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冷然的青春岁月》阮风轻

4、chapter 4微小的善意

　　就在这时候，她听见旁边，传来几声清朗的笑声。
　　是沈思危。
　　他朝她走来，之前看起来有些顽劣的，漫不经心的笑，居然顺眼了起来。

　　他把那把伞提溜起来，打量了几下，利落地按上伞骨，迎风一顶，伞就奇迹般地恢复了它的原貌。他的动作熟练，带到最后大功告成的时候，精致的眉眼里隐隐有小小的得意，只是此时，那种得意不再可恶。

　　“修好了，喏。”他说着，把那把伞递给她，有种对大师对自己作品的自信。
　　李安然半信半疑地接了过去，试了一下，果然好了。

　　李安然突然对自己前几天对他发火有点后悔。她有点脸红，想了想，斟酌着说：“谢谢你……帮我修伞。”
　　这微小的善意，也算是她这段时期唯一经历的好事了罢。

　　“没事儿的，我们不是同桌么？再说了，前几天我弄坏了你的花，这也算赔礼道歉咯！”男孩儿洒脱地骑上自行车，朝她挥了挥手：“走了啊！”
　　说罢，他一溜烟，扬长而去。

　　“再见。”李安然轻轻地说，她不确定对方是否能够听得见，但她必须得道谢，为之前的偏见，也为这次的善意。她甚至慢慢地笑了起来，注视着不远处的男孩，觉得脸有点烫。

　　沈思危。
　　低吟着这三个字，像是嘴里含了橄榄似的千钧重。
　　原来他……还挺善良的。
　　仿佛听到了她念的名字，男孩回过头来，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什么？”

　　“没什么！再见！”像是被烫到毛的猫，李安然退后一步，溅到泥水也不管，飞快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不会的……那一瞬间的心跳，大概是种错觉。
　　她要冷静，好好学习，提高成绩，这些扰乱心绪的事情，还是高考后再想吧。更何况，他那样的样貌，一路上的狂蜂浪蝶不知有多少，自己还不知要排成几号炮灰呢。

　　李安然自嘲地笑笑，拎着书本回到了租住的小屋。经过漆黑又狭窄的楼梯，爬上楼，绳子一拉，亮起了一盏小小的灯，散发着温暖的橘黄色光芒。窗外传来隔壁两个女生边洗衣服边嬉笑的声音，她打开书包，拿出练习册，又翻开了新的一页，深呼吸一口气，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夜深了，渐渐寂静得只听得见纸笔的刷刷声，哪怕是她一向勉励自己在这复读的一年把自己当做一个冰冷的考试机器，还是会觉得孤独。她想起不知在哪个情感杂志上看的所谓金句，说是跑得够快，孤独就追不上你。可她做题做得再快，还是不禁想起父母的冷落，想起袁静的跋扈，想起……沈思危对她转头笑得狡黠又温暖。

　　人毕竟不是机器。
　　人是需要陪伴和关怀的脆弱生物啊。

　　李安然的笔尖停顿了一刻，但是没过多久，她还是继续写了下去。
　　无论如何，还是要忍过去，忍过这个寒冬，等到了明年夏天的时候，一切都会有一个结果，到那个时候，去向何方，起码有了个痛快的了结。

　　到那个时候，如果还存有妄念，她也许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告白，给自己的第一次心动也来个了结吧，不过，最可能的结果，也就是做很多炮灰中的一个了！

　　这就是李安然。
　　在青春期第一次暗恋的时候，便设想了最坏的结果，尽量冷静地拿出了一个处理方案，以便于让此事尽量少的影响自己的生活和学习。

　　从这点来说，之后她所谓“铁娘子”名号，似乎在遥远的高中时代，就已经初具雏形。
　　当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起码现在，从表面上看来，李安然依然是一个很普通的高中生而已，和一般女生一样，喜欢在自习课上交换座位，和自己要好的玩伴呆在一起写作业，一边写，还一边谈天。
　　——好吧，也许这种行为，是赵彤彤单方面的“说”而已。

