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曾谙》钟无非

8、第八章

　　罗谙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道竟然一夜好眠。于正宽显得十分忙碌，昨夜于正宽与她说了事情原委，她也知道于正宽这几日大概不会有空理她。这样才好得很呐，白天那个冷冰冰的于正宽，她可不想多看几眼，倒是晚上那个温柔可人的倒是不错。
　　客栈里只留了三四个护卫在，其余人大约都跟随于正宽去了。外面依旧是烈日炎炎，这旱情一时半会儿恐怕缓解不下来了。罗谙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推开门，门口便有一个侍卫过来问道：“姑娘要出门？”
　　罗谙点点头，那侍卫也不阻拦，只是随在她身后。罗谙出了客栈，打算四处看看。民生凋敝，江南何曾如此？在她印象里水汽氤氲的江南已经不见踪影了。街上寥寥几个摊贩，神色恹恹的摆着一些自制的小玩意儿。靠近城门口的地方不知是哪个富贵人家正在施粥，排了一长队的百姓。
　　“前方便要出城了，姑娘还是莫再前行为好。”跟在罗谙身后的侍卫突然说道。
　　罗谙点点头，转了身过了街角，才发现又来到了前次经过的米店。正恍惚间忽然感觉被人一撞，险些站不稳脚跟。罗谙回过神来看对面的人，那人却先发制人，竖起眉毛怒骂道：“怎么着？是瞎了眼还是不会走路怎的？老子好好的走个路被你这么一撞，撞坏了身子你赔的起吗？告诉你，今个儿要是不赔钱就叫你知道点颜色。你，懂？”
　　那人蓬头垢面，一脸脏污，骂起人来却精神矍铄毫不含糊。罗谙本来以为他是在骂自己，却发现他指着的是自己身旁的侍卫。路边的人于是也聚拢过来，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拉着侍卫闹个没完。罗谙知道这伙人应该是一伙的，心想不好。那侍卫虽然武功高强，但被一群人围着也是忙着辩驳自己，在外并不敢随意伤人，是以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罗谙正待说话，感觉自己的胳膊一紧，已经被拉出了人潮包围的圈子，她喊了几声，侍卫完全听不到。那人力气却大，将她拉着，见她叫喊，立即又将她嘴捂住。身后便是米店，那人直直拉着她去了米店。罗谙却不知道米店中的格局这般大，那日只道一眼就望见了头，却没想到山重水复，转过一块木板，里边一个小隔间，再拐一个弯，后边是一个修得精致堂皇的院子，几处假山流水，好不典雅。
　　“琴生”原来自己那日没看错，他果然来了此地。
　　琴生穿着紫色的袍子，见着罗谙微微一笑，拉她在石桌前坐下，亲自抬手替她斟茶。“怎么你们家亲戚这么放任你四处乱走，随身也只带着一个侍卫？这江南地界如今受了旱灾的影响，牛鬼蛇神的也多了起来。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出门还是多带些人罢。”
　　罗谙不知他是否识破了自己的谎言，想起他说自己只带了一个侍卫，忽然反应过来，道：“之前那伙人是你安排的？”
　　琴生点头，“只是暂时拖住他一会儿，你且放心。只是我如今在江南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有些闲散无聊，便想找你出来。”
　　“你来江南何事？”罗谙观察琴生的脸色，却见他一派坦然，道：“家里是经商的，这边虽说百姓被逼得无米可吃。可总有些富户钱财不缺，又要储备些粮食的。实不相瞒，我干得事投机倒把的营生。江南大旱，我将北方的米粮运送过来，高价卖给这边的米店，从中获利。”
　　见罗谙不语，又道：“你不会怪我吧？”
　　罗谙只是没想到他家中只是个经商的，恐怕也是没说实话。毕竟听了于正宽说留痕是二皇子，一个普通经商的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同二皇子走到一起。是以心底并不相信，听了他这么问道：“商人重利，乃是人之常情。这是你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会责怪于你？”
　　说了之后又觉得不妥，连忙吐了吐舌头，道：“我并不是说商人不好的意思，况且也没有资格责怪你。”
　　“我……”琴生忽的站了起来，道：“不，你有资格。”琴生身量高，站在罗谙身边，罗谙顿感压力。她仰起脸来，懵懂的看着琴生，不知他是何意。
　　琴生却似被她迷惑了一般，那仰起来的一张脸，乖巧动人，眸子清澈无双，只不知额间的刘海儿何时被风吹乱了几缕。他伸出手，轻轻地帮罗谙将刘海整理好，道：“你很美。”
　　罗谙准备站起来，琴生却在她近旁的凳子上坐下来拉着她的手，道：“你是于正宽的妹妹对吗？朝中之人都从未听闻他有个妹妹。你这么美，长得不像他。”
　　罗谙挣脱了几下，好在他握得不紧很快挣脱开来，道：“你不是个投机的商人么？怎么也晓得朝中之事了。”
　　“这一点没骗你，我确实就是个经商的。但家父，却在朝中为官，所以也晓得一些的。我这么跟你说吧，从见了你第一面开始，我就喜欢你。所以我向你坦白，你也要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于正宽的妹妹？如果不是，那你们是什么关系？”那日救了罗谙，琴生便明里暗里打听了许多关于于正宽的消息，知道他家中父母双亡，又只留了他一子，连亲戚也只剩一个姑妈，远在乡下。
