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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南方有佳人(五) ...

  •   寝宫门外,天气晴好,偶尔飞鸟掠过,几声清啼。硕衣倚靠门枢,远望宫中最高的建筑,飞檐斗拱,巍峨壮丽。那是原烈每日朝议的地方。硕衣纵然再不关注朝堂,却也知晓原烈的日子并不轻松。晋国先皇驾崩时,原烈年方十二。年幼即位,大权旁落摄政手中——先皇的弟弟。原烈的反抗不显山露水,具体情形究竟如何硕衣无从知晓,只知道当初晋国灭卫,让原烈顺利夺权,寻了个借口,将皇叔发配养老去了。然而这位皇叔并非善类,多年来的势力盘根错节,一时间连原烈也难撼动,唯有徐徐图之。
      这些事情原烈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偶尔看见他拧成川字的眉头,问起时,也不过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微微惊悸的感觉挥之不去,在后来的几天愈演愈烈。硕衣感觉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又是一个深秋白日,天色阴沉,硕衣在园子里乱逛,枯死的梨树换成了妙清山移植而来的枫木,红叶绚烂,如阳如火。所谓乱逛,真的只是乱走而已,硕衣不知不觉来到偏殿,偏殿的后面有一排较低矮的房屋,是给宫人们住的。碧青的房间在拐角,因为她是掌事宫女,房间最大。
      碧青刚被她打发去内廷司领布料,现在并不在宫里,硕衣也没甚顾忌,径自推门进去。碧青的房间,一看就知道是南方女儿的房间,布置柔婉舒适,临窗还置了一张书桌。碧青并不识字,当初入宫后便央自己教她读书,说方便将来写信回家。
      看着桌面上铺开的宣纸,硕衣一时技痒,也想描上几笔花样,等下刺绣时用得上。然而硕衣在桌上怎么也找不到朱砂:“放抽屉了么?”她喃喃自语,打开抽屉翻找起来,抽屉里有画残的鸳鸯和牡丹花,硕衣看着一堆废纸,止不住地笑,“干嘛还留着这些啊。”
      说着,她从废纸堆底下翻出一封信,信封上歪七扭八的字写着母亲拜启,碧青随自己来到晋国多年,思念母亲,人之常情。硕衣没在意,准备放回去,却发现信封有点奇怪。再仔细一看,信封的封口还有另外一层,硕衣狐疑地抽出里面的信封,一瞬间,血液仿佛倒流。
      丞相燕大人拜启。
      燕大人,丞相燕大人,除了是卫国的燕邑兮还能是谁。她努力稳定心神,颤抖着双手揭开信封的火漆,白纸上的字迹娟秀,事无巨细地写着硕衣这一个月以来的生活起居。
      硕衣好像赤身裸体置于冰天雪地之中,浑身冰冷僵硬,她哆嗦着翻出了碧青全部的东西,在床头衣柜最底层又找到了一个锦囊,里面是一小瓷瓶白色粉末以及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硕衣再熟悉不过。写出这手好字的人曾教她读书,曾伴她出游,曾许诺婚姻,最后将她送进晋国。
      纸条上黑白分明的两个字:硕衣。
      碧青回来得很快,内廷司从来不敢为难她。回宫后,她本想复命,却在正殿没找到硕衣,侍女们说夫人去偏殿了。碧青的眼珠转了转,一丝不详的感觉冲上灵台,她立刻往偏殿走去。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硕衣一人坐在狼藉的屋内,双手捏得紧紧的。
      “屋内这么黑,夫人也不点盏灯。”依旧是轻快活泼的语气,好像对眼前所见全无察觉。
      “点灯照什么,照照我有多蠢么?”硕衣的声音阴沉沉的,像外面的天空,仿佛灌了铅水。
      “夫人并不蠢,只是太单纯而已。”碧青转身关上了房门,平日里活泼好动的她此刻分外冷静,“外面起风了,恐怕大雨将至。”
      硕衣咬紧下唇,四肢有些麻,她举起手里的信封,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碧青的回答倒也干脆:“从我被派来服侍夫人开始。”她停了停,继续说:“大人担心夫人在晋宫中孤立无援,这才派青儿从旁照拂。”
      “呵呵,是监视才对吧。”硕衣冷笑着,将信扔在碧青脚下,“燕邑兮几时管过我的死活。”
      “夫人误会大人了!”
      “那你倒是说说这瓶东西是什么!”硕衣厉声道,将手中的瓷瓶用力掷出去。
      碧青没有闪躲,瓷瓶擦着她的脸飞过去,砸在地上摔得粉碎。她冷静得看着容色惨白的国君夫人,年轻的脸庞毫无表情,直接跪了下去:“不瞒夫人,这药粉,是用来防止夫人怀孕的。”
      窗外落下一声惊雷,轰隆巨响,白光照亮昏暗的室内,衬得硕衣的脸更白了几分:“你说......什么?”
