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冷然的青春岁月》阮风轻

25、chapter 25重逢

　　总而言之，经过一面二面，可能是T大金字招牌的加成，即使是冷门的生物，李安然依然拿到了很多Offer，由于时间，她不得不做出取舍，最后选择了离自己家乡较近的省会城市，办理各种手续，成功入职了。

　　同单位的小朋友很羡慕她，因为别人考了好多次，拼尽全力，才终于进了这个单位，而她，三不限大坑居然一次性就进了，简直是人生赢家，顺风顺水。
　　而只有李安然自己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工作落定，接下来是搬行李，调档，等一系列事情。
　　沈思危，电竞……金融，生物科技……这些关键词，似乎都成了很遥远的东西。

　　李安然一直努力地生活着，努力地适应着工作，这份三线城市的工作，朝九晚五，其实适应起来挺简单的，她本来就聪明，干了半年，基本上是用一半的精力在工作，另一半的精力在发呆，思考那些，曾经没想透的问题，比如，爱情，再比如，人生的意义。

　　然后，入职二周年，就在六月的时候，她吃着西瓜，看着电视转播，在万人瞩目的大场馆里，在万千粉丝的欢呼与尖叫声中主持人嘶吼出那个名字——“让我们——恭喜今晚的冠军——FD战队！下面有请本场fmvp，FD战队打野，FD-danger！”

　　一切都宛如最真实而又最虚幻的梦境。
　　她最熟悉的人，最遥远的距离，回忆与现实交织，让人突然间有点感慨。

　　沈思危与队友握手，拥抱，金色的箔金从头顶而下，摄影机的影像通过大屏幕，将队友们奋勇拼搏和收获荣光的精彩镜头回顾，这一刻，没有比FD五个人更闪亮的团队了。

　　在这五人中，也没有比队长，打野FD-danger更令采访区媒体记者激动的了。抛开他今晚的亮眼操作赢来的fmvp不提，就单单这张脸，出来的报道也是妥妥的曝光度，于是问题一个接一个，搜肠刮肚，问个不停——
　　“那么……现在开始赛后采访环节，思危可以分享一下平时队里一些日常吗？赛前压力大一般会干什么呢？”

　　“关于危神的个人生活呢？我们知道，这一直是一个大家很关心的话题！”
　　“遗憾可能就是，当时太年轻了，没有珍惜身边人吧。”

　　他说着。神色间，不可避免地染上一点颓丧。这个少年，还是她曾经认识的沈思危。即使是他主观上认为是自己背叛了他，但他还是没有将这件事情，当做莫欺少年穷的炫耀来讲。
　　那种触动她的，柔软的善良。
　　但，也或许，是因为男人的自尊和骄傲，并不允许他这样做？

　　李安然在屏幕面前，心想。
　　三年过去，她已经由当初那个只知道闷头学习的学生，成长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社会人，高强度的工作，形式主义的工作，她经历过梦想憧憬，有过科研理想，也终于明白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人世变幻，何其无常。
　　不过，她倒也并不觉得自己是个loser。她有她自己的骄傲。她有稳定而体面的工作，有钱，有闲，大不了，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

　　回忆到这里，突然被一声咋咋呼呼的惊叹给打断——
　　“所以说姐，网上盛传的那个危神高中前女友是不是你啊？我看你们是一个高中！”
　　“写你的作业去。”李耀轩这小子，拿到冠军了以后就得瑟到不行，天可怜见，就连李安然这个不怎么打游戏的都知道，他一打上单又玩坦边的，天天稳定接受毒打！

　　可李耀轩就是超级得意——
　　“可我现在没有作业啊，姐你忘了！”他无辜而得瑟地说：“我们队早就得冠军了唉！我们打游戏的哪儿来什么作业嘛！”

　　“那就去训练。或者跟你们队长说的一样，当个饭桶也可以。”李安然面无表情地说：“而且，你清闲，我可不闲，我还要准备这个月的材料呢，告辞。”

　　“还有。”她在离开之前，补上了最后一刀：“要是你再赖在家做饭桶的话，那么下一届比赛，我怕是你不能上场了，饮水机选手。”

　　“收到。”李耀轩闷闷不乐地带上耳机，回屋训练去了。而李安然叹了口气，开始整理写工作上的材料。
　　她其实有时候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少年老成，总是隐忍着，积蓄着力量，想把对手打败。她过早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以至于，苦了那颗忍了太久的心。
　　她这样想着，忽而，手机亮起，收到了一条短信——

　　“方便出来见一面么？”
　　来自那个封存许久的号码。
　　李安然看着手机上的短信，沉默，良久。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整整三年了。跨越时间的阻隔，屏幕上那张英俊的面孔，竟然熟悉得让人有些陌生。

