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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化外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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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无前辈!队长急召,请您立刻返回队舍!”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正蹲在院子里除草的我吓了一大跳。我现在越来越肯定卯之花队长是在二番队混过的了,叫人传个话都搞得跟秘密机动队似的,喜欢悄没声地从人家背后冒出来。
大晚上的,队长突然找我,肯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一想到那个用箭偷袭美亚子和朽木的人,我立刻二话不说,随着传令官回到四番队。
“音无。”
“是,队长。”
“你到尸魂界多久了?”
“九年多了。”
“你穿上这身死霸装,也该有四、五年了吧。”
“五年。”
“成为死神,你得到了什么?”
“……自由。很多原先我做不了的事情,现在我可以做,而且正在做。”
“那你失去了什么呢?”
“自由。……很多我并不想做的事情,现在我也在做。”
“既然你已经有了觉悟,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卯之花队长伸手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叹道:“音无啊,我可以给你的自由,恐怕要到此为止了。对不起。……你,随我来吧。”
语毕,卯之花队长便带着我离开了四番队。我跟在队长身后,静静地走着,但看着我们俩行进的路线,心里的鼓却是越敲越急。当卯之花队长终于停下脚步的时候,我们正停在一扇门前,那上面写着大大的“一”字。
果然!
“总队长,音无我带来了。”
“嗯。”传说中的山本老大很威严地应了一声。
“我是四番队平队员,音无。”我很识相地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静候老大发话。
“浮竹。”没想到山本老大点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音无。接下来,我们问你的话,你必须‘诚实’作答,明白吗?”浮竹重重地强调了诚实两个字。
原来是不屑与我这种小喽罗废话,所以找了个代言人啊!我心里偷偷嗤笑了一下,抬头向浮竹看去。这一抬头,我才发现屋子里站满了人,护庭十三队的队长和副队长居然一个不少,悉数到场。好大的阵势,我心下暗惊,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回答:“音无明白。”
“音无,你在四番队为受伤队员施救时使用的麻醉术,应该不是鬼道吧。”
明明已经有结论了,还装模作样地问!我冷哼一声,道:“不是。”
“解释一下吧。”
“言灵的一种,类似于鬼道。您也可以称之为‘咒术’。”
“哼!果然是这样!”山本老大终于忍不住开口:“身为一个死神,居然使用这种不入流的招数。”
不入流?!山本总队长的措辞,让我好笑了起来。这还真像武道士对待忍者的态度呢!对那些阴狠的招数总是既憎恶又恐惧,最后只好摆出一副鄙薄的嘴脸,扣一顶“不入流”的帽子,以彰显自己的正统。
“你笑什么?!”七番队的狗狗队长对我的态度似乎很不以为然。
“总队长大人,因为我不肯舍弃前世的记忆,所以你们限制了我在斩术、白打和鬼道各方面的修行。瀞灵庭有瀞灵庭的规矩,公平交易,我没话说。但是,我也有求生的本能。我不觉得学习保命的本事,有什么错!”
“哼!”老大将拐杖在地上重重一击,发出沉闷的巨响。
“音无……”浮竹很默契地重新接过发言权:“你要知道,死神有属于死神的武器和招数,使用邪术是一种堕落。”
“堕落?!好一个高高在上的措辞!可惜的是,我从不认为自己在高处,所以也不觉得自己还能堕落到哪里去。对我来说,武器本身并没有正邪贵贱之分,差别只在于有效或无效。”
“音无,注意你的措辞!”朽木突然开口,换来山本总队长的一声冷哼。
“拿进来吧。”浮竹高声吩咐了一句,立刻有人推门进来,将一张放着笔墨纸砚的矮几放到我面前。安置停当之后,浮竹继续道:“把你那套所谓‘咒术’的歌诀写下来。……这是总队长的命令。”
终于用“命令”来压人了么!其实,看到笔墨纸砚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意图。所以,不等浮竹把话说完,我已经提笔疾书起来。
“九重春色望月楼 翻翠袖将进酒
一月簇水玉壶冰暗香疏影阑干万里心
二月绿腰折杨柳骊歌一叠细雨鸣春沼
三月红情少年游无愁可解扶醉去春寒
四月暗香 泛兰舟玉水明沙 月底修箫谱
五月鞮红点绛唇不如归去晴色入青山
六月天香 陌上花庭院深深骤雨打新荷……”
刚写到这一句,朽木突然又冷冷插话道:“后面的几句希望你想清楚再写,不要企图蒙混过关。”
我心里一阵气闷,停下笔,抬头愤然看着朽木。这个人今天是故意要跟我过不去吗?!
