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吾心归处 ...
-
当宫里的太监找上门的时候,连璧握着药勺的手忍不住发抖。
“连姑娘,跟奴家走一趟吧。”
小凝看他们来者不善的样子,便觉事情不妙,谁知他们却态度强硬,大有不把人带走不罢休的势头。
“你别怕,我这就去找殿下救你!”被推倒在地的小凝忍痛站起来,朝着连璧被带走的身影大喊着。
连璧神色平静无波,若她的身份曝光了,秦横怎么可能救她?她几乎明知这一去凶多吉少,但是却没想过要逃,她病体未愈,根本逃不掉,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连琤的身份是不是也被揭发了,如果是的话,她不能再让连琤独自面对这些苦难,无论如何这次要和他一起,如果不是的话,她死了以后,连琤就能以严子陇的身份永远活下去,陪伴在他的阿姊身边,或许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连璧抱着必死的决心,一路跟着太监走到了一处装饰华丽的殿宇,这才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对,如果秦皇发现了她的身份,地点不应该选在适合生杀予夺,雷霆之怒的正殿吗?怎么会是这样风流别致的地方,倒更像一处赏景游乐之所。
直到被领着进了一处华屋,坐在上首的美艳女子正神态慵懒的拿小签拨弄着桌上一个白玉小瓮,里面不知装着什么。
“贵妃娘娘,人已经带到了。”太监恭恭敬敬的低头回道。
严贵妃这才抬起眼眸,看向眼前的女子,站起来一步一步走近,连璧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五官乍然一看并不觉得惊艳,但是越是看得仔细越觉得无可挑剔,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无法起轻视之心。
严贵妃走到连璧面前三尺远的地方,身边的宫女怒喝起来,“大胆!见了贵妃娘娘还不行礼!”
连璧思绪还未完全理清,看来今日请她来的人是严贵妃,可是她们之间哪里有什么瓜葛,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严贵妃玉手轻挥,刚才还柳眉倒竖的宫女立刻服帖的退后一步,她浅浅的笑道,“连姑娘出身山野,看来还不甚懂宫中规矩。”
这话一出,那名宫女的脸上明显有取笑得意之色,连璧这才相信她们不是在试探她,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又不敢懈怠,严贵妃今日便是特地来羞辱她不成?
“连璧参见贵妃娘娘。”
严贵妃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转身往回走,“连璧,连璧...好名字,玉璧无暇,不知你是否担得起这个名字?”
连璧暗暗皱眉,心中渐渐有了不详的预感。
秦横为了兴修寝宫的事情,这日和安国公到处寻找能工巧匠,方才回府,小凝火急火燎的跑上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殿下,您...您可回来了,您快去救救姑娘吧!”
秦横四下寻觅,没有看见连璧的身影,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凝稍稍平复了呼吸,“方才府里来了几个宫里的公公,姑娘药都没喝完,他们不分由说的就把姑娘带走了,我想拦着他们结果被推到了地上,看着他们把姑娘带走了。殿下,这可怎么办啊?”
不同于小凝的心急火燎,秦横看起来似乎依旧镇静,但是加快的呼吸却泄露了他此刻的气愤和担忧。
宫里的人...若是父皇要见连璧,大可以宣旨召见,会做又能做这种事的人,只有那位严贵妃了。
“我要即刻进宫一趟,安国公,你先回去吧。”
秦横看安国公拦在身前,皱眉还未说话,安国公抢先道,“臣想殿下出入后宫恐有不便,这柄尚方宝剑也许能派上用场。”
“这件事一定是针对殿下的,有尚方宝剑在手,殿下行事也方便些。”秦横接过安国公从腰间解下递来的宝剑,颔首道,“安国公,多谢。”
秦横配上宝剑,骑上马扬尘而去,安国公负手思索着,忽然疑惑今日怎么没看见江直的身影。
“本宫听说连姑娘精通医术,救了重伤的大皇子,才有了这段姻缘。”严贵妃说到这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将白玉小瓮交给身边的宫女,“连姑娘可认得这瓮中是何物?”