　　“安然啊，我有没有说过，其实我很佩服你？”自习时间，只听赵彤彤托着腮感叹。
　　“佩服我什么？”李安然一边问，一边继续画着受力分析图。
　　“就是佩服你这样啊。”赵彤彤叹气：“哎！高三可真快无聊死了，要是我旁边那么一个大帅哥，我肯定做不到坐怀不乱！”
　　写完了。
　　李安然停下笔来，审视了她一眼，眼含笑意：“不坐怀不乱，你想干什么？”
　　“讨厌啦安然！”赵彤彤打她一下，“你怎么也变得这么不纯洁了！”
　　李安然也笑，一边笑，一边提醒她：“把练习册打开做点儿，前三题，我教过你的。”
　　“哦……”赵彤彤没精打采地拿出了练习题，两个人写着，学习氛围正浓，正前方冷不丁冒出一个鄙夷的声音：“恶心，假积极！”

　　“袁静你够了啊？你以为你这样沈思危就会理你啊！”急性子的赵彤彤恨不得就要立即冲过去，李安然拦住了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凭什么啊？！”赵彤彤嘀咕着，不明所以然，但却还是听了话，乖乖退了回去，袁静大为得意，气焰更加嚣张，声音也大了起来，在安静的自习教室里回荡：“行啊，刚才不是很刁么？怎么突然就怂了？”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正当赵彤彤就要再一次拍案而起的时候，一个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了出来：“袁静，出来一下。”
　　是班主任！
　　赵彤彤吓得一个激灵，赶紧缩了过去，做乖乖写作业状，却还是惊慌地用眼神示意李安然：怎么办？我们换座位的事情该不会被发现吧？！

　　李安然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竖起耳朵，听窗户外面的谈话，影影绰绰的，她听到班主任严肃的训话声：“袁静，我已经听到好几个同学反映你的情况了。我们这是实验班，大部分人以后是要考重点大学的，你自己不学习不要紧，打扰了别人，还是不要留在这里了。”
　　接着，她又听到了袁静尖锐的声音：“是谁告状的？！是李安然那个贱货是不是！我就知道是她！”

　　“袁静！”班主任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显然是动了气，“你自己不上进也就罢了，还侮辱别的学生，很抱歉的告诉你，李安然同学并没有告状！还有，我已经通知教务处了，明天你就转班！实话跟你说了，当初你差几分，是进不了我们班的，是你爸爸到处求人我最后才收了你！没想到，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这段话振聋发聩，袁静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开始求情起来：“老师……我错了！您别告诉我爸好不好！我也不是故意的……”
　　接下来，就是断断续续的叙述和抽泣声，李安然开始听不清了，不过，无论如何，最后班主任还是坚持了立场，无视了袁静的恳求，态度坚决地让她转班。
　　李安然的一颗心落了地。

　　再次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赵彤彤已经偷偷地和沈思危换回了座位。沈思危坐在她旁边，打量着，若有所思的样子：“同桌，好手段啊。”

　　李安然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拿起笔来，流畅的墨水划出一条线，她的心情也变得明快起来。
　　不过顺势而为。
　　袁静做了那么多欺负同学的事，她也不好意思让班主任不知道，难道不是么？
　　一物降一物，班主任管理影响大家学习的学生，自然是天经地义。

　　李安然勾唇一笑，再次沉浸在作业的海洋中。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少了袁静这个碍眼的存在，一切平静了许多。重复地刷题，重复地听课，重复地做笔记，就像是武林最顶尖的高手，日复一日地磨练自己的剑法，不论霜冻严寒，或者酷热炎夏，重复着同样一招的剑法，哪怕外面的花花世界再诱人，也要等练好了再去闯荡江湖。

　　李安然也觉得，日子就一直会这么顺利下去，一直到她高考结束的那一刻，一切都是一成不变的。情感，学业，甚至是同学的挑衅……这些困扰很多高中生的问题，被她处理得很好。她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是无坚不摧的，隐忍的，出鞘快准狠的剑，十年磨一剑，只为那一场考试，锋芒必出。

　　然而她错了。
　　还是有一件事，能够让她时常感到隔靴瘙痒般的烦闷。
　　那便是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