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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一步之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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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璧策马狂奔,身后的追赶越来越急,她心急如焚,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往昔人楼的方向去。
她一下马就往楼内奔去,一进门,内外简直是天壤之别,外面是穷凶极恶的追兵,而里面却是一片歌舞升平。
连璧顺着圆形的雅座慢慢走,中央隔着轻薄名贵的鲛绡,看不清抚琴人的身影,但是清冽的琴声和歌声透过鲛绡飘荡出来。
“卓女白头吟,阿娇金屋赋。
重玉盛姬台,青冢明妃墓。”
歌词吟唱的是历代美人,流水般清醇的嗓音便带上了缠绵悱恻的情致,但却丝毫不让人觉得轻浮,反而透着一股子难言的吸引和清雅。
连璧仿佛忽然就明白了,为何说这昔人楼能将风流和风雅融为一体。
琴声停歇,席中之人均是沉醉之色,忽然有人道,“这歌词本是‘重璧盛姬台’,为何公子改了‘璧’字而唱做‘玉’呢?”
只听得帘后隐约传来笑声,那人似乎刚想回答,忽然楼外两人走进来道,
“公子,外面有官兵骑马而来,说是要追的人似乎进了昔人楼,想进来搜捕。”
“呵呵,我这昔人楼何时轮得到官兵想进就进了。”被唤作公子的人在帘后嗤笑道,“你让他们去别处搜捕,昔人楼里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是。”两人答应着退下了,神色自若,仿佛阻拦官兵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
连璧看的心惊,她知道昔人楼的主人是丞相之子严子陇,想来就是帘后那个被称为公子的人,她本想着此处可暂时阻挡官兵一阵,好扰乱他们的视线,谁知严子陇轻描淡写的打发了官兵,反而更加惊疑不定。
看来此处不宜久留。连璧打定主意,正准备要走,不知眼前何时已多出两个人,口中道,“这位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他们虽然说的是请,但那架势却是不会放她过,连璧苦笑一下,跟在那两人后面,心里却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
连璧被带到了一处雅间,那两人见她进去就关上了门。
隔着轻薄却不透明的纱帘,连璧看不清帘后那人的模样,缓缓的走上前,在帘前坐定。
“我为姑娘逃过了一劫,姑娘能否如实相告身份?”
听着他的声音,连璧似乎想起了什么,恍惚了一瞬,问道,“连璧与公子素昧平生,公子为何救我?”
帘后似乎沉默了一秒,“我知道你不是官兵要找的人,赵国国君新丧,国内无主大乱,赵国皇子却在秦国境内,这些官兵要找的是谁,不是一目了然吗?我之所以救你,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是大皇子的人还是赵国质子的人?”
连璧恐怕严家都是二皇子的势力,因此戒备道,“连璧不过无名小卒,哪里能为这两位贵人效命?”
严子陇嗤笑,笑里带了些嘲讽,不知到底在嘲讽谁,“既然如此,无论今日赵谦能不能逃离都城,都和你无关,姑娘不妨在这昔人楼多呆一会儿,看看最终结果如何。”
连璧猛然一惊,“我是为了躲避官兵不得已借助昔人楼的势力,但是无论如何,我今日必须再见合诩一面,还请公子放我离开。”
“能动乱秦国大势者,唯三人而已,赵合诩智谋过人,若是少了他,岂不是对我严家有利,我为何帮他?况且,凭你一己之力,你又能改变什么?”
“那想必公子也是三人之一了,剩下那人又是谁?是不是只要他愿意帮忙,合诩就有救了?”
严子陇微笑算是承认,“剩下那人,便是大皇子秦横。天纵者,奇才也,若他愿意相助,赵合诩便有一线生机,但是要违逆他的父皇,你觉得他会这么做吗?”
连璧听的手脚冰凉,严子陇毫不避讳的将对策结果都分析给她听,那是因为就算她看清了一切也没有办法救赵谦,严子陇和秦横是政敌,不会出手相助,而秦横,他会忤逆父命去帮助赵谦吗?
