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花如梦》夏末菲絮

6、正文－开导

　　翌日，松江均传名噪一时的柳隐公子竟为秦淮名妓柳影怜，一时叹息声此起彼伏，众人均叹柳影怜之才生为风尘女子实在可惜。又有好事者传出柳影怜的画像，均惊为天人。而柳影怜所做的字画亦流传于市，甚至于那曲高山流水也被传成神曲。无数风流才子，文人墨客甚至富贵商人争相求见，更有甚至为与其一见一掷千金。一致使很多人均以得柳影怜一见为荣，无数商贾政客为其而奔赴松江。
　　小院里，柳影怜正躺在贵妃椅上晒太阳。春光融融，晒得她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一滩水。
　　“姑娘，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之桃端来一盘桂花糕放在桌上。
　　“之桃，我不想动，你喂我吧。”柳影怜仍旧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椅上。
　　“你最近是越来越懒了，”之桃瞋了柳影怜一眼，但到底还是拿过桂花糕一小块一小块喂她吃下。
　　“姑娘，我们达成了心愿，为何我看你反而不高兴了呢？”
　　柳影怜没有答话，过了半晌才好似自言自语，“我也不知道啊。”
　　之桃看她怅然若失的样子心里有些心疼，“姑娘，咱现在有钱了，以后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你要更加开心，要不我们去云游四海，看看你没看过的世界，好吗？”
　　云游四海吗？天下之大，又有谁不介意她的身份？谁能真正懂她呢？曾经的友人因为她的身份而断绝交情，世人因她的身份而看轻她，这天下又有哪一片净土可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生存？
　　可恨她生为女子，不能以自己的才能或是出朝致仕，或是仗义江湖，只能困在这一片小天地里，等待相夫教子，终老一生……
　　柳影怜忽觉心中气闷难平，站起身，“之桃，去准备一艘船，我想出去走走。”
　　“姑娘，你这是要……”之桃担心地看向柳影怜，见她毫无反应，只得赶快去办了。
　　柳影怜泛舟松江，江水涛涛，江风打在她的脸上，江畔充斥着小贩的叫卖声与稚子的读书声。似乎每个人都有事做。那她呢？她的家在何方？悲伤似水，迅速淹没了她，她出门时仅带了一根长笛，便吹奏起来。笛音如泣如诉，闻者伤心，听着落泪。而柳影怜就在这样的声音里缓缓闭上了眼，只留给自己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似有船靠近，然后清冽的声音响起“柳姑娘？”
　　柳影怜不想回答，便继续吹笛，谁知那人竟叫个不停，她无奈只得睁开了眼。只见一男子玉带冠貌，剑眉星目，逆光而站，自有一番柔和与傲气结合的滋味。正是陈子龙。
　　“姑娘得偿所愿，为何事而愁呢？”
　　得偿所愿？他知道什么？难道他知道她在利用他？
　　“每个人做事都有一定理由，你既无事送来拜贴，我又如何会猜不透你的心思呢？”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那些言论是你让人传的？”
　　“想知道？今天恰好无人陪我游湖，到我船上来，我告诉你。”
　　他叫她同他同乘一船？“你……不怕我污了你的名声吗？”
　　“为何要怕？你会因为一件事或一个人便不再是你了吗？别人看到的又不是真的你，何必去在意。”
　　别人看到的不是真的自己，然而在不解与嘲讽面前一切还是苍白无力……
　　陈子龙见她呆呆木木的，只得命船夫靠近她的船，径自上了她的船。“我朝对女子却有很多偏见，然人活一世，便应随心所欲，切莫为他人的言论而束缚了自己。”停了半刻钟，又道“你走吧，去看看周围的世界，视野会有所不同，你是有才的人，到哪里都应得到尊敬的。”说完，径自下了船，乘船离去。
　　留下柳影怜独自在风中坐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