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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爱恨交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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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璧进过一次宫,那个时候她只以为是身份泄露,必死无疑,所以无心去看四周的景物,然而这次她看的很仔细。
秦宫恢弘大气,依山势而建,如秦人一般,威风凛凛,望之令人生畏,不像楚国,到处是美玉琳琅,环佩叮当,就连护城河水也是四季奔流,永不凝冻,就算陇河的水当年已被秦军填的干涸,那样的水流声在她的记忆里仍然流淌不息。
“从这里挖土开凿河道,引入千鲤池水,木材物资就能从宫外运进来,修建完宫殿后再将运河填平,如此则省时省力,物尽其用。”
连璧从未央宫门口用手指划出方向,正好将众人脸上或是恍然,或是惊喜的神色尽收眼底,她微垂下眼。
这是连琤告诉她的计策,若是再给她些时日,她未必不能想出好办法,可是连琤胜在急智,心思奇诡巧妙,当秦横他们和她一样都在想该怎样缩短工时,寻找更有技艺的艺人时,连琤却另辟蹊径,从运输不便的费用着手,所以让人分外耳目一新。
连琤曾和她说过,能左右秦国天下者只有秦横,赵谦和他三人而已,这话果然不假。
“如此一来,不但免去运输不便,挖出的土也可作修葺之用,果真是妙啊。”安国公对于这个方法也是赞不绝口。
秦横微微低头看她,连璧还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因为此时假山那边传来了清脆的拊掌声,显然是有人走过来。
连璧还没回头,身边秦横先行礼喊了一句,“儿臣参见父皇。”
秦皇从假山处走下来,身边还跟着严贵妃和秦弘,几人各自行了礼,秦皇道,“朕经过这儿,正好听见了这番话,天纵,这位就是你选的侧妃吧。”
连璧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呼吸,这个声音她怎么会忘呢?那个害的楚国国破,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人,这个声音是她最深处的梦魇,一想起来就让她翻涌起滔天的恨意。
“连璧参见秦皇陛下。”
她几乎从牙缝中一字一句的挤出来,带着心内不可泯灭的骄傲,说了自己的名字而不是民女,她不愿对眼前这个人俯首称臣。
她这一转身,面前的三个人均是吃了一惊,神态各异,严贵妃那日为难她最后却没占到便宜,此刻眼中不觉带了几分警告和戒备,秦弘惊讶不已,要不是因为不合时宜,那句“小十一”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秦皇则是诧异,她的容貌让他有些模糊的熟悉感,可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修葺先皇后寝宫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秦皇笑着,声音依旧带着一世枭雄的威严,看向秦弘道,“远扬,这次你不敌你大哥,倒也不全是你的错。”
秦皇这么说,已经明显表示了这次考验的胜负,但是他以这样的方式说出来,倒显得与秦弘更亲昵,这么一碗水端平的态度,又让人看不出他心中的偏好,而这次考验最出彩的人,莫过于连璧了。
秦弘听了这一句,不由看向连璧,他怎么也没想到,秦横要娶的侧妃竟然会是连璧,他甚至还想着等这事过了后就向秦横把她讨来,和他的“小十一”去吃喝玩乐,她还欠着他一顿馄饨呢,然而...明日他便要唤她大嫂了吧。
“天纵,你这个侧妃倒是聪慧,明日你们的婚事便在宫中举办吧。”秦皇负手看向虽然久无人住但依旧华美的未央宫,“你母后虽然早逝,若能看见你在这未央宫中成婚,想必也安慰。”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有些吃惊,在从前皇后的寝宫举办一个区区皇子侧妃的婚事,这样的恩宠对于连璧的身份来说,简直是祖上积德,烧了几辈子的高香。
秦横颔首道,“多谢父皇。”
秦皇笑着摆摆手,忽然握成拳放在唇上,极力隐忍着咳嗽声,严贵妃见状连忙上前,眼里是真诚的关切,“陛下近日着了风寒,还是先回宫用药吧。”
听了这话,秦皇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正好趁着天纵的婚事,把你哥哥他们都叫进宫来好好热闹一番,子陇腿脚不便,今夜就先进宫吧,前段时日的丹药朕也吃得差不多了。”
“天纵,今夜你这未过门的侧妃可不能随你回府,明日你再来宫中迎娶吧。”秦皇的心情似乎变得极好,严贵妃扶着秦皇离开时,不忘警告的看连璧一眼。
秦弘看连璧的眼光有些复杂,终于还是转头走了。
连璧心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像秦弘这种到处沾花惹草的人,对她不过是一时兴致,因为得不到反而更加好奇了而已,她是不可能为这种人动容的。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秦横的眉眼,像秋日里的阳光,清冽温和,这样的眼睛反而让她不敢直视,她可以对秦弘毫无所动,但是对秦横,这个骄傲冷硬的男人却在看她时带上了暖意,她便内疚了,原来秋日寒湖的一道阳光远比盛夏炙热的艳阳更让人难以承受,深邃清冽的让她眼睛都痛了。
暮色四合时,夕阳绚丽的无以复加,此时的未央宫美轮美奂,恍若仙境。
“好美啊。”连璧赞叹道,不知当年先皇后还在时,流光溢彩的未央宫是怎样的美丽。
“自从母后逝去,我从未看过宫中这样美丽的夕阳。”秦横看着连璧,拥她入怀,缓慢而坚定道,“母后会喜欢你的。”
连璧心里一震,她要怎么面对这样的秦横,怎么面对这样的真心,骄傲如他,她明白这些话一辈子他只会讲一次,她一心只想着连琤和复仇,可是伤害到了无辜的人,到底于心不忍。
“殿下,世上的好女子数不胜数,为何偏偏是我?”
