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若能从头》秋二平

8、第八章

　　徐臻忐忑地看着季阳，嘴唇一张一合，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好好地表达。紧张万分的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季阳的神色，垂放在身侧的手臂也不住地颤抖。

　　徐臻一上高中就懵懵懂懂地发觉自己和同龄人不一样。那个时候的他，对身边的异性毫无兴趣，甚至是有些害怕，会下意识地排斥她们的接近。同班的男生总是会在课间和放学后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内容嘛，不是谈论班上的漂亮妹子，就是谈论最新的篮球赛事。而徐臻总是无法参与其中，他也努力地想要对那些话题产生兴趣，可越是努力越是徒然。因为相比那些他永远都无法产生共鸣的话题里漂亮的女孩子，他的心思更愿意放在班上身材健硕的男生身上。体育课时，闪躲的目光总会在阳光刺目地照耀下不知不觉中就开始追随篮球场上上身赤裸流淌着汗水的男生奔跑的身影。

　　徐臻冷静下来之后查阅了许多资料，大概知道了自己的情况。看着电脑屏幕上一排排文字，徐臻的心情如同那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般压抑万分。

　　如果被别人知道了自己的性向，他们……一定会很厌恶吧。

　　他们一定会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是怪物。

　　他们一定会疏离自己。

　　恍惚间，徐臻仿佛看到班上的同学用看待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一样看着与他们不同的自己。然后把自己视为异类，永远都不会靠近自己，永远都会排斥自己。

　　永远。不论是谁都会这样。

　　那么……程辰也会吗？

　　如果程辰知道了自己喜欢男人，他会不会露出那样的目光呢？会不会远离自己？

　　除却家人，徐臻最在乎的人就是程辰。所以，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又要怎么办？

　　徐臻不敢想，所以一直都把这件事藏在心里。每一天，都强迫着自己保持平常心和程辰说笑。硬着头皮把情书塞给程辰，装作毫不介意的样子和程辰讨论着喜欢他的女孩子，然后看着程辰羞赧的神情内心陷入无边无际的自我厌恶。

　　程辰果然……和自己不一样吧。徐臻一边细细体会着逐渐绝望下来的心情一边强颜欢笑。他不愿意失去程辰，所以，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

　　可是，这样隐瞒程辰真的好吗？程辰比谁都要更细心，比谁都要更敏感地察觉着自己的一切。总有一天，自己会和男人恋爱，就算是自己再小心，也会被程辰发现。那个时候的程辰，会不会一边震惊着自己的性向然后因为自己没能把这件事告诉他而责怪自己的欺骗呢？
　　这样进退维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程辰告诉自己，他和自己一样，也喜欢男人。

　　一听到这个消息，徐臻怔楞了许久。那一刻，他一直空洞绝望的心才逐渐被填满，如同被救赎般，抑制不住的狂喜袭便了他的全身。

　　可是，徐臻也知道，即便程辰和自己一样，他们也只是这个世界上很小的一部分。他们和大多数人还是不同的。他们没办法做到好好地昂首挺胸地走在大街上。

　　所以，徐臻才会被左源吸引。和胆小又怯懦的自己不同，左源自信且行动力极强。并且，这样的自信是建立在对自己的充分了解之上。在徐臻认识的人里，他也是唯一一个，了解自己的性向之后，还能毫无畏惧，大步向前的人。

　　颀长的身影就像朝阳那般闪耀夺目。

　　徐臻也曾问过左源，为什么能这么坦然地接受自己的与众不同的性向。徐臻一直清晰地记得左源那时的回答。

　　“性向这件事情是天生的。对于这件事我也并不是没有迷茫过，做过尝试，但结果都不尽人意。一次次的尝试后我才意识到根本没办法喜欢上异性。既然如此，面对着无法改变的事情，至少，我想按照自己的方式坦然面对。”

　　和一直在逃避的自己完全不同。

　　徐臻一边羡慕着左源、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望尘莫及一边努力着，就是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成为像左源那样勇敢、内心强大的人，昂首挺胸地走在大街上。

　　经历了许多变故的徐臻以为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走出那份自卑和无助了，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好好地承受别的朋友知道自己的性向后的结果。可事到如今，徐臻才发现，原来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胆小又怯懦。害怕面临曾经惧怕不已的情景：被自己在乎的朋友知道自己的性向，然后被他疏远、排斥，甚至是厌恶、鄙夷。

