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龙潭虎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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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胭身上的伤，反反复复，总不见好，吴妈妈苦着脸，再三央告了绮胭半日，好容易得她点了头，派人给吴王世子下了个帖子，将王府里的太医请了出来，只是最后命虽保住了，却是留下了一身的鞭痕伤疤，难看得紧。
红胭险些气疯了，她最看重自己的容貌，哪怕身上，都不愿有一丝半点儿的伤痕，如今这浑身触目惊心的鞭痕落在眼里，岂不是毁了她日后争名夺利向上爬的指望？
别说脱了衣裳了，就是穿着稍稍薄透些的纱衣，都能看到横七竖八纵横交错的痕迹，哪个贵客还愿抬举她这样儿的！
想着日后就要告别最爱的轻容纱裙，她就痛彻心扉。
绮胭听着楼下传来的摔盘子砸碗的声音，唇角冷冷一扬，这就受不住了，想自己前世被她害得命都险些没了，又当如何？如今不过小惩大诫罢了，再不识相，只怕吴妈妈也容不下她吧。
果然，不过片刻的工夫儿，楼下便响起吴妈妈扬着破锣嗓子骂人的声音：“怎么，皮又痒痒了是吧？呸，不要脸的小贱人，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挣钱做生意没本事，糟蹋家什倒拿手儿，告诉你，再不识相，就把你扔到后院儿去，一条贱命，也不瞧瞧自己配住这么好的屋子不配？”
吴妈妈被几个小红牌劝了下去，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了，随之而起的是红胭扯着嗓子的嚎啕大哭，只是哭也无益了，若非吴妈妈念着她的脸还没毁，只怕真会把她撵去后院儿也说不得，她就是不明白了，脂胭搂里那么多姑娘受过教训，怎么人家都没留疤，偏她这么倒霉，那身满是鞭痕的皮，她自己看着都嫌砢碜，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绮胭难得的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吴王一行回去的第二日，吴王府便派人送了一笔银子过来，说是将绮胭包下了，以后不用她再见旁的客人。
不用见客是好事，可要跟吴王父子扯上什么关系，那可就不好玩儿了，是以她并不想接这个旁人眼里难得的“美差”。
吴妈妈手下狠狠掐了她一把，“丫头你可别犯糊涂，如今你还没被梳拢，他们便愿意拿银子养着你，这不是好事儿？莫非你真喜欢日日见客，天天卖笑的日子？”
喜欢？她恨死了这样的日子，若非没权没势没靠山，她早赎身出去了，只是如今平白地被吴王府包下，谁知道日后等着她的又是什么？吴王父子的贼心色胆，她可是领教过的，如今吴妈妈收了他们的包银，日后自己想要自保，只怕就更难了。
只是她已多次拒绝吴妈妈梳拢的要求，如今要是再连这包身银子都不让她赚，只怕这个老鸨真要翻脸了，自己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待那人有了回信儿，再谋划下一步该怎么做吧。
再者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想报仇，如今倒是个难得的机会，若是整日如乌龟般缩在壳里，安全是安全了，可那所谓的报仇，也只能是镜花水月，永远都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自打接了这桩生意，她便天天盘算着怎么对付吴王父子，却不料接下来的日子竟是风平浪静，自那晚吴王他们走后，便再没露过面，哪怕她给吴王世子下帖子请太医，那位最爱倚红叠翠的世子爷也只是把太医派来，自己却是连面都没露，想来他如今的吴王府里的日子，只怕不那么好过呢。
吴王府一次也没要求她做过什么，世子爷不露面，吴王也似将她忘到了脑后般，从未有过任何的要求。
绮胭每日安心待在房中，弹弹琴，看看书，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若非脂胭搂里每日的风花雪月提醒着，她都要怀疑今夕何夕，身在何地了。
其间她抽空儿出去跟玉脂小丁见过一面，那八百亩桑林的地契已经拿到了手里，小丁雇人看护着，养的蚕，收的蚕茧，也都由原来那家织坊回收，那坊主的家人原想着典押了桑林好把他从大牢里救出来，却不料衙门就是个无底洞，上上下下都狮子大张口，一处打点不到，那坊主在牢里就要受刁难，更有那牢头儿狱霸，每日对他朝打暮骂，连家人送进去的吃食衣裳都落不到他的手里，六千多两银子，别说把他救出来了，就是罪，也一丝儿都没少受。
“放心吧，如今他那织坊，离转手的日子也不远了。”玉脂说来满脸的痛快兴奋，这等恶人，别说是倾家荡产，就是让他偿命都不为过，只要想想自己也曾为收拾这个恶人出过力，她就觉满心的舒畅。
