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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阴阳相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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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竹当真没有带我去鲤伏山。
第二天,我在一片寂静中醒来的时候,十三番队早已人去屋空。
不过,腿既然长在我身上,我又岂肯乖乖坐在屋子里等结果。在察看过美亚子的伤势之后,我便急急往鲤伏山赶去。
一直以来,体术不佳又没有斩魄刀的我,是根本没有机会上前线的。我所见到的全都只是一些形形色色的伤口而已,从未深究过这些伤口背后隐藏着什么,也不知道那些伤口究竟是怎么来的。而现在,看着那些挥刀浴血的人,我才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残酷”。
虚的数量多得惊人,仿佛受到了召唤一样。若非亲眼所见,我肯定不相信在尸魂界会出现这么多的虚。十三番队的人,官兵全在,却已是个个受伤。
“音无前辈!您来了,真是太好了!”一个声音叫住我,原来是新近升为七席的山田花太郎。
“哦,山田七席。您也在这儿啊,四番队还有谁来了?”
“还有荻堂春信八席和一班的几个人。”
“怎么才这么几个人?!卯之花队长没有收到十三番队的报告吗?”
“我们没料到情况会这么严重。毕竟,尸魂界出现这么多虚,是几百年来没有过的事情。不过,已经回去请求援助了。副队长应该很快就会来的。”
“这边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伤员太多,我带来的药已经快用完了……”山田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把我的药囊拿去用。您留在这里,我去找浮竹队长。”我忍不住皱眉:“这种情况,如果没有其他番队赶来支援的话,最好还是先撤退。”
“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您……音无前辈!!”
不等山田阻拦,我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避过两只虚的攻击,我飞身跃上近旁的一株大树,四下瞭望。终于,在林子深处,发现了浮竹白色的身影。看样子,他那边的战况也很是吃紧。就在我寻思怎么才能冲破面前那几只虚的攻击,去找浮竹的时候,一根长棍从旁斜刺出来,堪堪击中我面前的那只虚。紧接着我便听到了一个嚣张的声音。
“喂!没刀的!不打就给我闪边,不要在这里妨碍我!!”扭头一看,原来是斑目一角。
“没本事的人就应该乖乖躲在一边,不要在这种地方晃来晃去。很难看!”居然说我难看?!不用回头也知道了,肯定是绫濑川弓亲。
看样子是十一番队的人赶来支援了。论理我应该放心了才对,可不知怎么的,看着远处被三只虚围攻的浮竹,心里的那根弦却越绷越紧。绯真去世时那种犹如毒蛇一般不祥的预感又来了。要出事!
“光头仔,四毛,这里就交给你们咯!”不及细想,我已展开瞬步往林子深处奔去。
“喂!没刀的!不是叫你闪边吗!还去!!”斑目在我身后怒吼。
远处,又一个白色的身影加入了浮竹的阵营。银白风花纱——是朽木!
他和浮竹两人联手,终于渐渐占据上风。眼看着战斗就要结束,我也离他们两个人越来越近。但是,莫名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激跳的心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催促着,快!快!!
就在我几乎可以伸手够到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侧后方突然有一个陌生的灵压一闪而逝,脑后随即传来尖锐的破空之声。
目标不是我!
浮竹和朽木,到底是哪一个?!
我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判断,身体就已经采取了行动。
“快闪!!”
“音无!!”
浮竹的惊叫刚刚在我耳边响起,我就已软软地栽倒在朽木的身前。
朽木伸手一把托住我:“你!这是……”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没人缘的倒霉孩子!”我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想伸手去帮伤口止血,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
“先别说这个,我帮你止血。”浮竹收起斩魄刀,就要替我疗伤。
“我来。”朽木不等浮竹出手,便已催动灵力,压住了我的伤口。
“止住血就行了,不要动我的伤口。……我回头还得好好瞧瞧。……呵呵……还好我够矮,不然就跟美亚子大人一样了。”
“是偷袭美亚子的那个人吗?”浮竹皱着眉头问。
“嗯。……那绝对不是虚,该死的!那个……陌生的灵压。而且,他用的是,箭。”
“箭?!”