　　徐臻深吸一口气，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充满力量。可即便如此，面对着季阳探究的目光，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勇敢还是在一瞬间分离崩溃，语调都开始颤抖：“你会看不起我吗？”

　　季阳的眸子一瞬间睁大，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徐臻，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奇怪的话：“看不起你？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

　　“因为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喜欢男人。”

　　季阳眨眨眼，似乎是在回味徐臻的话。徐臻以为他已经开始厌恶自己了，一颗心逐渐开始变凉。令徐臻没想到的是，季阳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徐小臻你太可爱了！哎哟，让我笑一会儿。哈哈哈……”

　　“……这有什么好笑的？”

　　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什么地方能让他这样大笑的？

　　眼前的季阳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仰起头抱着肚子坐在马路上。此时已是午夜，马路上的车辆很少，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大学城。不同于中心的商业区，这一块区域，夜幕越是深邃，来往的车辆越少，所以此时的马路上基本上是空旷的。季阳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坐在马路上笑了很久，久到徐臻也开始被他的笑容影响，无奈地笑起来时，季阳才站起来，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带着些许意犹未尽，一只手臂随意而熟练地搭上徐臻的肩膀：“刚刚有些失态了，没吓到你吧？”

　　“没……说起来，你究竟在笑什么啊？”

　　季阳抬抬眉毛，一脸不怀好意地凑近徐臻的脸颊：“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就请我吃两顿豪华套餐。不然免谈！”

　　徐臻笑道：“一顿就已经够多了。你还想吃两顿啊？”

　　“切！我不管！我就要吃两顿豪华套餐！不然就和你绝交！”

　　“哈哈，又要绝交三秒吗？”

　　“滚！这次要和你绝交三分钟！”

　　徐臻和季阳两个人吵闹着回到了寝室。他们住的寝室是四人间的，除却季阳，其余的几个人都是外地的。另外两个人已经找到了正式的工作，为了节省时间，他们找到了所在公司附近的房子并搬了出去，所以现在寝室里一般都是徐臻和季阳两个人。

　　季阳的家虽说在本地，可他回家的次数却少之又少。徐臻也知道他这样做只是为了留在寝室里陪自己。感动之余对季阳更是万般迁就，只要是他提出的要求徐臻几乎都会答应。

　　所以一回到寝室，季阳开了灯一边抱怨着徐臻回来得太晚了，一边温柔地接过徐臻手中沉重的包时，徐臻妥协了：“连续吃两次肯定会腻。这样吧……我们这周末去一次，下周末再去一次。”

　　徐臻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对别人的要求从来都不高，只要对方不伤害自己，他就会真诚地和对方相处。对于自己在乎的人，他的要求就更低了，即便是被对方伤害，只要不触及原则问题，对方一旦诚心道歉了，他都可以原谅。因为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不论是谁都会有情绪低潮期，都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时候。同时，徐臻也愿意耐心倾听朋友的心声并帮助对方分析之所以那样做的原因。

　　因为，总要给别人一个改正并且不断完善自己的机会。

　　想到这里，徐臻不禁想到了刚才在左源车上发生的那一幕和左源的那个吻。他下意识握紧拳头，想着左源对自己说要重新追求自己时低沉的嗓音和他深邃的眼神。不觉中，思绪无法自拔地开始蔓延，直到季阳大声地呼唤，他才如梦方醒。

　　“徐小臻！”

　　“啊……啊？！”

　　“我刚刚对你说生日快乐你听到没啊？”季阳一脸气急败坏地看着徐臻，眉心蹙起：“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徐臻忙摇摇头，掩饰道：“我听到了。谢谢你，我很开心！”

　　季阳的眉心这才慢慢舒展开，嘴角一咧，绽开一个笑容。

　　徐臻见季阳笑了，一直忐忑的心才真正放松下来。可是季阳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徐臻疑惑地看着季阳，询问道：“怎么了？”

　　季阳这才问道：“刚刚载你回来的人是谁啊？听他的声音，似乎是那天帮你接电话的人……”

　　徐臻的心里猛地一沉。季阳听到左源的声音了？那么，他有没有听到左源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要是听到了，他会怎么想啊……徐臻本来就不知道他对自己是ｇａｙ是怎么看待的，如果被他知道了自己被一个同性追求，他会不会感觉不自在？会不会觉得恶心？

　　徐臻看着眼前满脸疑惑的季阳，终是小心翼翼道：“他是我现在实习的公司的上司。”