      碧青恭敬地磕头,身体伏在地面,久久不起来:“夫人绝对不能生下原烈的孩子!夫人难道忘记了吗,当初正是他攻破我卫国的国门,将士蒙难,国土沦丧,社稷崩塌啊!”
      “那是因为卫国国君昏聩无能!”
      “即便他昏聩无能,但故国毕竟是故国!”碧青又是一个重重的磕头,言罢,她略微抬头,看向硕衣的眸色幽深,昏暗之中透着骇人的光亮:“所以夫人才迟迟未动手吗?”
      此时的碧青在硕衣眼里就像地狱的鬼魅,她死死盯住硕衣:“这些年青儿陪在夫人身边,看见原烈是如何对待夫人的,不得不说,他对夫人恩宠深厚,所以您就忘记了么,忘记自己的使命?”
      “你住口!”硕衣忍无可忍的暴喝。
      碧青露出嘲讽的笑容:“夫人怕了么,夫人还记得自己是卫国人么?当初丞相大人可曾嘱咐过夫人,让您伺机刺杀原烈。可这些年,无数次机会摆在您的眼前,您却从来没有行动过。还是说您真的爱上原烈了,爱上践踏了您故国的男人?夫人,这些年您乐不思蜀啊,原烈不是您的良人,燕大人才是啊!”
      “放肆!”雷声轰鸣,大雨侵盆,硕衣给了碧青狠狠一记掌掴。她用了猛劲,碧青趴倒在地,半边脸颊高高肿起。
      硕衣的头痛欲裂,她绕过趴在地上小声啜泣的碧青,挣开对方试图拉扯裙摆的手。推开门,冷风裹挟秋雨迎面吹来,硕衣浑浑噩噩地走进瓢泼的雨里,视野一片模糊。很快就有人撑着伞冲上来,在她耳边大声说着什么,接着,有更多的人冲了过来,扶着她往正殿走。硕衣抓住身边的宫人,重重人影,她分不清明,却清晰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这冰寒彻骨的雨:“碧青,不守宫规,以下犯上,拖下去,杖毙!”
      有人小跑着离开了,有人继续围绕她周围,一张张千奇百怪的脸,一串串稀奇古怪的话语。硕衣看见枫木的枝条在雨中摇摆,红叶残落,像极了流淌的血。步伐虚浮的硕衣突然推开搀扶她的宫人,跌跌撞撞往外跑。周围的人吓了一跳,急忙想去阻拦,然而硕衣跑的极快,她脱掉曳地的外袍,拼命似的往外面跑,宫女和太监们没拦住,侍卫顾忌身份不敢拦,硕衣就这样雨淋风吹一路跑到了原烈的书房,皇宫里最高的建筑。
      守门的侍卫和宫人从未见过硕衣如此模样,一个个目若呆鸡,不等掌事太监通报,硕衣先行一步推门而入。
      原烈正在批阅奏折,闻声抬头,脸色顿时变了,硕衣浑身湿透,衣衫不整,发髻散乱,明显是在外面淋了许久雨。他扔下笔,疾步走过去,一边大喊:“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拿热水和干净衣服过来!”
      他试探地碰了碰硕衣的脸,肌肤冰冷的温度让他心惊,他扯过旁边贵妃榻上的薄毯,胡乱裹住她:“硕衣?”
      硕衣的目光空空荡荡,像是失了魂,冰冷的雨水仿佛融进骨血,逐渐沉淀结冰。
      “硕衣!”原烈双手捧住她的脸,大声唤她的名字。
      大概是原烈的手太温暖,硕衣打了一个寒颤,混沌的视线逐渐清晰,她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她想见他,在一团乱麻的神思中唯一分明的只有想见他:“阿烈,我冷。”颤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原烈稍稍松了一口气,内侍送来热水和干净衣裳,在原烈的眼神示意下,放下东西悄悄退了出去。原烈搂着硕衣在榻上坐下,用热毛巾为她擦脸。
      “晋国的秋雨素来有凄美之称,但夫人若是想观雨,也不用去淋雨啊。”原烈故意说些讨巧话,然而看着她纹丝不变的空洞,原烈的笑容一寸一寸淡下来,“出什么事情了?”
      硕衣的眼神空落落的,声音同样空落落的:“我处死了碧青。”
      原烈将温热的茶水放到她的手中,漆黑的眸子微光一闪:“为什么?”
