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 设定番外集》林賾流

57、番外之二十一 鬼屋历险记 (6) END

　　『七朵小花往这儿来，你看不到我们都在。碰了一朵就有一朵开，找不到一朵就一朵哀。第六朵花儿找到了吗？找到了吗？』

　　楼梯下的角落缝隙传来模糊微弱的小孩歌声，但是众人决定无视。

　　不管是泷清雅说的预先录音，或是某些人相信的鬼在唱歌，他们现在停下来研究也没有帮助，赶快跑开反而比较简单。

　　「过来！」男宿二楼的木头地板不知为何有一块特别腐朽，轮到默默时她一脚踩空往下陷，幸亏走在她前后方的白羽和小三机警，合力抓住默默手臂将她及时拉到一旁，才没让她整只脚都陷下去。

　　往那处腐坏的破洞内看，里面爬满密密麻麻的白蚁幼虫，将地板夹层蛀出一个大洞，地板内侧已经相当软脆，令人头皮发麻，不知走廊上这种天然陷阱还有几处？表面尚称整齐，但三刻馆果然还是已经败絮其中了。

　　「还好吗？默默。」白羽关心地问。

　　女孩咬住没有血色的下唇勉强点头。

　　「找到了！」不久后，由大毛宣告这个好消息。

　　「只剩最后一个信物了，但是我们该去哪里找呢？」默默忧戚地问，他们已经走遍三刻馆的各大区域，知道如果要一间间地毯式搜索，一天一夜也不够用。

　　白羽深呼吸，拍了两下手使众人都看向他这边。

　　「未必要像无头苍蝇一样的找，其实，某种意义上，传说已经连第七个信物的位置都标示出来了。」白羽一一看着所有人说。

　　「不是只有六个而已吗？」

　　「不管是鬼魂想再现它们的死亡或某种习惯，还是『有心人』想利用这个传说，都已经不知不觉把所有位置固定下来了。传说里第七个信物是项链，而地点则出现在──」

　　「最靠近出口的门厅！」默默的五官亮了起来。

　　「没错，所以我们可以撤退了。」白羽决定在门口结束游戏，减少赶人的麻烦。

　　门厅仍然是黑暗状态，还好也没出现恐怖的悬挂尸体，现在是深夜时分，一番搜寻下来，不少人已经心力交瘁，但他们仍振作精神，在门厅各处更仔细地找着线索。

　　白羽不着痕迹退到一旁，偷偷从口袋中拿出破流的钥匙轻轻放在地上，瞄准用鞋尖一踢，钥匙串快速无声滑过地板，停在默默脚旁，她恰巧后退，鞋跟便踩到一迭坚硬的异物。

　　默默先是吓了一跳，用手电筒一照反应过来，立刻捡起钥匙。

　　「找到了！」今晚一直拖后腿的默默头一次立功，惊喜地大喊。

　　海新社员在门厅中央集合，现在他们手里已经握有七件信物，也超越了传说中不幸罹难的学生破解挑战的时间纪录，因此传说已经无法再告诉他们下一步怎么做了。

　　「接着要怎么办？」大小毛发现社长还是没有奇迹现身，不满意地问白羽。

　　「按照类似的传说故事，被鬼怪迷惑的人都是天亮以后才发现自己睡在草丛或某个角落之类，我们还是先回营地等，不要留在三刻馆比较安全。」

　　「如果小师范没回来呢？」

　　「假使她的失踪是人为因素，在这个时间点只靠我们在这里搜寻太危险，也不能肯定人就在三刻馆，刚刚已经找过了，通报学园比较直接，但是三刻馆里面无法使用通讯仪，我们回营地讨论如何求援也比较实在。」白羽拿出屏幕一片灰白的通讯仪证明给黑带双胞胎看。

　　「你们做得很好了，但是如果不考虑其他人的安全问题，就算破流平安回来她会开心吗？」这样说完以后，黑带们也不响了。

　　但他们的确在三刻馆内找到破流的随身物品，表示她至少有段时间身在废弃学生宿舍里，现在还没确定人平安就要撤退，多少还是会有心理上的挣扎迟疑。

　　忽然一阵天摇地动，整栋建筑上下震动，黑暗中只见有人手电筒滚落地面。

　　「地震？」

　　「快出去！」

　　幸亏白羽已经将队伍带到三刻馆中间出口附近，众人互相扶持跑出三刻馆。

　　清新到让人胸口发痛的空气与刚才他们在废弃宿舍里充满灰尘的陈腐气味完全不同，繁星满天，气氛宁静到三刻馆那些紧张的经过像是作梦，一踏出大门地震就停了，彷佛地震只发生在三刻馆里。

　　这时候，他们又听到有人在唱歌，歌声从中庭海新社扎营的地方传来，只是被帐篷挡住视线，无法厘清营地到底发生什么事。

　　「七朵小花往这儿来，你看不到我们都在。碰了一朵就有一朵开，找不到一朵就一朵哀。没用的小花谁都不要，没被看见的小花～偷偷的笑。路边的小花轻轻摇，玻璃里的小花睡着了……」

