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壹拾贰 ...
-
liberation 解脱
“啪”一声，一张写满字的纸覆盖住没看完的实验报告，占据了阿近的所有视线。
——这是什么？
他微微皱眉抬头看向三秒钟前风卷残云般破门而入的轩辕十四，心中竟有隐隐的不祥之感涌上来。
唉唉唉早知道还不如刚才就去给女协修电脑了那危险系数至少也算可以大体预知的程度。以上为某人平静表面下的腹诽。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啊呐呐这些外星文字究竟在说什么怎么搞得跟密电码似的？
听闻此言阿近将视线又挪回那张纸上，认真仔细得从第一个字逐行看下来，脸色竟较之前白了些，神情却依然保持着平静的假象。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再次抬头对上轩辕十四探究的目光，硬是扯出个笑容极力若无其事的语气说不过是某段时间内的灵子流量统计没什么特别的，然后视线就开始往窗外飘。阿近佯装不经意的问道：
——十四你从哪里拿到这张纸的？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阿近忙将头又转了回去，只见轩辕十四正摸着下巴一眨不眨盯着他看。他手略微抖了下，立刻又心虚的把头偏开，将那审视的目光挡在一座文件堆成的纸山之后，却听到对面姑娘声音翻山越岭传过来。
——呐你把那张纸翻过来看。
他依令行事，然后脸色又白了一号，脸上的笑容却还是那么僵硬的撑着。
——我说阿近阿，上面的内容是跟涅茧利有关吧。
——那怎么可能绝对不是根本就是没有的事啊十四你想得太多了……喂喂你要去哪里？
原本摆得十足十的非暴力不合作架势被轩辕十四糁人的笑容灭了一半气焰，眼见她扯过那张纸转身欲走阿近急急探身上前拉住了她飘起的衣襟，手忙脚乱间碰倒了桌上文件山一座。
姑娘转身又是一个糁人的微笑。
——去能知道事实真相的地方。
什么是事实？什么又是真相？
“事实”只有一个，而“真相”却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的。
沉默良久，阿近终于还是慢慢松开了拽着轩辕十四衣服的那只手，下定决心般深深叹了口气。
他说好吧我说。
在这个世界中，现世中生活着的人灵魂和□□之间由一条锁链连接心脏部位，一旦锁链断了，人便宣告死亡，然灵魂不灭，去往了尸魂界。这种灵魂被称作“整”。
当一个灵魂不愿或不能前往尸魂界而在人间游荡时，锁链会慢慢被侵蚀，最终会消逝殆尽在心口留下一个洞，那么他便会成为以他人灵魂为食的“虚”，即通常所谓的恶灵。
而死神的工作就是用斩魂刀将整引渡到尸魂界，将虚消灭。
那么，死神死后会变成什么？
这个问题打从轩辕十四还在流魂街游荡那会儿便时时困扰着她，虽不比‘To be or not to be’的深刻哲学内涵但也总归是充满了对生命价值对存在意义的无限批判探索精神十足令人费解，以至于进入真央第一堂课老师启蒙教育还没开始轩辕同学便迫不及待的举手提问了。
得到的答案是，死神一旦死亡便会化作无实态的游散灵子团真正为尸魂界的和谐发展增砖添瓦了。
这自然不是原话，但老师那段充满技术含量和专业词语的详细讲解经过轩辕十四的FC翻译系统便成了上述形态。想那时轩辕十四似乎还啧啧两声表示震撼，然后连拍着身旁虎澈勇音的肩膀感叹连尸体处理的设定都这么环保真不愧是有爱的静灵庭阿。
阿近对那张纸上内容的解释很直白，意思就是说根据涅队长战亡那段时间内即时的灵子流量分析，涅队长的那部分灵子并没有融合于周围环境中，而是无端消失了。
他抬头苦笑，我知道你迟早会知道，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他说几个月前玲便发现了此事却直到现在都没能查到那些灵子的去向，恐怕……
我知道了。
