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花如梦》夏末菲絮

7、正文-离开

　　“姑娘，我还真舍不得这个小院。”之桃眷恋地看着那个她们只住了短短几天的小院。
　　“咱们还会回来的，外面还有很多风景等我们去看呢。”柳影怜也有些不舍，在这里，她遇到了人生中第一群朋友，她与他们一起饮酒作乐，一起讨论时事，在这里，她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尊敬，她第一次站到了与别人同等的位置上，不再是被轻视与谩骂。还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安慰。也罢，纵使相忘于江湖，那一段温馨的过往也依然会留在彼此的记忆中，早已无憾。
　　想通了这点，柳影怜抛下离情别绪，大步走开了。之桃迅速跟上。
　　“姑娘，咱们要去哪里呢？”
　　“就先顺着松江游览一圈吧，我们都还未好好欣赏过这里的景色，”柳影怜想了想答道，“遇到名山盛景咱就游览，遇到好酒佳肴咱就尽情玩乐，遇到高人名士咱就拜访，遇到伯乐知己咱就邀上船来，赏遍这松江美景，也不枉我们在这里走这一遭了。”
　　“好，之桃今日也陪姑娘风雅一次。”
　　二人上了画舫，船夫扬起风帆，缓缓驶去。
　　自此几日，柳影怜时而在船头抚琴高歌，时而在夕阳下酣然畅饮，兴起之时便挥毫作画，日子过得分外潇洒。
　　这日，二人前去寻访名寺，听得行云大师论法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是说人生万事都如梦幻泡影，镜花水月，不可强求，不可执念吗？柳影怜暗自想到。人生短短数十载，执念使人困顿。欲望使人闭塞，倒不如放荡四海，及时行乐。遂茅塞顿开，改名为如是。
　　一日，阳光明媚，波光粼粼，柳如是临船而立，自有一番豪迈壮阔之感，遂令之桃取来古筝，奏了一曲五湖醉月。琴音袅袅，漂逸淡薄，风拂过柳如是的衣襟，衬得她好奇乘风而来的仙人。一曲过后，一公子拍掌大赞“好曲。”待靠近那弹琴之人时暮然呆愣，“是仙人在奏乐吗？”
　　之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哪来的痴人，是我家姑娘在奏乐呢。”
　　柳如是站起身来，抚平衣襟，缓缓一礼，“公子严重了，小女子柳如是，松江一区区艺妓罢了，当不得仙人二字，可莫惹恼了天上的仙人。”又见那男子怔怔，顿觉好笑，又道“公子若不嫌弃，请过船来一叙。如是此生最敬佩文人墨客，也略习诗文，公子若是不弃，如是自当以好酒好菜款待公子。”
　　那公子这才清醒过来，面色尴尬，不过觉得和这样神仙般的人物交谈也是天下一大乐事，便过船。
　　柳如是命人端上酒菜，请那公子入席后便也坐下，为其斟了一杯酒，“公子也是来游湖的吗？”
　　公子品了一口酒，大叹“好酒，我今日得闻仙乐，品瑶池美酒，又有美人相伴，倒也不负这次游湖了。”
　　“公子乃是性情中人。”柳如是又为其斟了一杯酒。
　　公子照例喝了，二人一斟一品，，一来一回竟喝了数十杯，酒到兴时，公子迎风而赋，柳如是大赞完亦对而和之。公子惊讶之时更添了兴趣，直至夜色渐起方才罢了，笑道“得与姑娘一遇，此生无憾。”便信步离去。
　　“这公子倒是个妙人。”之桃赞道，“姑娘也是妙人，不问其姓名，不问其来处，便与其饮酒作乐。”
　　“名字来处又有何关系，只要这一刻我们二人彼此欣赏，相忘于江湖又如何。”
　　之桃无意识地点点头，猛然瞥见桌上一锭金子，“姑娘，那公子是不是落东西了啊”
　　“只怕不是，落东西了怎能如此端正地摆于桌上。也罢，我引他为知音，他如此倒是介怀我的身份了。收起来吧。”柳如是感叹道。
　　纵使如今再潇洒，亦不会有人能摈弃她的身份再平等处之了。柳如是又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