　　“哦。”季阳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似乎是看出徐臻神情里的不自然，很快便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他的车是今年的最新款！真他妈帅啊！靠，一说到车我就不爽！我特想买跑车啊！可是我那个变态老哥怎么都不同意！”

　　“跑车？”徐臻知道季阳是在转移话题，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担心道：“你哥不同意给你买肯定是怕你有危险。跑车的速度那么快，要是不小心，说不定会伤到别人，自己也会受伤。”

　　“你是在怀疑我的技术吗？”季阳佯装愤怒对着徐臻吼：“虽说我现在还在实习期，但是我的车技可是超一流的好吗！徐小臻你是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小心我揍你！”

　　“我错了还不行嘛，”徐臻无奈地笑道：“但是说真的啊。就算你买了跑车也要注意别超速，超速很危险。”

　　“知道了知道了……”季阳一边应着一边拿好衣服走进浴室，关上门之前，还抱怨着：“你怎么跟我哥一样，啰啰嗦嗦……”

　　徐臻看着季阳走进浴室，一直僵硬的身体才稍微放松下来。此时，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他忙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的两个字时，徐臻一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急速地跳动了起来。手机在手心里欢快地响着，徐臻终是颤抖着接起了电话。

　　“喂？”

　　“我到家了。”

　　“哦……哦。”

　　“早点睡，晚安。”

　　徐臻怔楞着抚上自己不自觉上扬的唇角和红透的耳朵，下意识地说：“你也早点休息……洗完澡之后记得吹头发，别湿着头发睡，头会疼。”

　　徐臻听见左源笑了起来。隔着电话，左源那低沉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徐臻的耳朵更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要去洗澡了就先挂了……晚安！”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果然还是抵挡不住啊。

　　放下电话的徐臻看着镜子里连耳根都红了个彻底的自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眼底的笑意和胸膛里的满足却愈发浓郁。

　　“进来。”

　　徐臻小心地打开门，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平常心的同时，双手把文件递给了正在认真地审核着文件的左源。左源腾出一只手头也没抬地接过徐臻手里的文件，仔细地翻阅后突然抬起头。徐臻猝不及防地被他柔和的目光注视着，有些不好意思，没敢看他的眼睛，眼神游离。不觉中，左源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昨晚几点睡的？”

　　“快两点吧。”

　　“今天早上几点起来的？”

　　“六点。”

　　即便是再平常不过的寒暄，徐臻也认真地一一回答，继而鼓起勇气把视线转移到眼前的左源身上，询问道：“你呢？”

　　徐臻在同别人说话时总是会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是他一直坚持的习惯。可是对着左源，徐臻就变得胆怯。才抬起的眼眸不自觉地就偏向一旁，完全不敢直视他。

　　左源轻轻握了握徐臻放在桌上的手。徐臻的余光扫过左源的脸颊，看到他扬起了唇角：“昨天晚上，我洗完澡吹完头发就睡了。早上也是六点起来的。你每天都是六点起来吗？”

　　方才自己的手被左源握住，徐臻能感受到从左源手上粗糙的质感和手心里传来的温度。被他温柔又不失霸道地握住时，徐臻不觉得排斥，甚至有些眷恋这份温度，心底深处传来的颤动渐渐地蔓延至全身：“是的。”

　　“那我每天给你打电话叫你起床。”左源扬起一个宠溺的笑容：“我怕你这个小懒虫赖床不起来。”

　　徐臻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开始变热，胸膛也刹那间变得酸酸甜甜。他下意识地直视左源，被他握住的那只手不自觉地开始颤抖。却被左源再一次紧紧地握住。左源的目光直直地看进徐臻的眼底，声音满是温柔：“不愿意吗？”

　　“嗯……”徐臻含含糊糊：“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因为我每天早上都会设置闹钟。而且，你每天很早就要来公司吧？我怕耽搁你的时间。”

　　左源笑着站起身揉了一把徐臻的头发：“打一通电话能浪费多少时间？来，和我一起去趟人力资源部。”

　　徐臻下意识地跟着左源到了人力资源部的办公室。一到那里，左源就笑着和负责人寒暄，继而简明扼要地指出近期工作上的不足，并且布置了接下来的人员调动安排和年底的福利事宜。