浮竹见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道:“音无,到目前为止,没有人清楚听见过你后面那几句是怎么念的。因为,据我们猜想,你只用引句和前面那六句就已经封住了施咒对象的六感,达到了所谓的‘麻醉’效果。所以……咳……”浮竹轻嗽一声,继续道:“后面的几句你一直都是胡乱念来凑数的吧。……我们今天要看的是真实的后文。你明白吗?”
这些人,果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懒得再跟他们计较,一言不发地重新提笔。
“七月眉妩醉花荫烛影摇红东风吹酒面
八月露华溅罗裙 晚云烘月玉树□□花
九月横云天净沙 银河浮槎明月棹孤舟
十月秋霁 琐寒窗潇湘夜雨琴调相思引
葭月离鸾乌夜啼 霜天晓角缺月挂疏桐
严月无怨落梅风海天阔处飞雪满群山
凤凰台上忆吹箫霜花瘦 替人愁”
“写完了。”我搁下笔,示意浮竹可以拿去给山本老大过目了。
“这并非一般咒术的呪文。”山本老大扫了一眼,给出结论。
“我自己改编的。”不等首席发言人浮竹开口,我就自觉地贡献答案:“其实每一条都有各自对应的呪文,但是我又懒又笨,嫌背起来麻烦,所以编成歌诀方便记忆。这也是我心甘情愿放弃鬼道修行的原因。光那一个天挺空罗就要背死人。”
“这个你就不嫌麻烦?”山本老大似乎有点好笑的样子。
“自己写的比较好记,而且我背这一篇,等于同时记住了十四条呪文。”
“嗯。”山本老大用眼神示意浮竹继续问。
“各句的作用呢?”
“引句和收句单独使用没有特别的效果,只是起到发动和结束咒术的作用。中间那部分,前六句如您所说,是剥夺对方的六感,接下去的五句是禁锢对方的五体……”
“最后一句呢?”
“……绝杀。”我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我认真把这第十二句念完,施咒对象连灰都不会剩下的。”
“果然够狠毒!”涅茧利嘴上这么说,但眼睛里却分明闪着兴奋的贼光。
“狠毒吗?我倒不觉得。最终收到的效果不是跟诸位大人的斩魄刀一样吗?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我的斩魄刀。”
“嗯。”山本老大将写满歌诀的纸交给身边的副官收好,然后用眼神一一扫视过在场的各位队长和副队长,被扫到的人一个个低下头去,不发一言。
“好。”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瞪着我,沉声道:“音无,你可知罪!”
“音无不知。”
“哼!好大的胆子!光是擅练邪术这一条就足够将你处刑、流放,你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嘴硬!”
“……总队长、诸位大人,请问各位希望我怎么做?”
我话一出口,几位队长和他们身后的副官全都吃惊地看向我,山本老大更是眯起眼睛,浑身散发出震怒和危险的气息。
我叹了口气,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尽量语气平静地开口道:“总队长,其实,我的嘴一点都不硬。倒是您几位,差不多就可以了,演戏也很辛苦的吧!你们不累吗?”
话音刚落,京乐队长就噗地笑出声来。山本老大立刻横了他一眼,重重顿了顿他的‘龙头拐杖’,冲我哼道:“老夫可是很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啊!只不过你们破绽太多而已。”
“此话怎讲?”
“第一,我的这一纸呪文,还没用过,卯之花队长就知道了。卯之花队长知道,就等于你们全都知道。一年多以前你们就知道了,却等到今天才来跟我算帐。不奇怪吗?
“第二,你们一口一个‘邪术’,指责我的咒术阴狠、不入流,可这一年多来,你们却不闻不问,眼睁睁看着我在四番队放倒队员无数。不奇怪吗?