　　那么，过去了这么久，他还喜欢她么？亦或者，她还喜欢他么？

　　李安然多么希望自己还能像做题一样，斩钉截铁。ABCD，复习到位，直接填上。可这个问题，它太复杂了，夹杂着自尊心的骄矜，却又带着感性的眷恋。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我真的会不顾一切，粉身碎骨地奔向你，骨子里的浪漫，至死不渝。但问题是，你真的，真的是那个值得我无条件爱着的人么？

　　过去的岁月里，她的答案一直是肯定的，可赌约一事后，事情犹如雾里看花，开始变得不分明。

　　“好。”

　　李安然按亮了手机。回复了一个字。
　　一整个晚上，她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时间显示五点十七。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三分钟。她咬了咬唇，在外面晃悠了三分钟，五点二十，准时踏进了这家餐厅的店门。

　　“你好，请问有预约么？”
　　李安然报了号之后，服务生一路引领着她来到了桌旁，沈思危早已在那里坐定，他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衫，神色沉静，像是一袭蔚蓝的湖。

　　这可以说是他们分开之后，第一次正式会面了。
　　可是，就在前不久，她隔着屏幕，看到了那场金色的雨，就像某个她也参与过的狂热梦境。
　　可是，就在更久以前，他们曾经亲昵地就像一个人，他腻歪在她怀里，她笑着揉他的头发看书，时光漫长无尽头。

　　而现在他们两面对面坐着，就像是两个陌生人。
　　最熟悉的陌生人。
　　那么，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赴约？功成名就之后扬眉吐气面对前女友，亦或者是……？

　　李安然说不清楚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委屈？不至于？开心？好像也没有。她想了想，艰难开口：“晚上好？”
　　“晚上好。”沈思危也点了点头，把桌前等餐的小瓜子推给她：“吃么？”
　　“谢谢。”李安然接了过去。

　　几年没见，那个印象中喜欢黏糊她的男朋友，似乎变得遥远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这个略带高冷的帅哥。他修长的手碰到茶杯，激起瓷器清脆而微小的一声响，他低声问道：“之后你没留在京城么？你们公司好像可以分户口的。”

　　“我辞职了。”李安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稀松平常，“你呢？之后就一直在打比赛么？”
　　“嗯。上赛季没打好，止步前八强。这赛季总算打回来了。”
　　“训练很辛苦吧？”
　　“也还好。”
　　在这之后，便又是一阵的沉默无言。也是，三年毕竟都已经过去，他们的人生也都有了各自的波折，再怎么形容，这三年的时光，都已经无法弥补了。

　　李安然其实有看过他的朋友圈。打比赛，会用平静的语气加配图，说一下他们比赛的经过和结果。
　　她看着，仿佛自己也陷入时间的洪流里，随他们失败，低潮，成功，欢呼。特别是那场夺冠时的直播，万众欢呼，她仿佛也跟着一起陷入了狂热的幻境。

　　可那毕竟是幻境而已。

　　她是真的，决绝地走开了。整整三年，没有参与他的生活。
　　那么，他会恨她吗？会揣测她是功成名就之时才来跪求复合的功利性女友吗？
　　李安然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还好，对方并没有说什么，沈思危低声点菜，他们的口味，基本一致，点的都是家乡菜，很快，菜上来了，安静地吃，杯碗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安然抬起了头。视线相撞，一触即离。
　　她的耳尖不争气地红了。
　　她发现，这几年过去，自己竟然一点出息都没涨。淡定，李安然，别说他是全国总冠军，他是世界冠军，又怎么样？当年的心结还没有解开，难道，你真的已经肤浅到光看外表，光看这光鲜亮丽的履历，就可以迷失了自己么？

　　她在心里唾弃着自己，默不作声的。
　　然后，沈思危开口了。
　　“对不起。”他低声说，“无论如何，我当时欠你一个道歉。”
　　“当时青春期，死要面子。”他笑，“他们又起哄嘛，所以就口不择言了，伤害了你，对不起。”
　　“嗯。”

　　其实，面对那个微小的赌约，李安然也慢慢能够释然了，设身处地，青春期的男生，就是那样喜欢起哄的啊，你指望他们在青春期说什么？说喜欢你李安然深刻有内涵文艺又优雅么？
　　这件在当时看起来几乎是不可接受的侮辱，现在也可以慢慢释然但……

　　“那你后来，怎么不来找我呢？”她轻轻地问。
　　“我……”沈思危没有再说下去，于是，李安然轻轻地点点头。

　　“结账吧。”她说着，快速起身离开了。青春散场，不过一身狼狈而已。
　　这简直可笑极了。
　　她不愿意再久呆下去，匆匆忙忙埋单后，几乎是逃也似地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