　　左源的公司一向很注重企业文化的塑造。其具体表现便是，公司总是会在节假日里送上一些小礼物。公司的前辈们曾告诉徐臻，公司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都会记下其部门每个工作人员的生日，并且在他们过生日时送上诚挚的祝福。不仅如此，公司还给予每位女员工一个月内除去正常的休息日外，随时申请一日无条件休息的权利。休息当天，工资也按照正常上班的标准发放。

　　真细心啊。徐臻扬起一个笑容看着眼前认真审阅文件的左源。

　　此时的左源正对着部门负责人说：“如今是10月下旬，还有两个月就要到圣诞节了。”
　　“是的。”部门负责人恭敬地对着左源说：“我已经拟了一份草案，请您过目。”

　　左源接过那份草案，草草地看了一下说：“你做得很好。发放电影票的想法的确不错，但是……”

　　徐臻和负责人一样疑惑，但他没有多问。徐臻相信左源的能力，左源这样说，一定是想到了更好的方案吧。这样想着，徐臻静静地等待左源接下来的话。

　　“你送他们每人两份最新上映的电影票的确是十分不错，但是你忽视了一点。到s市来打拼的多半是告别家乡独自奋斗的年轻人。除却公司里的同事，平素能够交往的朋友少之又少。他们如果找不到同行的朋友呢？那这张电影票岂不是浪费了？浪费倒是次要，更多的是引起他们失落的情绪，那样就会适得其反了。你觉得呢？”

　　左源果然考虑得比自己周到。

　　徐臻站在一旁观察左源指出草案里的不足时的神情。就像那时指出自己策划案里的不足一样，认真却不严肃，语言一针见血又不失温和。

　　左源一直很优秀。从以前开始，他就一直是这样。

　　而现在的他，不仅优秀，还很沉稳。

　　几年前和左源在一起时，徐臻就无比眷念他只会对自己展现的独特的温柔。而现在，他已经变得如此成熟稳重，并且能用最合适的方式，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关心别人。

　　此时的左源已经完成了手头上的工作，整理了一下资料后迈开步伐走向办公室。徐臻跟在他身后怔怔地看着他愈发宽阔厚实的肩膀。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形变得这么高大了？

　　几年前的左源和现在不一样。大概是因为曾经的左源是一个十分自我主义的人吧，那时的他身材颀长，五官英挺，却给人以尖锐万分的压抑感。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做到。正因如此，有时难免会无法顾及别人的心情。但是徐臻愿意了解他，所以他能明白左源之所以会那样处理只是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去关心别人。并不是无视他人的心情，而是不知道用何种方式恰到好处地把自己的关心传达给对方。

　　可是现在的他，已经能很好地做到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处理问题。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本就举棋不定的徐臻，在听到左源对自己说忘不了他时，在看到左源每天一个人在公司里工作时，在左源疯狂地吻住他时，之所以会感到胸口满溢着酸涩和喜悦，不就是因为他还喜欢着、爱着左源吗？

　　从左源的办公室出来后，徐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无声地叹息着。

　　可是，现在的自己，真的可以成为与之相配的人站在他的身边，陪他共同走过接下来的时光吗？

　　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左源邀请工程的核心成员下班后一起去吃饭，徐臻也一起去了。这些人私底下和左源的交情很不错，并且都是徐臻认识的人，所以坐在车上时左源没向徐臻说太多需要注意的事项，仅仅嘱咐他尽量少喝酒。徐臻知道左源是关心自己，认真地应了左源的话，被他温柔地摸了一下头发后两人一时无言。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左源游刃有余地开着车，徐臻忽然道：“你们现在的关系很不错吧？总是看到你请他们吃饭。”

　　左源应了：“他们毕竟都是我的得力助手。”

　　说话间车辆已行驶到预定好的餐馆面前。左源把车钥匙给门童后，和徐臻并肩走向了定好的包厢。邀请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左源一进来就坐到朋友们的身旁和他们说着话，徐臻坐在离左源有些远的地方也不觉得尴尬和孤独，因为这些朋友和徐臻也认识，早些年徐臻也算是看着他们和左源一起在公司里打拼，一路走来，当初那些陪在左源身边的朋友依然没变。

　　想到这里，徐臻的心里突然特别安逸，也逐渐放开了和他们聊起天来。

　　“我现在看上去的确是把人力资源这一块处理得顺风顺水，可是一碰到财务方面的问题就觉得头大……”柯瑞清喝得有点多了，一向处事得体从不给别人压力的他此时口齿不清地对着徐臻抱怨起来：“早知道念大学时就好好学习了……虽然左源总是让我别有压力，但是我还是想好好做好这方面的工作……”