　　那是破流的歌声。

　　海新所有人跑向营地，越过帐篷，发现穿着白单衣放下长发的破流正坐在营火旁，挽起袖子重新煮火锅，另外一侧则是穿着猎装携带长剑的黑衣青年，倚剑坐着烤火。

　　「你们终于回来啦？这是学长教我唱的三刻馆传说原版童谣，是古早以前在炎天帝国流行的小调喔！」少女欢快地说，她的样子完全不像遭到绑架或被恶鬼迷惑，也不像刚刚从废弃宿舍扮鬼吓人还赶在他们前面冲回营地的闲散模样。

　　滋润放松到令人眼红。

　　「忘了介绍，这位是贾斯霍洛学长，我的直属学长，战略技击学院的领导学生，高手中的高手。」

　　「学妹谬赞了。」黑衣青年仍然温和有礼地响应，一开口就让人有种难以抗拒的沛然气势，光是坐在那里，营地就像多了尊保护神，简而言之，贾斯霍洛就是典型的当初破流被帖克纳学院吸引进去，想要拜见的那种英雄人物。

　　「学妹，妳不是有话要对这些社团朋友说？」贾斯霍洛好意替她导入正题。

　　破流站了起来，整整身上的白衣，拨拨头发，然后对仍然说不出话来的众人低头一鞠躬。

　　「对不起，我本来想要扮鬼吓你们。仔细想想这样很不好哦？学长告诉我朋友之间也有不可以乱开的玩笑。」少女抬起头来，墨绿眸子透露出天使的纯洁光彩，俨然已经净化邪念完毕。

　　「贾斯霍洛学长什么时候来这里的？」白羽代表海新社挤出这声干涩的问题，其他人还在消化破流突如其来的犯罪未遂告白，其中又以大小毛的石化现象最严重。

　　「就在我刚放好发带准备往上爬的时候。」破流换好单衣，披头散发，一边幻想着美好的戏剧效果，准备用附钩爪的绳子攀上屋顶，并在埋伏时顺便帮自己上特殊化妆，却发现学长正巧骑马经过。

　　黑衣青年看见营火还在燃烧却无人休息看顾的营地，很自然过来关切，破流只好先过去招待学长。

　　不可能在崇拜敬爱的学长面前大剌剌地扮鬼吓人，破流只好干脆地放弃这次的精心策画。

　　结果因为打扮太明显了还是被学长看出目的，学长没说什么，她自己就先不好意思起来，然后这对学长学妹干脆就代替已经进去三刻馆的海新社员看守营地等他们回来。

　　「三刻馆很乏味吧？连蝙蝠都没有，还算什么校园传说？前天我和白羽来场勘无聊得要命！结果你们怎么那么久还没出来？在里面睡着了吗？」浑然不觉自己正连共犯身分一起抖出来的破流坐下来挥挥袖子说。

　　众人的视线顿时刷得白羽很痛。

　　「所以妳一直和学长在一起？」

　　「看也知道吧？我有反省了啦！又没有真的跑去吓你们！对不起嘛！」破流指着自己身上特别加购的白单衣，还是簇新状态，没染上任何灰尘污垢，相当有说服力。

　　「……」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

　　※※※

　　两天后，洛歌斯学院的金发院生押着报错情报的妖来对小学弟谢罪。

　　「对不起，这个白痴居然没有告诉你们，三刻馆属于学院监管的危险地区。高中部那些职员也不清楚状况，居然开放给学生。」藻的镜片闪过寒光，他单手就把和自己个头一样高的黑发院生整颗头压在高中部学生餐厅的餐桌上，吸引了不少目光，但是没人敢靠近。

　　「藻学长，真的不用这样没关系，是我们自己不好……」没想到院生会这么慎重来赔罪，白羽也吓到了。

　　不如说他希望马上挖个洞从这间公共场所地遁消失。

　　「咦？我们学院有监管学部的旧宿舍吗？那个叫什么什么馆的？真的有吗？」妖艰难地发表疑问，看上去他连三刻馆的名字都没记起来。

　　「是道术学院。」藻的额角隐约冒出青筋，这时不只妖的脸紧贴桌面，连桌子本身也因为压力发出呻吟声。

　　「但是身为前辈的人居然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太丢脸了。」

　　「所以传说是真的，旧大学部真的有人着迷黑魔术牺牲导致学生大量死亡吗？」白羽对学部居然这么危险，而且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而吃惊。

