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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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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大胆蟊贼,几次三番到王府来生事,你将这堂堂的亲王府邸当做什么了?”
随着一声怒喝,一支闪着寒光的利刃迎面飞来,却被走在前边的萧某人一剑击落在一边,“站远些,自己小心。”
他将绮胭往旁边一推,闪身便同那一身锦衣的老者打到了一处,绮胭心中大急,手足无措地躲在树后,她该怎么办?他们之间的武功招式,她不懂,也看不出谁更占上风一点,可有一点她却是清楚的——他们打斗的声音那么响,若是引来更多的侍卫,只怕他就真的无法脱身了!
也许就是他方才那一句“小心”,化解了她心中所有的愤懑不满,不管他有多少事瞒着她,她都不能眼看着他被吴王的人抓住,她在这里,根本帮不上他一丝半点儿,她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她的脚步悄悄向后移,不管关山月跟他是什么关系,至少她已经清楚地知道,昆吾跟他是一伙儿的,如果她能找到昆吾,也许可以帮他快点儿脱身。
偏僻的花园儿似迷宫般,绕来绕去,绕得人头晕,顺着眼前的树影,她认准了向北跑,栖梧院就在吴王府的西北角儿,就算一时找不到昆吾,若能找到栖梧院里的其他人也是好的,她虽不敢将萧笨蛋的行踪直接告诉这些人,可是只要找到他们,再让他们帮忙找昆吾就不难了。
好容易转出那片密林,一把掐住了脖子,“哈,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瞧瞧咱们的运气有多好?世子爷方才可是跟你在一处儿,如今他重伤昏迷了,你却在这里到处乱跑,说,你的同伙儿呢!”
绮胭被那人掐的喘不过气来,窒息的感觉令她恐惧,伊卫楼在远处抱着肩膀,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闪着飘忽不定的光。
“住手,放了她!”
就在她渐渐陷入昏迷,懊悔自己果然没用,到底还是没能帮到萧笨蛋的时候,他的声音却骤然响起。
脖子上的压力瞬间消失,可同时,一柄冰冷的匕首却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终于现身了,怎么,骊山老鬼居然没能拦住你?”
“哼,无耻鬼祟,也敢大白天出来作祟,放了她,我饶你们不死。”
方才险些被眼前这个猥琐小人扼死的时候,她都没哭,可听着萧笨蛋的声音,绮胭眼中的泪却止不住流了下来,好吧,说他是狗熊的话,她收回,还有这个笨蛋的称呼,他哪里是什么笨蛋,他根本就是大智若愚的大英雄好吧。
她看着他迎着身边无耻侍卫的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黑色的深衣上还有点点暗褐色湿漉漉的痕迹,也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方才那个偷袭老者留下的。
“饶我们不死?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身后的侍卫一声冷哂,将手中的匕首扬了扬,“摘下你的面罩,咱们打了这么多次交道,你连个真容都不露,今日可让咱们逮着机会了,连关山月的女人你也能勾搭到手里,本事不小嘛。”
关山月冷哂一声,随手一扯脸上的蒙面黑巾,扬手扔在一旁,绮胭眯起眼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用的还是上次易容时用的那张脸,难怪他敢这样轻易地就将面巾摘了,这样一张假面,就算被人看见又如何,他这样费尽心机地在假面外再蒙一层黑巾,防的就是今日这般场面吧。
拿着匕首的手正要缓缓放下,却又倏然抬了起来,“你敢耍咱们!我数一二三,把你脸上那层皮剥了,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锋利的刀刃又往里压了一分,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她禁不住皱起眉头,倒吸一口冷气。
“一!”
站在对面的人拿剑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儿,狠狠将手中的剑插在身旁的泥土里。
“二!”他缓缓抬起了手,拽住自己面上覆着的黑巾。
不!绮胭拼命挣扎,顾不上脖子里缓缓流下的温热液体,他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忍,拿着匕首的人却是没了耐性,伴着一声冷笑,他缓缓喊出了最后一个字,“三!”
“好,我摘!”
当覆在面上的那层皮被缓缓揭下,周围已是一片吸气声,就连绮胭也不禁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关,关山月?怎么会是他!
“是,是你,王爷待你不薄——”握着匕首的手不住地颤抖,声音中也带着一丝飘忽的恐惧,他环顾四周,冲着几个喽啰大声道:“上,把他绑起来,交给王爷,那可是大功一件。”
他嘴里这样说着,脚下却慢慢向后移动,有前面那几个人帮忙挡一阵,自己手上又有他的女人做人质,想来还有几分逃命的机会。
只可惜几个小喽啰并不给力,虽然不敢像他一样往后退,却也是畏缩不前,手中举着刀剑虚张声势罢了。
倒是关山月不为所动,迎着他们满不在乎地走了过来,“想拿关某领赏?好啊,我自己跟你们走,谁想要这件大功,就过来吧。”
随着关山月的动作,几个小喽啰再不敢硬撑,一个个慌忙跑到绮胭的四周,妄想靠着绮胭这个人质逃命。
以她为人质逃命,这本是她替他出的主意,没成想到头来竟成了他人用来对付他的法宝。
不能这样拖下去了,万一这伙儿人真的逃到吴王面前说些什么,他的身份就掩不住了!
