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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chapter 24挫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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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对感情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当做它不存在。
以上名言,来自尚未成为成功人士的李安然。
不过,她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反正,沈思危决赛后就摊牌,免得影响他心态。
那么,这段时间,反正失业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发挥她的老本行——考试。
这时,也正值公务员和事业单位报考的时段,李安然杂七杂八挑了许多岗位,都报了。
毕竟,考试就是她老本行了,肚子里憋着一口气,不知道如何改变的时候,她就死命地读书复习。
次月,她进了几个地方的面,又坐着火车,订酒店,四处面试。
首先公布成绩的是国考,进面,没过。
紧接着是省考,进面,差一分,没过。
事业单位考试,进面,差零点三分,没过。
她查询到最后一门成绩的时候,盯着那个荧光屏看了许久;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她高考没成功,决定复读,盯着那个调档页面,看到天黑。
但,那时的她,是充满希望的,虽然不知道未来如何,但总模糊地感觉,考一个名校,可以改变这一切,改变这平庸的生活。
而现在,而在大学毕业后的现在,她发现并不能;名校只能让她成为一个合格的高级打工仔而已,她依然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想做什么;有时候,人挺可笑的;当你有工作的时候,你抱怨或者在意的主要内容就是关于你的工作;但一当你失业了,你就会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
活着是为了什么?
真正有那种让人热爱的工作么?还是其实所有的工作都是繁文缛节,都是忍受着,被压榨着体力或脑力?
想着想着,就容易钻牛角尖,钻入某种程度的虚无主义。李安然在街上瞎晃悠了好久,在楼房上站着的时候,甚至莫名其妙就想跳下去。
反正,没意思,爱情没意思;或者说,那些包装成为爱情的东西没意思,无论是沈思危看上她,还是陆融看上她,都挺没意思的;
亲情也挺没意思;郭丽丽盲目而偏执地认为自己的控制欲就是爱;
事业也挺没意思,工作几十年也买不了房,一天到晚加班,所有人都在勾心斗角,各种形式主义,有什么意思……
她想着想着,总觉得这世上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事情;坐在天台上,望下面,高高的,只要一个闪念,只要一瞬间……眼睛一闭,心一横,就可以结束这一切的不完美,就不用再去在意什么成就感什么亲情友情爱情,不再去在乎那些书本上曾经宣扬过的,美好得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天台上呼啸的风,就好像是她隐忍了二十几年,骤然爆发的内心。
她拿出手机来,再次拨通了那个电话,迎着风声,大声喊:“沈——思——危——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愣了几秒,然后传来某人呆呆的声音:“安然……不是!你肯定不是安然吧?你谁?恶作剧么?快把手机还给安然!我是不会相信的!”
李安然停了几秒,又有点想笑,果然,事情已经不可避免地发展到黑色幽默了么;她失业了;她男朋友不知道;她被骗了,还知道了,她男朋友也不知道。
通过有限的信息,他只能知道,这个电话那头胡乱疯嚷嚷的女人,绝对不会是那个坚韧温柔,体贴懂事的李安然。
是么。
也是,毕竟,两个小时以前,她还在对着时间表比较,计划着什么时间分手,才比较合适。
可是在这一刻,在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报希望的这一刻,李安然突然就不再在乎这些了。这世界对她这么坏,她为什么要为别人拼命考虑,她为什么要忍?
于是,她斩钉截铁地说——
“是。”
“是我本人。”
“你现在看你微信,我把当年赌约的事情转发给你了,你还记得么?”
“不记得也没有关系,但,有人记得。沈思危,你终于还是骗了我。如果你没骗我,难道,还有人特意伪造录像?”
然后,还没等对方说什么,她就干脆地掐掉了电话。
风声里,她接到了自己的一滴泪,随风滴落,砸碎在地上,有点狼狈。
原来,没有心的李安然,也会有被伤到的那一天啊。她默默地想。也是,没工作,没男友,从今天起,她就是三无人士了。
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咬牙笑着,笑出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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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然不知道,一个已经离职了的员工,站在自家原来公司的顶楼天台上,来回不断地走动,打电话,这算不算某种程度上的行为艺术。
可是她已经没有精力再管这些了,把电话挂断之后,她非但没有觉得爽快,反而陷入另一种更深程度的绝望之中——她觉得是她耽误了沈思危。也许,这事放在沈思危那里,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是她把事态扩大了,使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她只能继续打电话给好朋友,通过倾诉去排解这种恐慌感——
“彤彤,如果我说,我觉得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她淡淡地描述着,疑惑:“我只是觉得,哪怕以后真的能挣点钱,也没什么意思。我这样想,你会不会觉得我会很奇怪?”