“别说了。这里的虚处理得差不多了,先回去。”朽木打断我和浮竹的对话,抱着我往瀞灵庭飞奔。
“咳咳……呵……我的直觉还真他大爷的准!”我伸出一只手攥住朽木的衣襟,道:“我说……你是不是平时太嚣张……得罪了什么人?”
“闭嘴!”
“看吧……居然,这么跟……咳咳……救命恩人,说话。……肯定……咳……肯定是因为……你太嚣张……”
“我叫你闭嘴!”
“不要!”
“闭嘴!”
“……闭嘴,就想睡觉……睡着了,就不会醒了……”
“你不会死的。”
“……”
“我不会让你死的。”
“……”
“不会。”
“……”
“一定不会。”
“听见了……说一遍就好了。”
“……你!刚刚你……”
“你让我闭嘴的!”感觉到某人灵压飙升,我立刻替自己撇清。
“闭嘴!!”
“前提是你不要又唠唠叨叨……”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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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音无。……快点好起来吧。不能逗你,日子很无聊唉。”
才不要!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我脑筋短路才要去给你逗!
“我说,躺得跟个僵尸一样,难看死了!我的建议是,你还是竖起来比较好!”
切!就你美!本大小姐我乐意躺着,再啰嗦就把你麻醉了!
“喂!没刀的!还没睡够吗?好了就不要在那边装死!好歹我也算帮了你,赶紧起来替我配金创药!”
说我装死?!死光头居然对一位淑女这么失礼!原本我还有一点感激之情的,这下算扯平了!
“小剑!她好像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给她吃金平糖会不会有用?”
有用!当然有用!等我睡够就有用了。
“哦,这女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没死啊!很强吗?我等不及想要会会她了!哈!”
老大……我看,我还是一直睡下去好了。
“你怎么就改不了呢?!没本事还爱逞强!搞成这样很英雄吗?!”
拜托!我很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你不用老是来提醒我吧!69哥!
“那个……音,音无前辈……你赶快好起来吧。我们都,都要忙死了!”
啧啧,这孩子还真是没有同情心!四番队那么多人,少我一个又不会翻天!亏我当初还力挺他当七席!唉!!
“音无前辈还真是有面子啊!这么多人轮番来看她。还有好几位队长呢!真幸福……”
我说,幸福根本不是这么定义的,好不好!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你看,你看,又来一个!……哇……”
哇什么哇呀!这回又是谁啊!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一会儿吗?
“…………”
行了!我知道是谁了!
“…………”
老大,我最怕就是你来看我,沉默的凝视是很有压力的你不知道吗?!
“…………”
算了!我投降还不行吗?!
“嗯……我这是,在哪儿?”我慢慢把眼睛睁开,摆出史上最迷糊、最朦胧的表情,先看了看四周,然后把视线对焦到床边的某人身上,故作惊讶道:“咦,您怎么在这儿?朽木队长。”
原本,这个场景很完美,很有效果的对不对?!可是——
我刚一睁眼,旁边的山田花太郎立刻飞奔出去:“队长!队长!音无前辈醒了!您说得一点都没错!果然,朽木队长最管用!!”
队长!!!您还真是……唉!露馅就露馅吧,反正我是再也忍不住翻白眼的冲动了!
“呵……”身边传来一声低笑。
“哇!!……你,你,你,笑……!”我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那张依旧保持着笑容的脸。那个,该不是我昏睡期间,尸魂界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把所有的人都刺激成神经病了吧?这死人烂木头居然在笑!
“我笑有什么奇怪吗?”朽木瞥了我一眼。
那个眼神!那个眼神绝对不怀好意!我脑子里立刻警铃大作。
果然,朽木顿了顿,继续补充道:“难不成……你以为我是面瘫?”
“切!哪用‘以为’……”咦!不对!我扭头瞪着朽木,怒道:“你居然偷听我跟绯真的谈话!”
“你嗓门那么大,我需要偷听吗?!”
“君子非礼勿听!”
“知道非礼你还说!”
“你……你……”呼!真是气死!平时一副惜字如金的死样子,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今天居然专门来跟我抬杠!!