　　「那是什么？」金发院生不解地一挑眉。

　　「旧大学部的传说，有术士凶手在三刻馆或旧大学部哪里举行大规模恶魔召唤，导致那里现在还有灵骚现象，死去的无辜学生阴魂不散不是吗？」白羽问。

　　「你从哪里听来这么愚蠢的传说？没这回事。」藻用一秒就否定了白羽的说词。

　　「如果连自己的地盘都搞不定，我们要怎么出外去解决别人的麻烦？学园里面不会有若干年前出事作祟到现在无法处理的情况。」

　　「那三刻馆到底怎么回事？」

　　「就因为常常帮外界『解决麻烦』，『麻烦』有时候就必须要带回来学园处理，学院放不下的时候就要另觅他处储存，道术学院擅长处理无形类的麻烦，意思你懂了吗？」

　　「为什么挑三刻馆又不公开警告学生那里有危险？」

　　「因为比较近，那附近又很荒凉，一般学生的交通能力不会经过三刻馆，特别标示警告会有反效果。」

　　立刻变成热门景点是吧？

　　「但是误闯的人该怎么办？」白羽后来才知道，里面关的不少是穷凶恶极的厉鬼妖怪，当时他们根本是在玩命。

　　「安心吧！三刻馆的性质比较特别，会放在那里的麻烦属于有期徒刑的禁闭处罚，所以也选择比较好的环境，里面的灵基本上不会杀人，它们只是坐牢等赎罪完就可以净化投胎了。」

　　「三刻馆里面也布有结界，道术的结界和我们元素魔法不太一样，比较像是压抑内部力量，所以外人感觉不出来，走进去会以为是普通的房子。除非你们无意中破坏稳固结界的象征物，或者选在特殊时刻干涉结界。」

　　藻这样说明，白羽则心虚地低下头，他们布置的时候的确是移动了一些物品，又挑深夜进去玩耍。

　　「不过的确有预防万一普通人闯进去的措施，如果里面关着的东西开始骚动，结界又被碰触，道术学院那边马上就会有人过来处理或负责救援。」因此院生这样解释时并没有紧张或心虚的表情，本来三刻馆就不是适合普通学生参观的地方。

　　「可是我们没发现道术学院的人出现啊？」破流的学长倒是过来了，时机准到不太像是巧合。

　　「道士通常不亲自现身，直接使用式神或法术，毕竟他们要对付的东西也没有实体，你们看不见，所以会比较紧张。只是能力取向不一样，三刻馆对道术学院来说差不多是后院的距离而已，他们算是盯得很紧，目前没听说出事过。」藻回答道。

　　「最近两年才把三刻馆交给道术学院资源回收利用，学生手册上没写清楚算是情有可原。」

　　原来学园看似将一些旧教室或建筑随意废弃，不是太有钱的关系，而是另有其他用途，比盖新的划算一点。

　　偶尔也会听到学长姊在讨论任务悬赏的金额，那是可以用「栋」当单位去计算的，自己只是担任简单补给就有得拿的任务津贴也让白羽咋舌过，拿来当生活费还绰绰有余，加上保险赔偿就更惊人了。

　　白羽忆起自家学院对追鬼驱邪的任务并不上手，而且他能看到白梦堡的幽灵听说和城堡本身的魔法环境有关，结果白羽也不是什么都能看到，尤其三刻馆的结界还有障眼法的功能。

　　「那样我还是不懂，旧大学部为何被废弃呢？人口大量消失之谜又是什么？」这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白羽这么问时，妖也张大晶亮的眼睛，显然他们都觉得这件事背后有深奥的原因，而学园的确有隐瞒一些事情。

　　金发院生叹了口气。

　　「毕业不就会有一大批学生从大学部离开？问题在招生。三刻馆因为盖得过度豪华，导致当时旧大学部的财务出现困难，据说连教师薪水都发不出来，而负责的校长又暗中向准备进驻三刻馆周围的厂商收受回扣，这件事被学园发现立刻将他免职，同时也重新对厂商招标。」

　　金发院生残酷地说出一点都不有趣的乏味真相。

　　「一来一往调查的时间浪费，加上该年度教学质量低落起了后续影响，刚开始试办几届的效果都不好。本来是想藉由新成立的大学部和豪华的宿舍作为卖点，吸引人气开发南核心区的荒地，但是高中部本来就没有足够数量的直升学生，先天条件不良，对外宣传也没啥效果。」

　　「同时，周边环境对生活起居相当不方便，敢来冒险的商店和厂商见回收不了成本又撤退走人。雪上加霜的结果，旧大学部就倒了。」藻一摊手说。

　　「大人的世界好肮脏……」妖抱着头蹲在桌子旁哀叫，不要破坏校园传说爱好者的心灵呀！

　　白羽想起来了。

　　他在申请高中部入学时就听说过，学部招生困难的事情。这是经年累月的老问题，毕竟学园这里离支柱地太远了，体制又这么奇妙，而且能念到高中毕业的学生不是转入学院就是回自己的国家和支柱地升学工作，很少选大学部。

　　「总之，这家伙没告诉你我们学园的情况，是他不好。」藻一脚踹倒还沉浸在真相噩耗中的妖。

　　「算了，学长，真的没关系。」不知为何觉得更加无力的白羽靠着椅背说。

　　「以后我知道要找谁处理了。」

　　直到现在白羽还是非常后悔，为何他会忽然忘记直属学长的「直属」一词实际价值的重要性？那可是猛虎的牵绳啊！早知道跟破流的学长说一声就没事了。

　　据说泷清雅后来的评语是：「笨蛋没药医。」

　　＝
　　──　完