轩辕十四打断阿近的话，微笑点点头，把那张纸折好放进口袋转身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然后就看到站在门外浮竹队长苍白的脸。
坂仓玲的冲天辨从浮竹队长身后冒出来，对着轩辕十四咧了咧嘴角，小声地说：
“十四对不起。”
“坂仓玲同志我就这么可怕么么么不就刚才进来时把你们大门踹掉层漆你当我真能把十二番拆了不成居然还请外援来……唉唉唉这么多年我真是白混了唉唉唉。”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这个……”
玲的脸涨得通红，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头低得连眉毛都快看不到了。轩辕十四无奈的撇了撇嘴，伸手使劲拍上了她的后脑勺。
“好了好了回头去现世时多带几块蛋糕回来我就原谅你喂喂别哭啊我都还没用力呢……”
十五分钟后，坂仓玲决堤长江般眼泪的终于止住，而轩辕十四的死霸装也同时宣告罹难被眼泪鼻涕浸染得面目全非。
轩辕十四擦擦额角的汗，回头看向一直在旁边默默站着的白发身影，却被浮竹十四郎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忧伤乱了心神。她忙转开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扯动嘴角说道：
“浮竹队长，我送您回十三番吧。”
静灵庭的风景万年不变，阳光温柔的倾洒，天空蓝得像大海，可是他们谁都没有去欣赏。浮竹队长始终皱着眉，他有一车应景的话可以说，可是出口第一句就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奔主题。
“十四，你一定要去么。”
“……嗯。”
“……是不是谁也拦不住你了。”
“……嗯。”
浮竹队长偏过脑袋，发色雪白，平日里透亮得像是阳光下涓涓溪流的眼睛中却带着冬天般灰色的阴霾。
他看着轩辕十四，轻轻开口，字字清晰。
“虽然说在失去了爱人的世界独自存活是件孤独的事情，但是死也太容易了。”
“你还有我们。带着所有人对你的爱顽强的活下去。”
“十四，这些话你还记得么。”
那是彼时她对志波海燕说过的话。轩辕十四隐隐约约的记起。
耳边继续传来浮竹十四郎的声音，话虽强硬语气却柔和。
“无论如何都要回来。我答应过海燕要帮他看好你的。”
轩辕十四颔首，笑声清朗，弯着眉眼回答：
“好。”
/
/
“当一件事情进展到某种程度时，人们就不能再控制局势了，只能被局势控制。”
风翻卷起漫天尘埃，却吹不动天上浮云。
轩辕十四站在白色沙地仰头望了望眼前高耸的城堡，抬脚一步迈了进去。
那扇门被推开的时候发出吱嘎嘎的响声，寒冷的气息瞬间包裹住全身一直往心底凉去，屋内亮如白昼却没一丝光明的感觉。
正对着大门的上位坐着一个男人，棕色短发和白色长袍同样一丝不苟整齐干净，却和记忆中的面容有些出入——噢对了，是少了那副黑框眼镜。
男人微微侧头用手肘支在高背椅的扶手上，嘴角扬起玩味的笑容，投射过来的目光灼灼。然后，那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便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回荡开来。
“呵呵，你比预期的晚到了一小时。欢迎来到虚夜宫，轩辕十四。”
一时间轩辕十四着实震惊于虚圈的首席执政官蓝染惣右介不怒自威的气场，他俨然就像是……一位教皇，站在阿□□翁的宫殿里俯视众生，在法衣和王冠下，接受着人们虔诚地的膜拜。
想到这轩辕十四不禁苦笑一下，轻咳了声清清嗓子，竭力保持着气势上的对等。
“这封信是您寄给我的吧，蓝染大人。”
“是的，我希望你能来加入我们。”轩辕十四因他斩钉截铁的姿态怔了一下，还没等她寻回自己的思路，他的声音二次传来。
“十四，我需要你的能力。”