“第三,俗话说,斩草要除根,可你们居然根本不追究我到底是怎么学会这些咒术的。不奇怪吗?嗯?不要跟我说你们不感兴趣哦!”我看着山本老大故作镇静的脸,很“诚恳”地问道:“还要继续听吗?”
“说!”
“我想,你们之所以不追问我这些咒术的出处,是因为你们很清楚地知道,这些咒术就出自瀞灵庭本身。没错,我就是在图书馆打发时间的时候,无意中翻到了几本相关的书,然后凭着兴趣学了几招。这些只不过是摆在你们眼前却被你们弃之不用的东西罢了,对我这种‘捡垃圾’的行为,你们有必要气成这样吗?关于这一点,总队长大人,您演得有点过火了,下次要注意!……呃,事实上,你们从我的阅读记录就可以很轻易地知道我看了哪些书,同样也就可以知道我研究了哪些咒术。所以,卯之花队长早早就知道我有这把‘金刚钻’。”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冲自家队长一笑:“所以,您也看到了,就算我想欺瞒各位什么,那也是不可能的,不是吗?!”
“哼!……浮竹!”无话可说的山本老大只能把烫手山芋又扔给浮竹。
浮竹却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抿着嘴作沉思状,似乎有点不知该怎么开口的意思。
“不用为难了,还是我自己接着说吧。”
看看!我这是何等的胸襟啊!明知道人家在挖坑等我跳,我非但不计较,还去帮人家把坑再挖深一点。唉!我都要为自己这种伟大的品格掬一把热泪了!
“诸位大人是不是有一件光荣而又伟大,但是却很危险的任务想交给我去完成?而且恐怕和我所使用的咒术有什么关系吧?!只不过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支使我去,所以才演这么一出戏。一来是想彻底摸清我这个咒术的底细,二来是想恐吓我一下,让我心甘情愿地来个‘将功赎罪’对吧?!……其实,我这人很识相的,有什么要求,各位尽管吩咐就是了。我一不怕死,二不耍赖,何必这么麻烦呢!”说完,我抬头看了眼身边的那些人,等待最后的答案。
“音无……”浮竹和山本老大交换了一下眼色,终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基本上,你说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哼!明明就是全部被我说中,死要面子!肚子里虽然怨毒地直冒泡,但我的脸上却还是挂着微笑,谦逊地聆听浮竹的“补充说明”。
“最近,尸魂界突然出现了大量的虚,情况已经很是危急。各番队的伤亡情况你应该很清楚。……经过这么多天的搜查,我们已经大致掌握了原因。……那些虚,是被一股巨大的灵压吸引过来的。”
“巨大的灵压?”会不会太扯了也!如果那灵压真有这么夸张,怎么可能没人察觉到。而且,光有灵压的吸引,那些虚就进得来吗?那山本老大一发火,尸魂界还不是要下“虚雨”!
“没错。只是因为这股灵压很不稳定,时隐时现,所以一开始,我们并没有注意到。等到我们发现的时候,情况似乎已经脱离了我们的掌控。而我们研究多时的结果就是……”浮竹蹲下身子,平视着我的眼睛,郑重道:“我们需要利用你的咒术来压制这股灵压。”
“这么做的危险系数呢?”
“很危险。曾经我们付出过的代价是,牺牲了两位队长。”
“哈!两位队长!照您所说,这灵压应该不是泛泛的等级吧,以我的灵力制得住他才怪。几位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音无,你的这个咒术可以镇魂,而我们要的就是这种近似于封印的效果。你不用担心自己的灵力,我们会帮助你完成封印。”
“只是封印?!您说的这个灵压到底属于谁啊?难道你们不打算彻底收拾掉这个家伙吗?”
“我们不是不打算收拾他,而是别有因由,这一点你不需要知道。”
“那麻烦您把我可以知道的部分详细说给我听,可以吗?知己知彼,我才能有所准备。”
一定还有内情!大半夜,二十六位大佬级的人物,费心劳力地演戏给我这个小人物看。肯排出这么豪华的大卡司,想必事情绝不只我现在听到的这么简单!我认命地叹了口气,补充道:“而且,我虽然不怕死,但若是真要走到那一步,我不希望自己的命丢得不明不白。”
风萧萧兮易水寒。
死士的心情大概也不过就是我现在所感受到的这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