绮胭正思忖着该怎么脱身,却见关山月在对面使了个眼色,她还未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听周围一片惨叫声响起,首当其冲的就是她身后这个拿匕首的。
周围的小喽啰乱成一团,性命攸关的瞬间,几个人同时对她举起了刀,关山月虽然在变故初起的那一刹那就往这边扑了过来,可离她却还有些距离,眼见得几把泛着寒光的刀刃就要砍到她的头上,冷不防身后一股大力猛地袭来,竟让她直直地迎着关山月飞了过去。
“啊——”惊呼声还未落,她已掉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行了,别喊了,女人就是麻烦……”
绮胭被他揽进怀里,顾不上他啰里啰嗦地埋怨呵斥,也不理会他粗手笨脚的包扎上药,周围惊呼惨叫声不断响起,是谁?是谁帮了他们?她挣扎着想要回过头去,却被他轻斥一声,不满地将她的头掰了回来。
“别乱动,还没包好呢!看什么看?都这时候儿了还不老实,让你站远些,也没让你乱跑吧,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她为什么要对他有信心?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她敞开过心扉,就如眼前,方才他们还孤立无援,处在绝对的劣势,却在一瞬间形势完全逆转,而他却连让她回头看个究竟都觉多余,她该怎么相信他?
身后的惨叫声渐渐平息,当最后一声微弱的呼痛在风中消弭殆尽,随着一声“唰”地收剑入鞘的声音,一个脚步声渐渐离他们远去,那人竟是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这么走了?
她的心中有丝愕然,不管怎么说,既然选择帮忙,那就肯定是自己人,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没道理将他们丢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不管,自己走人的吧!
关山月却头也没抬,更没跟离去的那个人说一句话,只细细扎好最后一个结,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乖,这样的场面,姑娘家还是别看的好……”
一声“乖”,她心中的某个点似乎被碰了一下,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却快得让她抓不着痕迹,她只觉两只眼皮越来越重,恍恍惚惚间,只知道他将自己抱了起来,冲着对面什么人点了点头,便昏睡了过去。
他们是怎么回到栖梧院的,他又是怎么走的,她都不知道了,再醒来的时候,小月正守在床边,见她醒了,欢喜得跟过年似的,只是她对这个貌似天真纯善的小丫头却是起了戒心,再回不到当初亲切自然的模样了。
“你们楼主呢?这会儿可有空?”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又能说话了,那姓萧的还算有良心,没让她就此成为哑巴,若非脖子上的疼痛提醒着她,她都要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了。
“在在在,楼主早就说了,姑娘的事,就是最大的事,姑娘想见楼主,我这就去叫他。”小月高兴得跳了起来,自从那一晚关山月接受了吴王的招揽,绮胭便再未给过他好脸色,更别说主动找他说话了,如今见她一醒来就找关山月,小丫头乐得都有些找不着北了。
只是,当绮胭见了关山月,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小丫头就后悔自己方才为什么没有躲出去了。
“我要回去。”
关山月原本笑吟吟的脸顿时一僵,眼神儿忽闪了一下,不知在思忖些什么。
“如今吴王的生日也过完了,我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今日便收拾东西回去了。”
一旁的小月顿时大急,“姑娘,咱们楼主——”
“好,我让含光备车,如今金陵城里还不太平,我让含光在你那里再多待几日。”他沉声打断小月的话,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只是含光,还是要跟在她的身边。
她轻扯嘴角,不再言语,以含光的身手,只要他打定主意跟着,就算她反对也没有用,他还是对她不放心,怕她将他的秘密抖搂出来吧,其实对他所做的一切,她根本就摸不着头绪,小月,昆吾,明明都是他所信任的人,可今日的表现,却是大相径庭,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她根本就不清楚,又何来出卖!
更何况,以她对吴王的恨,自是乐得看吴王倒霉,吴王身边隐藏着这样一个高深莫测的对手,她高兴还来不及,又哪里会帮吴王指认他的敌人。
也许他们都站在吴王的对立面,只可惜一个在西,一个在东,她曾试着往他的方向靠拢,希望能跟他合作,只可惜她的心意,他弃若敝履。
跟在他的身边,她甚至不敢保证他下一刻会不会将她丢出去,牺牲她,换取他所希求的利益。
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不肯跟她以诚相待,这样的同伴,她实在是高攀不起,即使不能划清界限,至少也要保持距离,她首先要保证的,就是以后不会再像今天这样,糊里糊涂被他们主仆送进狼口,却连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以前是她傻,如今细细想来,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信任过她,从第一次连真容和姓名都不肯透露,到今日他的隐瞒利用,她看到了他的脸,却不知这张皮的下面,是不是还有什么不为她所知的面目,她甚至不知道关山月和萧某,到底哪一个是他的真名,又或者两者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