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南方有佳人（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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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脱下斗篷的缘故，回到行宫后的硕衣果不其然发烧了。幸而不太严重，待回宫后便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刚被允许下地走路没多久，硕衣便开始倒腾捡来的小蘑菇。白天原烈在处理公务，没时间管她，宫人们则没胆子管她，只能由着她折腾。
傍晚，办完事情的原烈进到寝宫，看见的是她蹲在小炭火炉旁边的模样，手里握着一把小蒲扇。
原烈屏退旁人，轻声唤她：“硕衣。”
专心看炉子的姑娘猛地抬头，淡然的脸庞蓦然绽出灿烂的笑容，她三步并两步小跑过来，拉住他的手往炉子边拽：“汤煮好了，你快点来喝。”
原烈拉住她，蹙起眉头：“汤不急，你先把鞋穿上。”
硕衣将赤裸的脚往裙底缩：“有地毯，我冷不着的。你快点来喝汤啦，我炖了很久。”说着，她撒娇地摇了摇原烈的袖子。
原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由分说地将她横抱起来丢在内室的贵妃榻上，用羊毛毯裹住：“你的病还没好。”
硕衣从毯子里探出脑袋抗议：“才不是，我已经好了。”话未说完，一个响亮的喷嚏接踵而来，成功让她闭嘴。
站在一旁冷眼瞧她的国君颇是无奈地摇头，他索性不理她，自己走到炭炉边，自力更生盛了一碗汤，坐下来慢慢喝。原烈早已换下朝服，只穿了一身白色常服，黑发披散在上面，说不出的慵懒好看。
硕衣圈着毛毯，依旧没穿鞋，踩着地毯小步蹭过去，靠在他身边，嘟起嘴巴：“我都没喝呢。”
“喝汤可以，但是睡前乖乖喝药。”
硕衣当即摇头：“不喝，苦！”
“那你今天晚上就什么都别吃了。”原烈转过头，不理她。
硕衣看了一眼砂锅，委委屈屈地说：“这汤是我煮的。”
原烈丝毫不让步：“喝药，你的风寒尚未痊愈。”
硕衣拉住他的衣袖，大眼睛巴巴地看着他：“我快好了，不喝行不行啊，真的很苦的。”她又看了两眼砂锅，“你就看在汤炖得这么好喝的份上，不要逼我喝药行不行啊。”
原烈自然知道她在装可怜撒娇，本想继续逗她，但见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终是不忍心。他舀起一勺浓汤递到她的嘴边：“已经不烫了。”
适才耷拉着脑袋的硕衣立刻不装死了，她喜滋滋地张嘴，满脸的满足：“好喝！”
即便她在人前化再浓丽的妆，骨子里依旧是个孩子，一个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的姑娘。原烈喜欢硕衣现在的模样，铅华洗尽，一张白嫩小脸被汤汁的蒸汽熏得红扑扑的，没有真假难辨的笑容，没有如履薄冰的谨言慎行，她只是她，是他娶过门的妻子。妙清山一行，硕衣似乎释然了许多，以前会因为一个拥抱而僵硬的人，现在已敢明目张胆地撒娇耍赖。原烈觉得，这样挺好。
他一勺一勺地喂她，硕衣惬意得如同一只晒太阳的小猫，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汤喝完了，药也得喝。”原烈冰冰凉凉扔下一句话。
一口汤噎在嘴巴里，硕衣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淡笑的男人。
“咽下去。”
咕噜一声，硕衣习惯性照做了，她用袖子擦擦嘴巴，意志坚决地瞪着他：“我不喝！”
“再说一句不喝试试？”原烈的笑容清清冷冷，将汤碗往小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放，发出低低的闷响。
硕衣的骨气顿时丢到九霄云外，她垂下脑袋忿忿地碎碎念：“喝就喝，有什么了不起的。”
原烈挑着眉看她：“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硕衣使劲摇头。
原烈心中觉得好笑，她碎碎念的声音那么大，摆明了就是说给他听的。这位国君也不恼，他摸摸对方的脑袋，稍稍俯身，在她的耳边说：“听话，我等下剥枇杷给你吃。”
原烈没有食言，在硕衣闭着眼睛灌完整碗药汁后，他将枇杷肉塞进硕衣的嘴巴里。
“嗯，好甜。”硕衣趴在原烈身上，心满意足地抹嘴巴。
原烈半躺半坐地靠在床边，手里正剥第二只枇杷，硕衣的脸靠在他的胸膛，眼神有些混沌。
“困了么？”
“嗯。”拖着浓浓的鼻音，硕衣环着他腰身的手更紧了些：“晚上抱着我睡觉好不好。”
“好啊。”原烈将剥好的枇杷肉递给她，看着她迷迷糊糊地吃下去，用方巾擦拭她的嘴唇。
御医的药有安眠的功效，每次硕衣喝完，原烈都守着她睡着。今日大概她原本就困倦了，药刚喝下去没多久，硕衣便开始说些糊涂话：“你抱着我，我就不怕做噩梦了。”
原烈的神情一愣，思忖片刻，问：“你之前，做了什么噩梦？”
回答他的是均匀的呼吸声，硕衣睡着了。原烈仔细看着怀中人的睡颜，手指抚摸她柔顺的黑发，他吻吻硕衣的额头，反手拉下幔帐，一方静谧天地，他的声音轻柔：“有我陪你，别怕。”
之后的日日夜夜，硕衣再没做过什么噩梦。那日妙清山上，她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选择回头，便是打定了主意，埋葬前尘往事重新开始。被至亲之人背叛过的她本不该再相信任何人，正如她当初对燕邑兮说的那般坚决。然而所谓坚决在原烈面前兵败如山倒，硕衣却忍不住再信一次，相信她嫁的夫君。
后宫中的日子，硕衣过得顺风顺水。一晃数年，她连国君的另几位夫人的面也未见过几次，遑论她们来找麻烦了。硕衣不擅长思索其中缘由，倒是碧青每天喜笑颜开。
“陛下爱重夫人，下令任何人不得叨扰夫人起居。”
硕衣撑着脑袋看碧青在廊下忙忙碌碌，闻言惊诧：“他下过这种命令？”
碧青点头：“夫人甫一入宫，陛下便下了命令。”小丫头嘻嘻笑着，“陛下对夫人好，我们这些下人的日子也跟着沾光，那些聒噪的朝臣们也不能说什么。”
一丝异样闪过心头，硕衣不动声色地拿起茶壶添水，问：“最近宫里，出了什么事情么？”
碧青满脸诧异：“没有啊，夫人怎会这样问？”
“没事。”硕衣放下茶盅，摆摆手，“下去吧。”
宫中舒服日子过得太久，以致于都不晓得外面的世界究竟如何了么？硕衣的头有些疼，自从上次花园别后，燕邑兮再也没有出现，甚至没有只字片语，这不符合他凡事都要绝对掌控的性格。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南方有佳人（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