宫女把小瓮端到连璧眼前,连璧低头看了一眼,瓮中是几条通体血红的蜥蜴,连眼珠都是通红,她抬起眼,看向上首端坐笑着的女子。
“将蜥蜴用朱砂喂养,待到通体变红,捣碎为赤泥,点于未嫁女子肌肤上,颜色不褪,是为守宫砂。”连璧说着,心中一片凛冽,严贵妃是如何知道在秦岭发生的事。
严贵妃笑得愈发艳丽,“这个小瓮的守宫砂便是为连姑娘准备的,含笑,把蜥蜴捣碎。”
叫做含笑的宫女应了,果真是含着笑把瓮中的活物毫不留情的捣成了肉泥,用细净的毫笔伸进瓮中仔细蘸了,向连璧走过来。
“贵妃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连璧惊慌不已,冷不防撞上身后的桌子,只看见含笑拿着鲜红如血的朱笔,一步一步走近,她气愤的看向上首的女子。
“连姑娘不懂规矩,本宫今日便亲自教教你,大皇子身份尊贵,你既然能做他的侧妃,就算不是千金闺秀,至少也要冰清玉洁,否则这等丑事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严贵妃粉面含威,朝旁边的太监一扬下巴,“给本宫按住她!”
连璧被几个太监牢牢按住,双手被反剪在背后,按在桌上动弹不得,一双绣着精致锦鲤图案的软鞋映入眼帘,严贵妃在她耳边幽幽道,“别怪本宫不留情面,你一个残花败柳的下贱丫头,就不该妄想嫁入宫门。”
“含笑,还不动手?”
连璧根本挣扎不得,左手被放到桌上,衣袖卷起半截露出一段白皙无暇的手臂,她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这些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嘲讽不屑的笑,要她以这样屈辱的方式在他们面前证明她的贞洁,她的心里翻涌起滔天的恨意,她越是无力挣扎,他们越是笑得大声,仿佛她是一片破败不堪的落叶,可以任人侮辱踩踏。
冰凉的触感落在手臂上,连璧的心此刻却更冷,冷的几乎结冰。
“娘娘,这...”含笑的语气里带了些惊慌,只听得门“砰”的一声被打开,秦横一眼就看见了被压在桌上的连璧,眸光一紧,他不说话的时候已经是不怒自威,此刻明显的带上了怒气,那些太监早就吓得躲开了。
秦横把连璧护在怀里,感觉到了胸膛的温度,连璧抬起头,望着秦横的眼眸,刚才的那些委屈侮辱此刻就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不可遏制的让她红了眼眶,秦横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心中的那一点怒气愈演愈烈。
“大皇子,本宫不过是想教连姑娘一些宫中规矩,值得大皇子这么来势汹汹的闯入惜颜宫吗?”严贵妃虽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猝不及防,依旧强笑着。
“今日之事,我会记得。”秦横从来不废话,但是言出必行,严贵妃再怎么嚣张跋扈他都可以不管,但是如果动了他的人,这笔账他一定会记得。
秦横说完,抱起连璧径直走了出去,严贵妃面色有些惨白,坐在椅上,含笑见秦横走了,这才颤颤巍巍的问道,“娘娘,这可怎么办啊?大皇子正好撞见,又放下了狠话,一定是不会放过我们的,谁知道那个连璧她竟然还是处子之身啊。”
严贵妃面色不郁,“我只以为江直是秦横的忠心部下,所说之话绝不会有假,没想到今日赔了夫人又折兵!哼,撕破脸又怎么样?在战场上我们鞭长莫及,现在在洛阳,他难道还斗得过严家,来日方长呢。”
连璧靠在秦横的怀里,像受伤的雏鸟找到了安全温暖的窝,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流泪,可以舔伤,不舍得离开。忽然温暖的胸膛向后退去,连璧迷茫的抬起头,秦横的看着她道,“到家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这一刻却有了难以承受的重量,让连璧怔在原地,居然忘了动作。秦横看着她的模样,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顺势把她抱下马,往府里走去。
小凝看见两人回来,喜出望外的上前,刚问了几句,秦横打断了她,“去把药端过来。”
小凝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答应着,急急忙忙的跑走了。
秦横轻车熟路的把连璧抱回房间,放置到床上躺好,只见连璧依旧在看着他,他问,“受伤了吗?”
连璧摇摇头,秦横唇边似乎有了一点笑意,伸出手想去触碰她的脸颊,小凝在此时正好端了药进来。
秦横拿过药碗,舀了一勺到她唇边,连璧看着他,眼中有一点光芒在闪,她张开嘴喝了。
小凝本来无比担心,想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结果看见眼前这一幕,识趣的退出门外关好了门。
“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秦横说的很平淡,平淡的仿佛只是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连璧淡淡的笑了,她知道他说了不会那就是不会,他的言语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无论在战场上,还是在皇子府里...他说这里是她的家,这十年里她流离失所,从未有过一个属于她的家,可是今日凭着他这句话,连璧就知道她很难再恨他了。
“殿下,”连璧看着秦横,嘴角有了微微的笑,“你想争皇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