      浑身湿透的姑娘久久沉默,瞪大的眼睛似有水汽氤氲,因为她是燕邑兮派来监视我的人,因为她给我下药,因为她逼我杀你:“她弄丢了我的玉貔貅,你亲手雕刻的那件。”
      蹩脚的谎言,原烈却只是深深地看着她,半晌,将她揽入怀中,细碎的吻落在头顶与额头:“不过一件玉饰,你想要的话多少我都送给你,亲手雕刻的也好,番邦进贡的也好,只要你喜欢,没什么不可以。”
      温存的话语,仿佛裹着糖衣的毒药。可惜硕衣已经被现实捆缚,动弹不得。微微战栗的身体,已分不清是因为冰冷的雨水还是恐惧的内心。她轻轻抱住原烈,苍白的嘴唇贴近他的耳郭:“其实你早就知道的,对吗?”
      沉默片刻,原烈只是回答:“卫国宫廷送来的女人,我不可能什么都不查。”
      屋内一时静极,硕衣的眼神空空荡荡,仿佛抽离了神识,早有准备的答案依旧如同锋利的箭簇,刺穿麻木的内心。她挣开男人的怀抱,抽离僵硬的躯体,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给他看,可惜并不成功:“你为什么要留我下来呢,杀了我不是更好吗?”
      “硕衣——”原烈皱眉,他深呼吸几次,努力冷静开始烧灼的神经:“我不会杀你。”
      硕衣惨笑:“不杀我,留着我又有什么用呢。”
      原烈的神色复杂:“我想留你在身边,就一定是因为你有用么?”
      硕衣的回复简单干脆:“自古君王,莫不如此。”
      “可你记不记得,妙清山上,我告诉你世间君王并非都如你想的那样,至少我不是。”
      硕衣呆呆地凝望着他,苍白的嘴唇嗫嚅,说不出一个字。
      “我还说过,感激燕邑兮送你到我的身边。”原烈自嘲的笑笑,俊朗的容色焦灼,“你总是不信我,不论我说多少做多少,即便我一次次告诉你,我会陪在你身边,你也还是不信!你宁愿去相信那个姓燕的也不肯信我只字片语。”
      “阿烈......”
      “你又在发抖了。”原烈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像是触碰最名贵易碎的瓷器,焦灼的神情变得温柔,透着深深的无力,“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用了能想到的全部方法,却还是无法停止你的颤抖。”他停下来,看了她一会儿,脸上的笑容愈发苦涩:“为什么要哭,又是我的错么?”
      “不是——不是——”硕衣摇头,几滴眼泪随动作甩落。
      原烈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哭,许久,终是抱她入怀,轻拍她的背:“哭出来吧,硕衣,我在这儿,别怕。”
      硕衣抱住他,嚎啕大哭。她怕,害怕卫国飘荡的幽魂,害怕燕邑兮的咄咄逼人,害怕现在的快乐转目成烟,害怕终有一日,你也会背弃我远去,就像那一个个无法言说的噩梦。
      “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原烈哄着怀里的姑娘,一遍一遍轻声重复这几句话。倾盆的雨渐渐偃旗息鼓,硕衣的哭声亦弱了下来,她哭累了,伏在原烈胸口沉沉睡去。
      初见硕衣,是他与她成亲的夜晚。他十二岁即位,之后数年,纳数位贵族千金入后宫。身为帝王,婚姻之事向来受朝局摆布,所以再娶一个敌国的女人回来,也没什么要紧。那夜他站在门边,身上的喜袍尚未换下,刚过门的新妇姿态端庄地坐在床沿,一双纤细的手交叠隐在宽广的袍袖下,以为这样他就看不见,那双手轻微的颤抖。红纱下绰约的面容美妍,可依旧掩不住唇角笑容的僵硬。
      她是害怕我的,原烈轻轻笑了笑。那夜他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撩开盖头红纱看一眼新娘清晰的模样,而是窝在书房处理刚送来的军报。卫国刚刚投降,这时候送一个女人入宫,司马昭之心而已。他就像忘记了后宫有这个人,再未踏入那扇门半步。
      再见,是约莫半年后。当时南方暴雨,引发山洪,冲断了新建的栈桥,朝臣们为了定责而闹得不可开交。他一贯擅长控制脾气,那日亦未表露。晚上,他遣退侍从,独自在宫里散步。他喜欢漫无目的的乱逛,走哪儿算哪儿。后来想想,那夜遇见硕衣,大约便是命中注定。
      早夏时节,晚风凉爽依然。他走过曲折的长廊,停在一处凉亭,前面一方荷塘。荷叶亭亭,荷花未开,月色皎洁,星光点点,是段不错的景致。他索性坐在黑黢黢的凉亭,赏景。
      然而静谧的风景很快被人打破。一粒橘色暖灯,由远及近,在一派清冷的银色月光中分外扎眼。托那盏灯的福,他看清来人。白皙的脸,弧度优美的唇,高挺的鼻梁,是个美人。只是杏子般的眼神空洞无光,白皙的肌肤像是流干鲜血后的惨白。她拎着灯,走在荷塘边的卵石路,犹如一抹幽灵,又似一只傀儡。
