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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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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显刚把改好的稿子传到美编的电脑里,还没来得及排号,副总编从楼上下来找他,说是不久前LCA的黄总打电话来承认自己收到过活动请贴,还说不会在季度结束前取消广告合作。
“是你去办的?”他问邹显。
“不是,我一直没能见到他。”
“这就奇怪了……”副总编小声说道。
黄总那个人平时硬气得很,不可能这么容易松口,何况他这时候突然承认收到过邀请函,无疑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个在商场打滚几十年的人不可能这样失策。
连邹显也觉得纳闷,“难道有人从中斡旋?”
“我希望能暗中解决这件事,所以没有告诉除你之外的任何人,连总编都不知道……”
“啊!”邹显突然叫起来。
“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先打个电话。”说着拿起办公电话拨家里的号码。
副总编在旁边自言自语,“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始终是个好消息。”
电话没人接,邹显突然打了个冷战。
除了自己和副总编,LCA的事情就只有张复云知道。
之前太忙没注意,离自己到报社已经过去快三个小时,小妖怪到现在还没出现……莫不是他做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就有些担心,他对副总编说:“我想回趟家,晚点再过来看版子。”
“有什么……算了,你去吧,你的版子我让他们先帮你排。”
邹显感激他没有多问,抓起包就跑。
还在路上的时候邹显接到一通家里来的电话,那边没人说话,只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很快就挂了。
他抓住出租车司机的靠背,沉沉地说:“师傅,麻烦再快点。”
看起来还算稳重,可心里的不安却渐渐扩大到无法把握的程度,腿也不受控制地开始抖动。
小妖怪一定回家了,可为什么打了电话又不开腔?
或者,和他一起回家的还有别人,他是偷偷打的电话?
然后呢?被那人发现了?被迫挂断?再来呢?会不会遭到暴力对待?
能够猜想到的可能性排队赶场一样在脑海里走过一遍,虽然一种比一种荒唐,但邹显此刻太过慌乱,根本无法判断筛选。
下车后他在路边的文具店里买了一把美工刀,揣在兜里往小区跑。
大学毕业后很久没有试过百米冲刺了,心脏激烈地跳动,几乎从喉咙滚到舌尖,肺也干得发痛。
他一边感叹“老了老了”一边稳稳停在家门口,小心翼翼地贴在防盗门上,可惜什么都听不到。
左手掏钥匙开门,右手紧紧握住衣兜里的刀。
一,二,三——
门打开来,玄关处的木头猫头鹰鼓着大眼静静地盯着他,室内一片寂静。
邹显轻手轻脚地脱下鞋,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关上门,踮起脚,避开张复云捡回来的各种“垃圾”来到客厅。
没人。
环顾一圈后才听到细微的声音。
他竖起耳朵。
卫生间的门关着,里面传来几不可闻的流水声。
邹显顺着墙根挪到卫生间门口,轻轻转动门把。
刚把门推开一个小缝就能看到张复云在里面洗脸。
心里的石头立刻七七八八地全落在地上,邹显觉得自己差点虚脱。
“原来就你一个人啊……”放松后的邹显猛地将门打开,靠在门框上长长地叹息。
换张复云被吓到,抬头时撞到镜子,转过身来后还大叫了一声。
“啊!”这是小妖怪的叫声。
“啊啊啊!”这是邹显的叫声。
他看到一股红色的东西从张复云嘴角流出来,连忙扑上去摸着他的脸,“血?”
张复云不停地吞咽,反手紧紧抓住邹显的衣摆,嘴一张,血流得更快,大股大股地往外淌。
邹显呆立当场。
眼前的场景和什么东西重合起来,扭曲着,变换着,不再眼熟。
不是白色的卫生间,是蓝色的大海,没有白色的天花板,有灰色的苍穹。
周围明明没有人,却能听见很多其他的声音。
——杀了他!
——别让他跑了!
——叛徒!再不让开就连你一起杀了!
谁在说话?邹显使劲眨了眨眼,的确没人啊。
除了张复云。
的确也只有张复云在他面前,瘦瘦的,头发很长很黑,嘴里不停地流出鲜血,衬在比一般人苍白的脸上特别刺眼。
那么是谁在说话?吵得人头疼。
——言年,你不听爹的话了?快过来!
——杀了他!快杀了他!
邹显抬起手拍了拍脑门。
——你先跑,别管我,快跑!
——不要,要跑一起跑,要死……一起死!
等等,为什么小妖怪在流血?
也就在那一刹那,邹显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上了自己的腰。
低下头,张复云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好映入眼帘。
“为什么你在流血?”疑问不经思考就问了出来。
为什么在流血?为什么流了这么多血?
也就是那句话,终于将他拽回现实。
反应过来的时候邹显发现自己已经将对方牢牢地锁在胸前,之前的幻觉也消失了。
张复云一边擦嘴边的血水一边摸着邹显的脸。
他的脸色比平时白多了,白得有些发青,额头上像发了小水痘一样全是汗珠。
从没见过这么虚弱的小妖怪,邹显觉得自己的内脏似被巨大的擀面杖压过,闷痛钻心,再也恢复不了。
“喂喂喂!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医院,我们去医院!”邹显咬紧牙关,逼迫自己压住因焦急而不受控制的心慌,抱起张复云就想往外跑。
张复云有气无力地摇着头,伸长了脖子,凑近邹显的嘴唇。
“都什么时候了?!你!”邹显气得恨不得两巴掌扇醒小妖怪。
张复云苦笑了一下,用最后的力气吻上去,诱引邹显将舌头伸进自己的口腔。
邹显尝到了铁锈的味道,心里更痛,完全找不到出口。
他怕伤到张复云,不敢用太大力气拒绝,只得暂时顺从地在血水的包裹中轻舔对方的牙龈和舌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也就几秒钟,邹显觉得张复云嘴里的血在慢慢变少,最终……没了?!
不可思议地退后,离开对方的唇,却只来得及看上一眼。
张复云扯出疲惫的笑容,全身发出蓝光。
不消一刻,卫生间里就只剩下邹显,捧着一只蓝色的海螺,全身石化。
……
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