“啊?啊。”电话那头,突然接到电话赵彤彤被这句惊人之语吓住了,想了想,呆呆地说,“不是,安然,我知道你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不太开心,可工作这种事情,不就是急不来的!”
“我在陆氏大厦最高层。”李安然说着,轻笑,“你说,我要是现在从这里跳下去,那些勾心斗角的人,会不会有哪怕那么一点的动容?”
“别啊!安然你想啥呢!
赵彤彤说着,一边打电话,一边慌慌张张冲到地铁口:“安然,我知道你现在难受!咱出去吃点好吃的吹吹风,人生很美好的!再说了,你学历这么高,已经领先全国好多人啦!只要你愿意,有大把的工作等着你啊?人家有的初中都没上完,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一天挣不了一百块,天天也还挺开心?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算了不说了,我来找你吧!”赵彤彤说着,急匆匆地从地铁口出来,慌慌张张地一路找去顶楼,还好——她见到了安然,挺正常的,安静地坐在顶楼上,就是脸色有点难看。
她松了口气,想了想,劝道:“安然,为什么要追求所谓的意义呢?像当时高考的时候,你数学直接满分,我数学却也只有九十几分,我真的很努力了,但数学还是很烂,你看我现在,不也一样好好地活着嘛?”
她说着,把她的寇驰包往地上一摊,也坐了下来,陪李安然发呆;“我知道你是很难过啦……可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你真的跳了,为你伤心难过的,只有你在乎的人而已,那些不在乎你的人,他们还会笑话你,说你名牌大学生没用呢。我看呀,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要是暂时没钱,咱可以借你嘛;你说你这份工作干得不顺心,那就再换一份啦!咱还不相信咱安然,全国顶尖学府毕业的大学生,门门课满分,咱还找不到一份工作了!”
她说得慷慨激昂;她像是一株热烈的植物,辛辣的气味在空气里扩散,李安然也终于,渐渐的从死胡同里钻出来。
那些人恶心,那些人搞内斗,搞办公室政治,心知肚明出不了成果,还开大会批斗,他们自己都不心虚,她颓丧个什么劲儿?
说深一点儿,她死了,那群人真的会感到开心么?恐怕反而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吧!T大名校生,适应不了社会什么的,死了,在他们眼里也就一死掉的loser,那些“精英”,会丝毫不吝于散播他们的恶意,他们根本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有任何的愧疚,毕竟,崩盘也不全都是因为他们,难道不是么?
真正伤心的,反而是真正在乎她的人。
想明白了这点,李安然也慢慢从死胡同里走了出来,松口气,她慢慢消化了这些杂七杂八的消极情绪,站起来,拍了拍地上的灰:“走吧,陪你吃火锅去,我请客。”
“安然,你真不要紧?”赵彤彤依然很担忧,要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大学期间,学业上一直还是安然远程指导她,对方骤然崩溃,她也很担心。
“没事。”李安然站起来,天台上扬起的风,吹散了她的头发,“我想开了,咱就算脏不过别人,好歹有考试能力,不是么,国考省考事业单位,一大堆可以考的,应试教育了十几年,我还真不相信我考不赢了。”
经过这件事,她也不想留在京城了,谁爱留谁留去吧,为那天价的房子,为那传说中的子女四百分上清华北大的谣言绑定自己的一生去,她也上过了,上过了也就那样。是有很多德高望重的教授,她也短暂地出过国,见识了一些风景。
可那毕竟是风景而已。
人还是得过自己的生活,踏踏实实的。
清华北大又怎样,清华北大还不是得吃喝拉撒。
什么精英阶层,被人拿捏,天天工作到深夜,跑柱子跟个农民工似的,算什么精英阶层。也许她从未进入过这个阶层,她也不再想去挤进去了。
李安然审视了一下自己,她决定找一份安全的,保底的,没有被任何人裁掉风险的工作,就算是被人穿小鞋,只要自己心理素质够强大,也能继续混下去那一种。
于是,她去考了自己以前从未放在眼里的国考省考,把目光放到二三线城市,还面试了几个中学,被人当吉祥物围观了一阵,好像考T大的就多个脑袋似的。
校长面试的时候,还满脸笑容地称赞她,专业学得好,二十一世纪是生物的世纪。
是啊,二十一世纪是生物的世纪。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