　　徐臻疑惑：“人力资源还要设计财务知识？”

　　柯瑞清又喝下一口酒：“是啊，比如说工资薪酬分配啊还有各种麻烦事……真是烦死了！”

　　徐臻有些担心地看着眼前喝得烂醉的柯瑞清，思考着如何才能帮上他。正想着，眼前的柯瑞清突然站起身。徐臻下意识地去扶，还没来得及抓住，步伐不稳的他就猛地坐在了地上。徐臻一惊，忙扶起摔在地上烂醉的柯瑞清道：“没事吧？”

　　“我来。”左源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边，把地上的柯瑞清扶起，对着一脸担心的徐臻道：“你快给钟意打个电话让她过来。”说着叫过门口的服务员：“麻烦你给我一杯蜂蜜水，记住不要太甜。谢谢你。”

　　大家七手八脚地帮钟意把烂醉的柯瑞清抬上车后已是晚上8点半。考虑到第二天还要上班，一同吃饭的朋友回到包厢后没再喝酒，打算抽几根烟。左源要开车，不能喝酒，但还是能陪着他们抽烟的，便和他们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徐臻不会抽烟，左源让他先去停车场等自己。

　　大约过了十分钟，徐臻就透过车窗看到左源风尘仆仆的身影。坐进驾驶座时，徐臻能嗅到左源身上的淡淡的烟草味道。一向有些排斥这种味道的徐臻没觉得反感，心跳反而开始逐渐变快。

　　“我开下窗户。”左源启动了车子帮徐臻系好安全带后询问他：“你会不会觉得冷？”

　　徐臻知道左源是想把车厢里的烟味散出去。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左源今天只穿了两件衣服，开窗的话左源一定会觉得冷。想到这里，徐臻摇了摇头：“你穿得太少了，还是别开了。我怕你又像以前那样生冻疮。我没关系的。”

　　左源扬起一个笑容，用厚实的手掌揉了揉徐臻的头发感叹道：“你的头发还是这么柔软。”

　　“和你的心一样。”

　　徐臻的心跳猛地变快，他怔怔地看着左源开车的侧脸出神。

　　徐臻不能抑制这越变越快的心跳，他也不想抑制。因为，无论是从过去到未来，只要是对着左源，他就会变成这样。他总是以为自己已经很喜欢左源了，可是左源总是会在不觉中让自己变得更加喜欢他，变得更加沉沦于他。

　　心跳是骗不了人的。因为那是自己最为诚实的写照。

　　所以。自己真的是，无可救药啊。

　　“左源……我……”

　　“嗯？”左源在转动方向盘的间隙里看了一眼徐臻，“怎么了？”

　　徐臻的心跳声越来越快，那强烈的跳动声在他的耳边轰鸣起来。徐臻看见左源看向自己的双眸猛地一暗。下一秒，左源打了右转向灯在路边停下，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倾身紧紧地抱住了徐臻。

　　左源在徐臻耳边喃喃道：“你这样叫我怎么忍耐……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想把你拉到床上去？”

　　徐臻把脸埋在左源的臂弯里，害羞得难以自持。他微微把自己和左源分开，闭上眼睛，吻上了左源的眼睛。

　　左源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接受了徐臻的这个吻后宠溺地凝视着徐臻。徐臻第一次这么近地看进左源的眼睛，抚上他的脸颊低声道：“你可以给我点时间吗？我想自己好好想清楚一些事情。等我想清楚了，我一定会……”

　　徐臻一向十分谨慎。面对着自己在乎的人，他更是小心翼翼。因为很在乎对方，所以想要更加谨慎地处理好自己的心情。

　　左源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有说，用温柔而缠绵的吻打断了徐臻的话。和上一次霸道的吻截然不同，此时的吻带着安抚和怜惜。被左源吻住，徐臻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心里的忐忑和不安却在唇齿相接间逐渐消失。代替那份不安抚慰徐臻身体每个角落的是踏实的安稳。被左源的气息包围住，徐臻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和唇里淡淡的烟草味。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贪婪地渴求着左源的一切，双手也下意识地抬起回抱住左源的肩膀。

　　许久后，左源才从他的唇上离开，转而迂回至徐臻早已发烫的耳根，轻轻地吻了一下后，低沉的声音在徐臻的耳边绽开。

　　“别让我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