“诶，敢情虚圈的伙食不和蓝染大人的胃口啊，要我来办个短期厨师培训班么话说当初在尸魂界可是期期爆满供不应求呢。”
“说起来那碗桃子粥确实让我这么多年念念不忘，不过，令我感兴趣的却不是这个呵呵。”男人轻轻笑出声，“随意扭转穿越空间，能够净化体内残噬的治愈术，阻挡住虚入内的现世结界，八个队长以上灵压才可发动的鬼道，还有那从没有解放过的斩魂刀。”
“啧啧蓝染大人您在讲故事么，听上去可真是神奇啊。”
蓝染撑着下巴的手臂动了动，额前的那缕碎发随之轻轻摆了几下，不时得将眼前的世界分割为二。
“呵呵，十四你明白我的意思。”
许是受到他直率的影响，轩辕十四抬起头，直直望进上位者的眼底，声音利落干脆：
“那么，凭什么？”
男人坐直了身子，两手合握手指交叉着，臂肘放在岔开的膝盖上，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笑容，他不急不徐的说道：“涅队长的重生。不过是以破面的形式。”
虽是预料之中的答案，还是让轩辕十四一惊，顿时有细密的汗水从后背还有掌心渗出。
——这一次轮到我来做决定了么？
“阿列，于火焰中涅磐么？纵然您就是那传奇般的帕拉塞尔苏斯，涅他也实在不是玫瑰的材料啊。无奈明月向沟渠您的一片良苦用心真是可惜了，蓝染大人。”
“是不相信我有这力量么。呵呵，那并非魔法。”蓝染摊开手心，浅蓝色的崩玉出现在他手中。
“是科学。”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弯着嘴角，“只是灵子的重新组合而已。”
说这些话的时候，BOSS平静如水的眼神忽然变得闪亮起来，像被崩玉旋转流转的光芒映亮。指间的蓝色晶体像一束细小的火苗，让他看起来真得就如同一个魔术师。
棕发男人微笑地看着手心里晶体像是在观赏一朵悄然绽放的浅蓝色小花，那笑容温和无害，轩辕十四觉得如果光看这种微笑，他简直像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善良的好人。
当然她知道他不是。
忽然间就想起很久之前的事。
那时天下太平，十三番的食堂却每每上演战场般的厮杀争斗，起因不过就是那几盆限量版的红烧肉。在一天中午她和五番队长偶尔遇到，然后同桌进餐，冬天午饭冷得很快，幸好汤还是热的，棕发的男人摘掉眼镜低下头去喝汤，轩辕十四抬头时看到他眼睛，像一泓见不到底的潭水，表面上没有丝毫波澜，却掩盖了下面汹涌的暗流。
这样一个人，是不是有点可怕？如救世主般华丽的外表，比任何政客更深藏不露的精明……就算在小说里她也不相信有这么完美的存在，然而此时就活生生展现在了面前。
轩辕十四垂下头，无声的叹了口气。
可是这却都不是让人臣服的理由。
“虚空虚空，话说虚的身上都有一块是空的呢。”
“那地方是心吧。本来拥有的心丢掉了或者被谁偷走了，于是那一块空洞就留在胸口，像在说我们本来是有心的可是不见了在实物招领处挂了好多年启示也没人应所以如果你捡到一颗心的话请告诉我也许那就是我的心……啧啧想想看还真是很凄凉呢。”
“可惜这个世界上丢了的东西就是丢了，能找回来的很少。”
“而涅阿他带着两颗心，即使掉了一颗的话也还有一颗。”
“所以说，他是不会变成虚的。”
姑娘眼中的坚定让上位的男人一时间有些动容，然而下一秒却又立刻回复了那梦幻般微笑。他扬着下巴看着轩辕十四，语气虽然温和依旧却带着几丝挑衅的意味。
“可是看来他居然把他们全都弄丢了。呵呵，十四你要怎么办呢？”
“如果他全丢了……”轩辕十四自言自语般喃喃重复着，有风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吹来扬起她的黑发，世界霎那间寂静无声。
再次抬起头时，她脸上的笑容犹如灿烂灼人的阳光。
“那么就只能死了阿。”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壹拾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