“音无你没事了吗?”卯之花队长温柔的声音“适时”响起。
“队长……”
“卯之花队长,依我看,音无应该已经全好了。”朽木仗着身高,以三十五度俯角扫了我一眼,转身向卯之花队长点了点头道:“那么,我就先带她走了。”
“好。音无,你跟朽木队长去吧。”
“什么啊我就要跟他去?!队长?”难不成又要抛弃我啊!真是,枉我对四番队一片痴心,当初我面对涅茧利无比恐怖的威逼利诱,都死扛着没有答应去十二番队的说。
“我带你去见个人。”朽木简单交待了一句,便径直走了出去。
我愣了愣。见人?见什么人?我疑惑地看着自家美女队长。
“去吧。”卯之花队长推了我一把,然后目送我和朽木离开:“慢走!……音无,明天记得要回来帮忙给伤员配药哦。”
“好。”我能说不好吗?!可怜我好不容易混来的休假,就这么给搅和了……
“那个,朽木队长大人……您要带我去见谁啊?”
“……绯真的妹妹。”
我的心突地一跳。终于找到了吗?!要是,能够早一点找到,让绯真看一眼该有多好。人与人之间的牵绊再怎么深,在时间面前都还是肤浅的。一个是昨天,一个在今天,原来有些事情若注定无缘,便真的只能错过啊……我叹了口气,不再说话,静静地跟在他身后往朽木大宅走去。
不知道是因为喜欢散步,还是为了迁就我,朽木并没有用瞬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着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我心里那股恶作剧的念头忍不住又开始泛滥。我挪了挪位置,算准距离,抬脚,落脚,命中!我得意地看着踩在他影子头部的脚偷笑一下,继续迈步,有节奏地一步一踩,心里头跟着暗暗念叨:踩小人,保平安!踩小人,保平安!……
“你对这种无聊的小把戏还真是乐此不疲!”
朽木叹了一句,停住脚步。我一个收势不及,无比荣幸地撞上了一名贵族的胸膛。
“啊,痛!你穿护胸甲啦,这么硬!”我摸着撞痛的额头,肯定红了:“要停你也说一声啊。”
“到了。是你自己不看路的。”
“我哪有不看路!我明明……”
“兄长大人,您回来了。”一个声音腰斩了我正准备出口的反驳。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那是一张与绯真何其相似的脸啊!我的胸口猛然间一痛,忍不住脱口而出:“绯……”
“露琪亚,这是四番队的音无。”
“音无前辈。”露琪亚向我施礼道:“我叫露琪亚,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露琪亚刚刚被编入十三番队,以后你去浮竹前辈那里的时候,会见到她。”
“哦……露琪亚……吗?”
“明天还要去十三番队报到,你先退下休息吧。”朽木吩咐了露琪亚一句,转头看着还在发愣的我,问道:“喝一杯吗?”
“呃?……我不碰酒的。”
“我知道。”语毕,径自往主屋走去。没有回头,也不再询问。
不容我拒绝吗?这个人……我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主屋的外廊上,已经备好了一张小小的矮桌,上面放着两个小酒瓶,还有一碟和果子。
朽木示意我坐下,然后把其中一瓶酒和那一碟和果子往我这边轻推了一下:“自便。”
我看着他默默地自斟自酌,想了想,拿起酒瓶,倒了浅浅一盏,送到唇边。
“清水?!”
“你一贯的作风,不是吗?!”原来他真的知道。
“已经,到了吃樱花饼的时候了啊!”我拿起一块和果子,咬一口:“红豆馅的呢。”
“绯真说过你爱吃。”
“你不打算告诉露琪亚真相吗?”我想起绯真临终前的嘱托。
“我答应过绯真的。”
“切!木头脑袋!”我抬头看着院子中央那株樱花树,初绽的花瓣在月光下闪着银光:“那孩子……长得真像绯真啊!”
“……”
“可是,她毕竟不是绯真呢!”我想起刚刚那双故作镇静的眼睛,在看着朽木时流露出的复杂神情:“表面看着坚强,但内心却是容易受伤的人呢。……好好保护她。”
“我知道。”
“走了。”我纵身跃上屋顶,踏着清冷的月色离开。
春分,斗指壬。阴阳相半,昼夜均而寒暑平。
绯真和露琪亚,那是,阴阳交替前的刹那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