“严公子,我请求你放我离开。”连璧语气恳切,眼里几乎有了泪光,“就算我救不了他,我也要赶到他的身边。”
严子陇的手微微一颤,渐渐收紧成拳,即使隔着纱帘他也能感觉到连璧的悲伤和痛苦,然而这些情绪连璧分毫不知。
“呵呵,姑娘可知为何我将此地叫做‘昔人楼’?”严子陇似乎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昔人’合起来便是一个‘借’字,有借方有还,你要我还你马匹,放你离开,你又拿什么与我交换呢?”
连璧取出袖中的勒马玉,“此物可否做借资?”
纱帘中伸出一只好看但略显消瘦的手,严子陇拂过碧玉上刻着的‘秦’字,缓缓笑道,“姑娘现在可以离开了。”
连璧有一瞬的恍惚,缓缓的站起,早有人为她开门,她将要出门前,却又回过头。
“敢问严公子,为何将歌中的‘璧’字改为‘玉’字,难道这个‘璧’字对公子而言意义非凡?”
“在下奉劝姑娘一句,好奇心太重不是什么好事,送客。”
连璧还欲再问,门口的人已经毫不客气的将她‘请’了出去,她知道此刻情况危急,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于是不再坚持,奔出门上马疾走。
严子陇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眼中情绪悲喜难言。
赵谦骑到城门时,城门被重重的官兵把守,严阵以待,远远的看见他白衣而来,纷纷举起兵器。
“陛下有命,今日任何人不得出城,违者格杀勿论!”
赵谦露出一抹苦笑,若出不了洛阳城,看来今日要命丧于此了。
就在此间,马蹄声哒哒而来,为首的正是秦横,身后跟着江直,江直道,“皇子殿下亲临,你们还不行礼?”
守城兵士纷纷下跪行礼,“属下参见大皇子。”
秦横打马到赵谦身边,笑道,“合诩,今日我来送你出城,他日愿不至兵戎相见。”
赵谦也笑道,“天纵今日之恩,合诩必不忘,愿此生还能共战沙场,与子同袍。”
两人相视而笑,秦横举起手中宝剑,对守城兵士道,“尚方宝剑在此,如陛下亲临,尔等谁敢阻拦!”
守城兵士见此纷纷跪不敢动,秦横和赵谦并肩而行,快要出城门时,赵谦转头对秦横道,“天纵,我有一事相求。连璧是我的徒弟,她独自一人在洛阳寻亲难免艰难,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她。”
秦横道,“既然是你的请求,我答应你便是。”
赵谦微笑,出了城门,回头道,“天纵,今日一别,后会有期。”
秦横看赵谦走远,折马而回,进了城门十米左右,忽然听见急促的马蹄声接近。
江直看清了马上的人,惊讶道,“连军医!”
秦横看着连璧在奔驰的马上几乎坠落,皱眉喊道,“快停下来!”
连璧一心记挂着赵谦,只想着再见他一面,马儿飞驰已经失控,根本无法停下来。
眼看着城门不过在几米之外,连璧要是冲出了城门,便是格杀勿论的死罪。
秦横一夹马腹,□□的骏马立刻调转方向往城门奔去,一赶上连璧的马,秦横抽出匕首,狠狠的刺向马身。
只听得一声悲痛难言的马嘶,马儿立刻鲜血如注,疯狂的扬起前蹄,连璧坐立不住,就要跌下马来,秦横反手一捞,将她抱到自己的马上,那匹伤马垂死蹦了几下,倒地而死。
“合诩!”连璧全然不顾身上的伤痛和震荡,只是拼命的朝着城门的方向呐喊,希望还能看见赵谦的身影。
秦横皱眉道,“别喊了。”
连璧眼里含着泪光,不甘心的呼喊赵谦的名字,“合诩!合…”
她忽然就喊不出话来,嘴唇被霸道的堵住,秦横吻住她,不留一丝空隙让她发声,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微咸的泪水沾湿了两人的唇,秦横紧紧的扣住她的头,不让她有机会逃离,青丝飞扬里,唇齿交缠间,放肆攫取她口内的空气,直到她终于因透不过气而浑身瘫软。
看着眼前这一幕,江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