　　罗谙急了，避重就轻道：“既然你自己都不诚实，又何必处处对别人要求太高。你的救命之恩我时刻铭记于心，但你此番咄咄逼人与我而言却是不妥了。有些晚了，我先出去了，不然待会儿侍卫找不到我会心急的。”
　　“你姓罗，他姓于，他于正宽又没有一门姓罗的亲戚，你怎么就说你是他妹妹？我只是心急些罢了。我，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的。”仿佛下定了决心，琴生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脸色却有些发红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诚心爱慕一个女子，对她说出这样的话。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他以前从未尝了这种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如今却惦记上了。
　　罗谙回过头看着自己身后憋红了脸的少年，顿了顿脚步，终于还是走了。
　　琴生居然喜欢她，她心里也很是震惊，两人见面通过也就两三次，怎么会有这种深刻的爱恋呢？罗谙摇了摇头，又叹自己犯了错，居然就这样把自己的真实名字告诉了琴生。
　　只是罗谙是谁，说到底她连自己也不知道。从她出现在这个世界起，她便只记得自己叫罗谙了。
　　应该是琴生跟那群人打了招呼，她刚出来不久，那群裹拥着侍卫的人群便渐渐四散开来，罗谙站在一旁等他。那侍卫好容易解脱出来，颇有些无奈的对罗谙说道：“这群人，真是……”
　　罗谙冲他笑了笑，两人便默契的回客栈去。一路无话。罗谙有些心事，草草在大堂用了饭，走到自己房间里，见到坐在桌边的那个身影心里一惊，想不到于正宽已经先她一步回来了。虽然不情愿，但好歹这个人在自己房间里，她勉强笑了笑，打了个招呼。今日心情不是太好，也不太想去讨好他。
　　于正宽主动与她说起话来，道：“去了哪里？”
　　“随便四处转转。不过这光景，也没什么可转的地方就是了。”
　　于正宽却不放过她，道：“转却转到米店去了，我倒不知道你缺粮食吃了。”他面上冷冷一笑，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只是碰见一个老朋友，去打个招呼而已。”
　　于正宽的大手攫住罗谙的下巴道：“二皇子的人？”
　　那双眼睛又冰又冷，带着杀意。罗谙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不敢说出一个字来，她勉强发出两个干涩的字眼，道：“不-是。”
　　于正宽却是决计不信的，“如今留着你，也没什么用处了。看来旱情贪污案跟二皇子有关。你一直以来都装的很好，如今怎么刚来就这么迫不及待的露出你的马脚了。你继续装啊，你多装一会儿不行吗？”他的语气中饱含着怒气，罗谙这才晓得他一直留着她的理由。
　　“你的脸倒是不错。这张脸为何偏偏与她这么像？不过也好，我杀了你之后再取了你的人头，用不腐水泡起来，可以随时看看。看着你就像看着她一样了。”
　　罗谙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于正宽竟然变态道如此地步，她顺着于正宽说的稍微一想就禁不住要多打几个冷战。于正宽瞥见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心底一股别样的情绪涌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搂在怀中温声哄劝。
　　他蓦地放开了手。罗谙却是个识时务的，她连忙道：“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他既然认定自己是二皇子的人，那自己也可以利用这个点，留下自己的性命。
　　于正宽瞧着她的脸，嗤笑了一声，道：“真是个没骨气的，白瞎了这张脸。她怎么会像你这般没骨气呢？这些人，哼。”
　　罗谙却如一只兔子般跳入于正宽的怀中，做这些全凭着她的勇气，可是就在方才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于正宽的杀意。她若不做点什么，于正宽是真的会杀了她。早知道今日就答应了琴生，也可以借此庇佑自己，只是琴生这个人的秉性她还没有摸透，实在不敢贸然行动。如果自己能够侥幸从于正宽这里逃脱出去，听琴生许诺的倒还是不错。想想琴生也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自己也不亏，自己身份不明，不知道他会不会娶她？
　　于正宽实在是不懂这个女人到底想干嘛，自己方才才想杀了她。她现在却热情的跑到他怀里？这是在闹哪样？
　　于正宽内心百转千回。罗谙却眼睛一闭心一横，亲上了于正宽的嘴唇。
　　于正宽不情不愿的欲将她弄下去却被罗谙抱得更紧。她像个螃蟹似的狠狠钳住于正宽的身体，舌头毫无章法的乱转，直到于正宽呼吸加重，开启了檀口，她一身孤勇勇往直前，与于正宽彻底搅合起来。渐渐地感觉到于正宽的回应，罗谙感觉自己成功了！她居然彻底暴露了自己贪图美色的本性，对着于正宽上下其手起来。罗谙的手已经触上了于正宽的腰带，于正宽终于清醒过来，将她狠狠一推，道：“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