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曾谙》钟无非

5、第五章

　　这日夜晚仍旧把罗谙安排在了之前的住处。罗谙走进去就着丫鬟打来的水洗漱完毕便躺在被窝之中，心里却跳个不停。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但那个道士必定是知道的!今夜的星子意外的少了起来，稀疏的几颗伶仃的伴着一轮冷月。她应该对自己的身世感到好奇的，心里却莫名涌出一股抗拒的心思，仿佛并不是特别的希望看到最终的结果。但是于正宽手中的安安到底是谁？

　　后半夜终于沉沉睡去。她住的院子大概比较偏僻，早上也格外安静。罗谙伸展了身子准备起身的时候，赫然发现门上显现出一团黑影。

　　“是谁？”罗谙扬声问道，丫鬟毕竟没那么高大。

　　那人却不出声，只是沉默的站在那处一动不动。罗谙伸手拿了衣物，快速的穿在身上，把门拉开。却见到于正宽站在门外，沉思般的看着她的房间。见她开门，也只是皱了皱眉头。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眼眸犹如一个深潭，黑得寂静。

　　罗谙见昨晚带她过来的丫鬟走近，忙嘱咐她去打水过来给她洗漱。丫鬟敬畏的叫了于正宽一声“老爷”，便得令而去。

　　“你在考验我的耐性？”于正宽好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罗谙，我的名字是罗谙。”罗谙答道。

　　“罗谙是吗？”于正宽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出来的，“罗谙。给你一刻钟，收拾好你的东西，我们去江南。”

　　罗谙想说什么，但对上于正宽忽而冷冽起来的眼神，她觉得自己说不出来一句话，便点点头。左右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一无衣物，二无钱财，只洗了把脸由着丫鬟给她梳了个髻。

　　门口等着一辆马车，于正宽已经安适的坐在上面了。罗谙爬上去，小心翼翼的坐进去。于正宽便又去打量她。这女人，他可以肯定是哪一方派来的探子，许是来的日子不久，派去监视她的护卫暂时还没有发现她与外界通信。只是看见她这张脸，于正宽便觉得也够了。

　　罗谙挑开帘子看外面的风景，看累了又把帘子放下，对于正宽说：“咱们去江南干嘛？”

　　于正宽不答，罗谙也不生气。这男人实在生得好看，就像那日河边清风吹拂，夜色将近，他出现在众人之中，也是格外出众的一个。罗谙觉得自己特别想和于正宽说几句话，便没话找话的说道：“你瞧这外边风景多好？”

　　“......”

　　“以前读过一首诗，江南可采莲，那我们去江南可以看莲花吗？我还是在画中见过的，粉色的花，碧绿的叶，让人忍不住想置身其中。”

　　于正宽听了便嘲讽一下，”你也曾读过诗？”

　　“怎么没有，记得小时候我也是不爱读诗的，父亲非逼着我背下来。那个时候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最后还是哭着背下来了。”

　　于正宽听了便心中一动。罗谙自己倒也是愣住了，小时候？她的记忆里可没有什么小时候，怎么现在倒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她摇摇头。

　　于正宽有心再听几句，他其实讨厌现在的自己，心软且暴躁。他明明应该把她扔出去的，赶出府外让她自生自灭，但是看见她这张熟悉的脸庞和那同样娇柔的声音，他便舍不得了。赶走了她，他又到哪里去找一个和安安那么像的人，他这漫长的一生又该怎么度过？

　　罗谙听到于正宽哑着嗓子，低声道：“你继续说，再多说几句。”

　　罗谙便又继续说，马车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话，只记得每当她抬起头来，撞见的都是于正宽哀伤的眸子。

　　罗谙不知自己怎么了，心也跟着疼了起来。她迫切的想转移一下话题，眼见着马车已经来到了一个茶铺，她便对着于正宽说道：“你渴不渴？咱们下去吃茶吧。”

　　于正宽却眉头挑了挑，道：“你有钱？”

　　罗谙便泄了气，看着于正宽浑身的冰冷之气，她总算松了口气，好歹之前尴尬的氛围没有了。马车便继续行进，到了晚上宿在驿站，一行人吃了饭便各自回房休息。于正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上罗谙一起。这次江南大旱，朝廷积极赈灾，却被江南地区的官员贪污赈灾银两。于正宽便是被派出来排查此事的。也是清晨才接到圣旨，临走的时候总想去看她一眼，哪怕只是长得相似。后来居然直接叫她一起了。

　　她真的很像安安。连说话时的神态也一模一样。

　　“睡了吗？”于正宽正凝神想着，便听到那个娇柔的声音。

　　“什么事？”于正宽答道。

　　“没事没事，我只是想问，还有没有吃的？我好饿啊。”她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于正宽哼了一声，道：“之前让你吃，你倒是挑挑拣拣，这会儿知道饿了。”

　　罗谙知道只有求他才有办法。驿站管理得严格，她溜不进去厨房，自己身上也没钱。“我错了。”罗谙低声认错之后，却再无动静。于正宽屏息，却听到门外“咚”的一声，仿佛重物落地。

　　他起身拉开门，果然看见罗谙倒在地上。为了出行方便，于正宽让府内仆从给她备了几件正常的衣裳，现在她大概是洗了澡，换上了一件藕荷色的衣裳，面颊尖尖，透着病态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