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乱入碧血剑.盗将行（7） ...
-
据夏雪宜说，将军昨天半夜惊梦，悲不自胜，痛哭流涕。
我装大尾巴狼：“什么梦竟如此凶残？”
夏雪宜黯然：“说是他守城阵亡之后，被黑无常带着，去看了战败屠城七日之后的宁远，梦境过于真实，他疑心现在的自己是执念太深，头七还阳了。”
啊这，我当时好像确实没否认他的猜想。
但这不妨碍我甩锅：“迷信！”
我冲好奶粉转过身来，夏雪宜顿时神情微妙。
我低头看看奶瓶：“？”
之前一直有奶娘，我也是前几天才搞了这么个玩意儿，所幸崽子好养，换了口粮也没挑嘴。
夏雪宜十分嫌弃：“此为何物？形状甚是猥琐！”
……给我气笑了：“猥琐你妹！土鳖！这叫仿母乳奶瓶，洋玩意儿！”
夏雪宜移开眼：“不堪入目！偌大宁远找不到一个奶娘吗？”
……土鳖神烦。我不想搭理他，兀自抱过小朋友，喂完奶又在屋里拍着溜达了几圈，直到她轻轻吐了个小嗝。
我满意了，甚至有点成就感。我记得以前在草原上养过一个狼崽子一样的小少年，但闺女怎么能一样，我恨不能把小明的积分全部花给她！
小朋友吃饱就又睡了，我受不了她肉嘟嘟的可爱劲儿，捏着她小脸晃晃，又戳戳小鼻子，突然想起来我和夏雪宜刚刚好像在说什么，我吃力的想了一会儿，哦对，迷信。
这是我第一次清晰的感到自己变得非常迟钝，一件事情没有做完，被中断后就很难再想起来。
看来是应该找小明搞点dha吃。
我叫上夏雪宜：“我们走吧，去看看袁崇焕，我还没见过头七重生的。”
夏雪宜：“……为什么你说这话一点都听不出人文关怀，而是像去看耍猴？”
我一边狡辩一边转移话题：“怎么会！你对我有很深的误解。所以袁崇焕只顾着震惊和凌乱了吗，就没有什么别的表示？比如考虑弃城南迁？”
夏雪宜：“尽想好事。”
“那是。”
*
军营扎在半山夹道，看起来很占地势。
袁崇焕一个人去了山顶。
夏雪宜将披风斜穿，胸前包着还没睡醒的小朋友，裹的密不透风，我背了几袋伏特加，一起去找袁崇焕。反正我也不用哺乳，天寒风大，在户外暖身御寒，酒是最好的选择。
袁崇焕一口就喝呛了：“什么酒如此灼人！”
我淡定的喝了一口：“毛熊小水水。”
袁崇焕埋头咳嗽着冲我比了个大拇指：“女中豪杰。”
三人沉默着喝了一会儿，夏雪宜搭着袁崇焕肩膀道：“依我看，哥哥用不着这么痛苦犹豫不决。”
袁崇焕垂着脑袋摇了摇：“兄弟，你不懂我肩上担子。”
夏雪宜搂着他：“哥哥且听我说，我幼年时多学孔孟之道，偿闻昔者有太王居于邠地，戎狄之人入侵，欲在得其土地，太王于是言说，君子不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于是率众迁往岐下，这才有了后来周朝的兴盛。从几千年前，贤明的君王便知，不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就是说民才是国之根本，社稷次之，君为轻。今上励精图治，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才会认同关外全民內撤。宁远如今这形势，他一定也希望你能明白。”
袁崇焕捶胸：“可我是一城守将！”
夏雪宜点头：“我懂哥哥守土卫国，军人使命。但战败便要一城的百姓陪着殉葬，倘使守城将领都这般的话，岂不是将整个大明都连根拔起？这是动摇国本，哥哥糊涂了。”
袁崇焕含泪北望，满脸的不甘：“不，你不懂，我师傅为了关宁防线倾其一生，假如宁远城破，女真大军兵临山海关——那是最后的边防，倘有个万一，南下中原再无关隘能挡，届时今日之宁远，就是整个中原的将来！”
夏雪宜突然起身，迎着烈烈寒风，也向北望去：“哥哥放心，这战仗，我们和袁家军的弟兄们，都会留下陪你一起打！但城中百姓，你务必让他们先撤。女真人筹谋已久，眼看着一天冷似一天，待大雪封道，便是想走也没了机会！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所梦到的一切成为现实。”
袁崇焕感动的望着他，虽然沉默，但能看出已经被说服了。
以前这种事情我都是亲力亲为，从不交给别人，感觉还真是新奇。
回去路上我一直含着笑。
夏雪宜不满：“别跟我说你这是幸灾乐祸。”
“没有!”我笑道：“我怎么会做那种缺德事，只是想起你曾经抱怨不该读那么多没用的书，这不就用了。”
夏雪宜沉痛道：“确实没想到会这样用！”
我点头：“有用就好。”
夏雪宜：“你开心就好。”
我是挺开心的，谁会不喜欢许个愿望就能不劳而获呢。
*
没有后援，没有接应，要悄无声息的安然撤走十数万百姓并不容易，能否入关也还是未知数，到了关内又有多少人能讨到活路，究竟这些人里能活下来多少，无人知晓。