绮胭如今对这个倒不怎么在意了，她关心的是吴王府的动向，以及那个满身神秘的关山月，将一早写好的信和信物交给玉脂，细细叮嘱她将信送过去，还要小丁再打探打探吴王府的动静，那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只是，玉脂的信都捎回去好些天了，小丁和那个人却都如泥牛入海，了无消息，倒是吴王府当晚就派人送来一封信，说是请她去游湖，吴妈妈一脸的欣喜，虽然吴王府一早就送了一年的包银，绮胭就算不见客，她也不亏，可到底不如多多的见客，才能给她换来更多的银子，如今吴王府好容易派人来接，可算是让她看到了美好的“钱途”。
“乖女儿，听妈妈的话，别穿那么素净，就这身儿桃红穿花凤缕金拖泥裙子，又鲜艳，又好看，王爷见了，准喜欢。”吴妈妈生怕绮胭再搞出上次的笑话儿，惹了吴王厌烦，一定要亲眼盯着她梳妆，连衣裳都给她挑好了。
绮胭皱皱眉头，眼底闪过一抹不耐，“艳丽？我上回穿得还不够艳丽？王爷还不是一样正眼儿都没瞧一下儿？依我说，还是简单点儿好。”
“上回？你还好意思说上回！”吴妈妈仿若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扬声儿，瞬间跳了起来，“你瞧瞧上回你那是一身儿什么打扮，我还没说你呢，你还敢跟我提上回！这次说什么都得听妈妈的，你要是嫌太艳，那就穿那条白纱挑线金枝绿叶百花裙，上边儿再披那条水红轻容纱披帛也就罢了。”
如今已是秋天，夜里湖上凉得很，她穿这么清凉做什么？老鸨的心思不难猜，如今吴王府给她下了包银，日后就算是玉楼竞价，也没几个色胆包天的敢跟吴王别苗头，只怕除了吴王，再想给她找个买家，却是难了，是以这吴妈妈才一心想让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若今日她真跟吴王滚到了一起，那才称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意呢！
绮胭哪里肯任她摆布？借口夜晚湖上风大，到底是加了件蜜合色素罗衫子，披了件云锦妆花缎披风，这才罢了。
吴妈妈跟在后头唠叨了一路，恨铁不成钢地埋怨她不知抓住这大好的机会，在她的心里，无论是吴王还是世子爷，哪怕是那个关山月呢，只要抓住一个，那可就是数不清的金元宝啊，偏她这个女儿牛心左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跟银子过不去，蠢透了。
要说听话懂事会做生意，那还得是红胭，要是她去，不用自己教导，铁定打扮得花枝招展，只可惜如今身上毁了，只怕以后也没什么指望了，要想赚大钱，还得哄好眼前这个姑奶奶。
绮胭只不理这个老货，临出门时，趁她没留意，抓了把剪子踹在怀里，前世的惨痛经历告诉她，有备无患，身上没个依仗，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楼下早有一乘小轿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如今见她下来，来人赶紧打起轿帘，脂胭搂的婆子打手正要跟上，却被来人冷冷地拦在了后面，“今日是请绮胭姑娘游湖，自有咱们贴身伺候，就不劳烦各位了。”
众人都不敢言声儿，只是一个个偷瞄着吴妈妈——这可不合规矩啊。
吴妈妈讪笑一声，打叠起全副的精神上前，“这个，怎敢劳烦各位大人，那些个粗活儿，还是让她们这些下贱胚子来——”
“说了不用就是不用，莫非你连吴王都不放在眼里，连他的命令也敢违抗？”来人显然不是吃素的，俗话说宰相门人七品官，吴王就是江南地面儿上的土皇帝，他手下的人，又哪里会把这小小的脂胭搂放在眼里，没等吴妈妈把话说完，就直接呛了回去。
绮胭在轿中拢拢身上的披风，唇角扬起一抹冷笑，看着吴妈妈吃瘪，她自是高兴，只是对方这样肆无忌惮，她待会儿更得小心了，虽然平日里她也烦那些狗皮膏药，可如今要一个人去闯那龙潭虎穴，说不害怕，也是假的，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她的身边儿真是一个帮手都没有了。
她死死攥着袖中的剪刀，他们要是真敢硬来，她也不介意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左右她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前世里，她死也没让这对父子好过，今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要拿她这条贱命换那对高贵的龙子凤孙的性命，也不赔本儿。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龙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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