      漂亮的幽灵绊了一下脚,一个趔趄,差点摔进荷塘。可是她的眼神却在片刻鲜活起来,枯木逢春般,枯井似的眸子涌现活力。原烈朝那池荷花看去,却并不觉得有何与众不同。但他屏息凝神,悄悄走进凉亭阴影最重的地方,姑娘此刻距离他很近,他不想让她发现。
      姑娘放下灯笼,解开外袍,脱下鞋子,将长裙往上撩。就在原烈思考要不要继续看下去的时候,她将裙子在膝盖处打了一个结,接着毫不犹豫地走进池水里。原烈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荷花塘的池水很深,她下去后没多久便淹没在摇摆的花苞中。特意选了荷塘自杀么,联想到她前后的表情,原烈大步走出凉亭准备下水捞人。
      那沉没水底的姑娘却在此时跳出水面,犹如一尾线条流畅的鱼。湿透的白色里衣紧贴身体,在月光下泛着银白光华,恍若鱼鳞,熠熠生辉。一同上岸的,还有两朵淡粉花苞。
      原烈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他自觉好笑,明明自己宫里,行事倒像个贼人。姑娘喜欢芙蕖之深,从她不惜潜水捞花的行为可见一斑。她顾不得淌水的衣裳,将头发往后一捋,笑逐颜开地看着手里的花苞。那抹笑容从嘴角一路蔓延至眼底,是发自真心的笑容。然而恍若昙花一现,嫣然笑容转瞬即逝,只余悲凉的颜色。花苞自手掌跌落。
      她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手,兀地爆出笑声:“哈哈——”那笑声凄凄冷冷,透着悲怆,“事到如今,你还想着能回家么?”含悲带嘲的语调,她的双手盖住苍白美丽的脸,细弱的哭声从指缝后传来。无比压抑,无比悲哀,犹如笼中困兽。
      原烈后来知道,她叫硕衣,是半年前由卫国送入宫中的。他斥了密卫去卫国调查,硕衣是由卫国丞相燕邑兮举荐,往更深处调查,发现二人曾是竹马青梅,在燕邑兮入朝为官之前有过婚约......入宫的目的,不言而喻。
      听过奏报,原烈露出玩味的神情。世人说燕邑兮智谋无双,正是他挽救卫国于危亡。然而在原烈看来,姓燕的是彻头彻尾一个傻瓜,居然将硕衣送给他。不过他也算不得多聪明,居然忽略了她整整半年。硕衣在月光下流泪的模样仿佛一枚烙铁,印在心房,牵扯出闷闷的疼。
      他从不缺女人,更不缺美人。硕衣的确是美,然而放到莺莺燕燕无数的后宫,倒也算不得美到惊心动魄。也许是她压抑且悲凉的哭声,勾出了他的疼惜;也许,他只是想看看,这个内心悲苦到无处哭泣的姑娘,到底会如何对付他。
      然而,日夜相伴,硕衣却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她每天的笑容明亮,却掩盖不住眼底暗色的恐惧。更讽刺的是,情之一字,不知何起,一往而深。待他反应过来,对硕衣的试探,假戏成真。
      她在燕邑兮面前强颜欢笑,在荒园里的她有如一只立起尖刺的刺猬。他终于明白,纵然她嘴上说得天花乱坠,什么魅惑国君,什么红颜祸水,她到底是厌恶这一切的。就像她看着漫塘荷花,昔年她家门前亦有芙蕖一池,爱侣陪伴,戏水笑闹,也曾欢声笑语不断。而现在,粉嫩的荷花不过是一把把剜心尖刀而已。
      他故意露出破绽,放她离去。她却带着满脸泥巴,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那表情好像在怪罪他为什么要抛弃她。他知道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却在失而复得的一瞬才反应过来她的分量竟已如此之中。她的恐惧,她的笑容,她无理取闹的撒娇耍赖,一颦一笑,让他兵败如山倒。
      这样也不错,现在的硕衣是他的妻子,燕邑兮不要她,却成全了他。他爱她,呵护她,宠溺她,他可以慢慢修复她千疮百孔的心,一点一点让她恢复曾经的模样,不曾经历过背叛与悲伤的模样。
      如果怀抱可以为你驱散噩梦,那就让你永远在我的怀抱中沉睡。轻柔的抚摸,均匀的呼吸,泪痕斑驳的脸庞。原烈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书桌上摊开的奏折,眼神一紧,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他的掌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南方有佳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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