即便是我所在的科技高度发达，精神相当自由的源世界，生存也同样残酷，连我自己也时常感到，仅仅是活着就已经用尽全力。
我的gps升级后附带红外感应，脚不沾地的清了一天的斥候。
天擦黑时，半数袁家军裹着老幼参差的百姓，趁着夜色出发了。
我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尤其是本该跟着去山海关的小男主死犟着不走，其余家眷倒是走的干净。
四岁多的崽，随便找个大兵都能给他扛走了，袁崇焕回头看看我，竟同意了让他留下，还把他交给我照顾。
我低头看看怀里睡的天塌不惊的幼崽，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没奈何答应了。
袁夫人难以置信。
可袁崇焕就一句话：“他是我的儿子，但凡我有命在，必定护他周全。会有一天他能懂得他的父亲，守土卫国，向死而生。”
任凭她哭的肝肠寸断，甚至也想跟着留下，但她一个柔弱妇人，在这苦寒之地没有仆佣照顾，别说洗衣服做饭照顾孩子了，她可能连个炕都烧不热。
带孩子是一回事，我不可能还伺候她，袁家这种门户也干不出来如此作践人的事，她终于下定决心，从袁承志内衣襟里拿出一对双鱼玉佩，分开一半给我，要定娃娃亲。
我坚决不同意，我闺女将来是有无限可能的，甚至可能并不喜欢异性，我不能替她做这个主。
袁承志从旁点头：“阿姨说的是。”
袁夫人含恨而去。
突然听到小明说：“搞这么麻烦，你帮他把宁远守住不就完了。”
我嗤之以鼻：“怎么守？”
小明：“那么多积分你闺女又花不完，随便买几种兵器改良武装军队，什么内忧外患打不服？”
她说的有道理，可我提不起兴致——打不打的服，于我有什么好处？在我以往的生存经验中，社会予我最大的恩惠是自生自灭，以至于我的道德体系结构上基本没什么社会责任感。
于是赖唧唧的驳她：“胡说什么，我们可是正经的武侠世界，万一不小心搞出个工业革命，科技爆炸，主角武功不能无敌，意外死于非命了算谁的？我吃了这么多苦头无功而返算谁的？别小看劳动人民的智慧。”
小明拂袖而去：“道貌岸然，wue！”
我带着袁承志仍回将军府。
夏雪宜送我们回去，张罗水火吃食和取暖，生疏且笨拙，忍不住抱怨：“实难养也。”
袁承志托着下巴看我裁衣料，我方才答应给他制一套铠甲，闻言随口就应道：“当然啦，我们是女子和小人啊。”
夏雪宜被噎了一句，转而责怪我：“大战在即，你不该为这个小崽子留下，让我们小慧宝也置身险境。”
袁承志瞪大眼：“他骂我。”
我揉揉他脑袋：“没有，南方人习惯把小孩叫做崽崽，他还答应你爸爸要一起守城，生死与共呢，他是好人。”
夏雪宜：“那我说的也只是我，有你什么事！”
我摇头：“年轻人嘴上没毛，说话没一句可信，你前面在山海关时候还说你命是我的。”
夏雪宜：“……”
我继续：“我还等着你临终前把建文宝藏的秘图送给我呢。”
夏雪宜：“…………你用不着说这种话寒我的心，就算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有秘图，我也信你那时不是为了这东西才救我。如你所说，你想要秘图，让我死了岂不更方便。只是我也才稍微解出一点线索，原就打算拿到里面东西都给你的。”
他说着解开衣襟，从内里拿出一只锦袋放我旁边。
袁承志好奇的拿了就要拆开，无数人心动的富可敌国的建文宝藏，此刻就在一个四岁小孩的手中，被毫无尊严的随意把玩。
我心里梗的有点慌，如此说来他确是把全副身家性命都交给我了，沉重，又有点恼他果如原著所说，一旦取信于他，便再不设防，后来也果然错信了天真单蠢的温仪，被她爹设计下毒，一个人孤零零死在深山绝壁的岩洞中。
袁承志和夏雪宜在旁边小声撕夺锦袋，我就着油灯一针一线纳靴底。
不多久袁承志困睡了，夏雪宜将他抱到襁褓旁边盖好被子，嘱我别做太晚就要离开。
我抬头看他，灯火恍惚，少年如玉。
还是个孩子啊。
我耷拉下脑袋，叹了口气。
夏雪宜皱眉：“怎么啦？”
我有些委屈：“我只生了一个，却要带三个崽。”
夏雪宜看一眼炕上：“三个？”
我无奈看他：“那不还有你麽。”
“………”夏雪宜肉眼可见的愤怒：“我才是一个都没生就要带三个！你摸摸自己良心说，你我是谁带谁？！”
我斜他一眼：“不是我带你能来宁远？”
夏雪宜：“…………从未见过如此不识好歹厚颜无耻之人。”
我笑笑：“年轻人就是火气大。”
夏雪宜：“我打从头一次见你就该知道，你一把年纪都活到脸皮上了！”
我拒绝：“那不是，我还知道如何开启建文宝藏。”
夏雪宜：“………………当真？”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乱入碧血剑.盗将行（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