“不会的,你是他的亲姐姐,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一定会认出你,无论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当他见到你的那一刻,就会知道是你。”
连璧被他灼热的视线看的脸有些发烫,红了脸,赵谦却觉得她此刻的模样娇美无限,他真挚开口,“璧儿,到了洛阳,我们就成亲好吗?等找到了连琤,我们就一起回赵国,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连璧眼波流转,“合诩,我…”
赵谦忽然笑了,“看来是我太心急了,璧儿,我并非强迫你的意思,若是你不愿意。”
“不是的,合诩,我愿意。”连璧急忙道,说完脸又通红的不敢看他,轻声道,“我愿意的。”
赵谦的眼神温柔似水,他轻轻拥住她,语气里尽是欢喜,“璧儿,我赵谦从未想过此生还能有这么幸福的时刻,多谢你。”
连璧笑得满足,她又何尝不是,若没有赵谦,她不会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人对她这样好。
连璧端着药要进营帐时,遇见了安国公,他看了连璧一会儿,说道,“当初我以为你心思叵测,所以有意防着你接近将军,如今看来,是我多心了。”
连璧有些讶异,没想到安国公这样执拗的人竟然会愿意对她一介小小军医放下身段,她不禁感慨秦国将士敢作敢当的名声。
安国公走后,连璧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
可惜你这次才是把我看错了,我怎么可能为了救秦横不惜一切呢?
连璧收拾好思绪,走进了营帐,秦横正坐在桌前,桌上摆放着一张极大的羊皮地图,各国的领域和都城尽在其上。
“将军,该换药了。”连璧放下药,看见原本属于楚国的领域上一个硕大的“秦”字,别过眼不再去看。
桌上点着油灯,昏黄的灯光下,连璧的五官样貌,一颦一笑都变得异常清晰,她轻车熟路的解开他的衣物,神色平静的给他胸口的伤上药。
白皙的脖颈,安静的侧脸,秦横忽然想起那时睁开眼睛,她决绝的握着匕首,努力克制自己的颤抖的模样。
“你不怕?”秦横知道她害怕,可是她却还是护着昏迷的自己,为什么?
连璧本以为他说的是他身上狰狞的伤,她救了他的那时就看过他身上的伤痕和刀疤,又怎么会怕?
然后反应过来,可是就算是他本人,连璧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他,笑了,原来心里有了一个人,会变得这么有勇气,仿佛什么都不再怕了,因为知道那个人会保护自己,不顾一切的保护自己。
“我自然是不怕将军的。”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就说过这句话,现在也一样,她不怕他,不需要害怕他。
秦横的眼前始终浮现着她刚才的粲然一笑,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疼了,然而这样的情绪,他没有显露一分一毫。
连璧上好药,道,“今日的药里加了些安神散,这样可以减缓疼痛,但也会使人变得困倦一些,将军早些歇息吧。”
秦横淡淡的“嗯”了一声,连璧走后,他继续看桌上的羊皮地图,六国之中,秦国疆域最为辽阔,北至玉门关,南至秦岭,如今齐国战败,秦国的威望更是一时无两,他的手指从“齐”字转移到“赵”字上,抵着额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帘帐一动。
走进来的是连璧,她端着药进来道,“将军,该换药了。”
秦横只当是自己看得久了有些疲累,并不知过了多久,她离他的胸口很近,她的动作很轻,他带着困倦温热的鼻息就喷在她的脸上。
连璧抬起头,像是好奇又疑惑,忽然就笑了,眼眸闪着狡黠的光,“将军困了,我这下可不怕啦。”
秦横看她自鸣得意的样子,本来想皱眉头,不知怎的却笑了出来,她在他怀里也跟着笑,烛影在他们脸上忽明忽暗,秦横敛了笑意,扣住她的头吻住她。
她的唇柔软里带着些好闻的药香,他感受过的,那些喂她喝药的时候,本来是想打压她的气势,可是那种触感却在那之后记了很久。
连璧没有拒绝,只是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秦横把她压在桌上,扯开她的发带,手穿过她的发丝,一头乌黑顺滑的青丝就流泻下来,几乎铺满了桌上的地图。
秦横随意的一瞥,忽然看见地图上找不到“秦”字,尽数被她的头发遮掩,心里忽然一惊。
猛然睁开眼睛,地图未变,帘外已是白日高悬,秦横缓缓的坐直,一时心绪不宁,原来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