秦横语气平静,“你无需忧虑太多,既然我决定娶你,你便安心做好皇子妃,别人纵然说你千般不好,你不必记在心里,你曾经对齐嫣说她不如你,你比她更配得上我...”
秦横眼中波澜不惊,没什么苛责和否定的意思,“你只需相信你自己说的话。”
连璧心中只是一团乱麻,含糊的点头“嗯”了一声。
秦横嘴角微微有了笑意,“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我来接你。”
连璧看着秦横的背影,夕阳下投射出高大的影子,金黄色的光辉下如威风凛凛的猛虎。
连璧喃喃自语,“没有明日了...”
是夜星光漫天,连璧端着汤盅,走到偌大的青炉房前,门口并无侍卫把守,而是站了几个道士一一因为严公子腿脚不便,不愿让他人知道他的面目,因此每当他在这儿时,便只有几个道士看炉炼药。
连璧对门口一个道士道,“我的医术尚可,陛下特命我送这冰糖雪梨汤来。”
那道士打量她几眼,行了一礼,表示可以帮她把汤盅送进去。
“有劳了。”连璧道了谢,看见房门打开时里面一应设备俱全,且烟雾袅袅,到处弥漫着丹药之气,想起连琤上次说秦皇沉迷炼丹的话,心下了然,转身告辞。
此刻青炉房内,严子陇一身玄衣,坐于轮椅上,愈发显得面庞皎洁如月,俊美脱俗,他将手中粉末一点一点往青炉中撒了,转去一边取过一个装饰精美的小匣,打开便是两粒红色的丸药。
“这清华丹炼制了七七四十九天,服之可使神清气爽,英姿华发。”
秦皇拿起其中一粒,看着严子陇笑道,“上次的丹药炼了九九八十一天,怎么这次反倒不如了?”
严子陇笑道,“陛下恕罪,因子陇近日事务缠身,无法静心之故。”
秦皇端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着,“果真是消瘦了,子陇此等绝世容颜,憔悴岂不可惜,这清华丹可使容颜焕发,你便先服下吧。”
手指将丹药送入的时候,粗粝的指腹在严子陇的唇上故意暧昧的停留了一会儿,严子陇神态自若,将丹药吞下,“多谢陛下。”
秦皇这才直起身来,将剩下的一颗清华丹服了,叹道,“近日朕总觉得身体大不如前了,时间一晃,天纵也要成婚了,朕真的觉得自己老了,一点风寒数日也未见好转,太医院的太医都是些废物,只有子陇你能让朕感到舒心宽慰些。”
严子陇笑道,“陛下春秋鼎盛,何必作这些感伤之语?”
秦皇抚摸着他的脸颊,感慨道,“朕才像你这般大时,已经上阵杀敌,四方扬名了,到如今,竟也三十年了。”
严子陇感伤道,“子陇不良于行,这辈子注定和上马杀敌的热血男儿无缘了。”
秦皇忽的把他从轮椅上抱起,走向一边的床榻,“子陇虽然不能建功立业,但有的是他人没有的好处。”
严子陇眼中似有些动容,看着上方的男子,“陛下知遇之恩,子陇万死难报。”
他本就生的一张雌雄难辨的绝美脸庞,此刻眉间更多了一份脆弱感激,秦皇只觉得心魂一荡,俯下身去亲他的唇,一边除去他身上的衣物。
“朕记得你不喜玄色的衣裳。”
“明日是大皇子纳侧妃的日子,子陇觉得穿白衣有些不妥。”
“也好。”秦皇打量着他,笑道,“玄衣虽然不如白衣引人注目,倒是难得多了几分内敛低沉。”
严子陇但笑不语,然而此刻床榻之上,无论是白衣或是玄衣都无甚分别,一番云雨过后,秦皇喘息着,鬓发已微微濡湿。
严子陇的眉梢眼角多了几分妩媚,别有一种风情,秦皇看他的模样,竟是觉得不足,心念又起,严子陇笑道,“陛下要保重龙体才是。”
要是不说还可,这样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情欲的声音一出,秦皇哪里还忍得住,喘息着道,“子陇若是健全之身,朕便封你为手掌重权的大臣,陪朕共同开创这大秦江山,让天下子民艳羡不已。”
严子陇浓密的睫毛眨了眨,笑道,“现在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